《纽约咳》牛伊万

81、《纽约咳》第79章 悲催的开发商

　　教授一步步的引导牛伊万。“所有的人都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你的合作伙伴。首先需要把产品说明书做好。再去拜访所有你能找到的贷款公司、贷款经纪人和中小银行。把金猴基金介绍给他们。”

　　对于产品说明书如何设计，牛伊万只能请教授帮忙。下班之后教授让准备回家吃饭，再去健身房消耗精力的牛伊万先别走。拿出几张纸，用铅笔在纸上画图，不停地画图。教授善于用图形给牛伊万讲解业务流程。

　　持续画了几天流程图，牛伊万很快就掌握了“核心科技”。内心里又产生了一些疑问，不由得感慨道：“这些东西我基本搞明白了。觉得金猴直接参加到你的业务系统里就行了。似乎没有必要再费劲自己搞一套。”

　　“侯总并不只是想要赚些钱而已，你们是要把’这个国家的秘密’彻底的掌握。”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只是一个赚钱工具而已。”

　　教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不，你慢慢就明白了。这个国家就是建立在债权基础上的，没有借债就没有美元，就没有今天的美国。”

　　在之后两周的时间里，牛伊万跟着教授吃了不少意大利面。然后金猴基金的业务流程、产品设计和操作手册就完成了。如同萨沙总是请牛伊万去吃犹太饭店，教授则喜欢带牛伊万去吃意大利面。通常去熨斗大厦（Flatiron Building）旁边的意大利大食堂（Eataly）。教授点两份面条、软炸蟹、芝士三文鱼与意大利啤酒。西安人牛伊万当然对面条来者不拒，只需要几下子就可以收拾完一盘意大利面。

　　教授对吃有很多讲究。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三分靠锻炼，七分靠饮食”。牛伊万观察到教授在公司午餐时最喜欢吃，或者说每顿都要吃蔬菜沙拉。有时去Whole Foods买一大盒现成的沙拉，教授会扔掉附赠的沙拉酱，用他自己做的酱来拌沙拉。更多的时候教授会把几种有机蔬菜混合起来，拌自制沙拉酱，撒羊奶酪片、坚果和原味薯片。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的吃。

　　牛伊万尝试了几次“教授沙拉”。起初觉得可能是羊奶酪的原因，总有些膻味。吃顺了口以后，竟然开始迷恋这种味道。沙拉在嘴里越嚼越香，好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午餐吃大量蔬菜，感觉到胃里相当的舒服，下午还不会犯困。临到下班，看窗外阴云密布，天气预报要下雨。牛伊万取消了晚上和教授去意大利大食堂（Eataly）吃面的计划。

　　在曼哈顿街道上，人们撑起雨伞，缓慢蠕动。布朗运动的人群，在无数个地铁口处恢复了秩序，收窄成一字长蛇钻入地下。等过了高峰期。雨水冲刷中的街道，泛出淡淡的腥味儿。牛伊万裹紧了外套。迎着秋风秋雨，踩着积水也钻进了地铁站里。

　　克里斯陈总成为了金猴基金的第一位客户。牛伊万带着教授去长岛市（LIC）工地现场。看到克里斯陈总站在泥水没了小腿的地基坑里，正在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几个工人抽水。牛伊万向坑里的克里斯陈总挥手打招呼，让他上来说话。

　　“怎么你自己跳进坑里了？” 牛伊万问道。

　　“下大雨进水了。” 克里斯陈总指了指马路旁端着咖啡的一群工人说：“这些工人不管进水，站在这里看热闹。抽水的人都是另外找的。”

　　教授发话道：“你自己在搞什么，赶快上来吧。”

　　“克里斯陈总，感觉自己进坑了。” 牛伊万一语双关。

　　对于自己进坑这一点，克里斯陈总相当认同。

　　距离最初在海滩上，克里斯陈总第一次提起想要做开发商的美好设想，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时候市场上一片欣欣向荣。大批的外国人来到美国来到纽约，留学、投资和工作。克里斯陈总看到屋新天顾客盈门，每逢开学季的“抢房大战”。屋新天会馆短租一经推出就被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把半年一年的房间预订一空。还有横扫纽约市场的中国买家。从曼哈顿高级公寓到长岛豪宅，到处都有中国买家的身影。更有中国财团，鲸吞整栋的酒店、住宅楼和土地。这一切深深地震撼到了老华人克里斯陈总。

　　当然牛伊万必须承认，自己没有少忽悠克里斯陈总。用从北京带来的互联网思维，加上无数瓶二锅头，彻底的给很多老华人华侨们洗脑。他们来找牛伊万聊天之后，几乎都会热血贲张，相见恨晚。必须要搞些事情。依靠“中国梦”，快速实现做了几十年而不得的“美国梦”。

　　大多数人都是脑子一热，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最后付诸于行动。克里斯陈总却果断的、全身心的、义无反顾的、真的开始了行动。用克里斯陈总自己的话说就是，“自从干了开发商以后，遇到了太多的事情。”

　　男人的胸怀是凭借委屈撑大的。牛伊万仔细观察，克里斯陈总的胸部确实大了不少。凭此可见，他必定受了不少的磨难。从开始拿地时，克里斯陈总就颇为坎坷。花了不少钱和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走了还有租约的前任租客。图纸批复环保评估一大堆事情搞完。终于开工。在开始拆旧房子时，就当了被告。之后又问题不断。还时时出现意想不到的麻烦。据说某天施工动静有些大。导致了街对面住户家里，一支名贵的花瓶被震到了桌子底下粉碎。一番扯皮后，虽然不需要赔偿这古董花瓶，但克里斯陈总已经感觉身心疲惫。

　　套用名言，幸福的开发商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开发商各有各的不幸！克里斯陈总遇到了足够多的不幸。这些应该都是命中注定。或者说是在当开发商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成长烦恼。都扛过去了，也就能成事儿了。

　　克里斯陈总一度认为，从磨难中学习，才能从逆境中崛起。正当他抡起劲儿，给自己打鸡血的时候。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后台大老板撤资，克里斯陈总的资金链断了。

　　本来这位大老板总是纵横与中美两国之间。牛伊万记得，克里斯陈总曾经说过：“人家是大老板，两国都玩得转。对你们的屋新天模式很感兴趣，还想要做一做风险投资人。” 对国内风投圈子颇为了解的牛伊万，当时就没有接这个话茬。

　　在大老板的鼓动之下，克里斯陈总把自己多年来做电商的钱压了进去，共同持股——买地当开发商。

　　如今没有人知道克里斯陈总背后的大老板遇到了什么问题。当然有关这样的局面，任何人都能猜出一两个可能的理由。总之肯定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大老板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值得庆幸的是，大老板做事儿还算敞亮。在失踪之前，给克里斯陈总交了底儿。把该办的交接手续都办完了。

　　朋友们都劝克里斯陈总。“赶快把项目卖了套现走人，即使稍微亏一些也没有关系。” 但就凭着长岛市（LIC）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公寓Condo、出租公寓和数不清的空地。完全的买方市场，很难找到任何出价合理的接盘侠。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把大楼建起来再卖，说不定还能有稍许的利润。

　　参观完气派的办公室。面对克里斯陈总，教授说道：“克里斯，你这块地买贵了。你旁边的土地几乎同样大小，比你买的早几年时间350万美元，你这个700万美元。”

　　在大腿面上抱着一堆资料的克里斯陈总，有些坐立不安，还不停地冒虚汗。牛伊万用和缓的语气宽慰道：“都是兄弟。教授有话直说。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你千万不要介意。”

　　“这样的价格确实很难找到人接盘。目前来看把项目干完是唯一选择。” 教授继续说：“50*100土地，Zoning是M1-5/R7-3，可以建商业2,160 和住宅25,523，合计27,683平方英尺。大概253美元的土地成本，再加上250美元的建筑成本。保守的卖950美元/平方英尺。项目2年做完除去利息和资金成本，你还有的赚。”

　　只是瞄了几眼资料，教授这一顿分析。克里斯陈总万万没有想到。躲在时代广场办公室里的教授，对长岛市（LIC）随便一个建筑工地的情况竟然能了如指掌。

　　克里斯陈总定了定神，也开始出招。“这个项目我想如果能卖掉，只要不亏钱就行。”

　　搞不清克里斯陈总的思路。抛出傻子都知道，完全不现实的想法。也许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自我保护心理。牛伊万闭了口，看教授如何回答。

　　“克里斯你是伊万的朋友，对吧。”

　　“是的，老朋友了。”

　　“我刚才就说了。既然都是朋友，要坦诚相待。现在只是挖了坑，楼还没盖起来。700万美元买的，在我看来这样的土地最多只值500万美元。你要是急着卖，给撤资的那位合伙人还钱。有人能出450万美元就算好的。你真是没有经验，合伙人撤资的消息竟然公开了。”

　　教授说完，亲自去取了几瓶咖啡，摆在克里斯陈总和牛伊万面前。克里斯陈总一言不发，脸色涨的通红。之后足足5分钟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相当的尴尬。

　　教授打破冷场。“还好，纽约是公平的。从乐观的方面来看。你只要把大楼盖起来，还是可以保证年均5%左右的收益。即使您买土地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教授的意思就是，你把这个事情继续干完，还是可以赚些辛苦钱。土地开发，被你干成搬砖的体力活了。” 牛伊万笑着解释。

　　毫无悬念。克里斯陈总申请了金猴基金批出的第一笔贷款。这是既是过桥贷款、又是建筑贷款、还是Hard Money贷款。赵律师作为克里斯陈总的借款方律师，很快就与教授的史蒂文律师约好了贷款过户时间。

　　当天赵律师、史蒂文律师、教授、牛伊万和克里斯陈总，在赵律师的会议室里围着大圆桌坐下来开始不断地签字。类似这样的买房卖房过户，牛伊万经历过很多次了。没想到Hard Money贷款也是一样的路数。赵律师详细的解释各种逾期不还款的悲惨结果。克里斯陈总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签字笔的手哆哆嗦嗦，画上自己的名字。

　　牛伊万让赵律师不要再吓唬克里斯陈总，现在所说的都是极小概率才会发生的事情。赵律师反唇相讥，“作为律师就是应该把即使不到1%的风险，也要充分的告诉当事人。”

　　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下。让克里斯陈总认为自己的土地即将被豪夺，自己就是纽约最悲催的开发商。接连问出种种最坏的可能性，也使赵律师感觉到不舒服。突然间不知谁挑起话头，聊起来了自己家的狗。话题一开始，史蒂文律师和赵律师，都变得兴趣盎然。纷纷开始谈论自己家的狗。继而又感慨谁家的狗发育有问题，一直没有性生活需求的不幸。克里斯陈总还在担心自己的土地。但看到大家聊起狗来气氛高涨，也就不好意思再显得无趣。

　　当拿到了Hard Money贷款以后，克里斯陈总就一心扑在工地上。 “现在一睁眼就想到每天的开支，必须要把这个大楼盖起来。要是不成功自己就躺在地基深处灌上水泥。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全部压在这个项目上了。”

　　对此牛伊万只能鼓励克里斯陈总，“加油！一定会成功。”

　　教授却私下里告诉牛伊万。“克里斯的项目要是不成功，就可以赚的更多。” 看着教授兴奋的目光里透露出些许的凶狠，牛伊万突然感觉到背后发凉而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