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泡谷子》头顶绿油油的大白菜

42、他的儿子

　　42.
　　谷航得知了这件事第二天就跟上司请了假，没有去上班。
　　他不放心柏柏。
　　他从没想过要从谷家得到什么，柏柏也不是什么他获益的工具。柏柏的曝光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谷航恨透了这个人。

　　谷子河接到堂哥电话时恨不得把电话砸碎了。
　　“连你那个哥哥都能生个儿子出来争一争，你又有什么能争的？”
　　“早点回来做我的副总，我还能少你什么不成？”
　　“总好过谷氏进了别人的手。”
　　谷子河不相信他那个草包堂哥会有这手腕，后面操办的一定是他那一派的老古董们，心狠手辣，擅长把所有人看作自己的棋子，运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啧。真他妈恶心。”

　　江天彼时已经和谷老爷子碰上面了。
　　两人还未多有交流，谷老爷子就听闻他有个重孙了。
　　江天知道是小柏柏曝光了。
　　这些人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小孩都不放过。
　　先利用小航打压谷子河，再说小航的私生子身份，最后获益的…可不就是那一派了。
　　但是把柏柏爆出来的人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谷老爷子这一脉谷子河没有生育能力，小航现在已经有了孩子，明摆着，柏柏势必要成为谷老爷子的继承人，认回宗族。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是纯给自己添堵么？
　　很快江天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那私生子的身份不入流，宗族肯定是不会承认他的。但现在子河没有生育能力，这个小孩，我看正好过继给子河，让子河抚养这孩子，等他长大，谷氏还不都是他的。”
　　这老东西话一出来，江天就都懂了。
　　这都不是给谷子河使绊子了，这是直接让他没了继承权，回家带孩子了。
　　“我也觉得这样合适，让别人带孩子总不让人放心，子河也算孩子的亲叔叔，这一过继，亲上加亲，子河肯定全心全意照顾他。”
　　“是啊，子河做副总，任务轻些，又能辅助子维，又能带好这根小独苗，岂不两全其美？”
　　谷老爷子不搭腔，等他们演过一出好戏就把他们赶走了。
　　“见笑了。”
　　江天摆摆手：“谷氏家大业大，人才辈出，是好事。”
　　谷老爷子有些无奈地笑笑，避而不谈，转移了话题：“小航...那孩子，是不是至今恨着他父亲？”
　　江天想了想，指指自己：“小航刚回来时，对我和我夫人很生疏，不是陌生，就是没有经历过与父母相处，相处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很木讷。”
　　谷老爷子缓缓地点点头，“是谷家对不住他。”
　　江天看老人家落寞的神色，又安慰他道：“其实小航很向往一个完整的家庭。”
　　“只要他愿意，这里就是他的家啊。”说罢，谷老爷子又想起什么，问江天，“我那小曾孙子是代（抵制！）孕的？”
　　江天交代了谷航和自家儿子的关系，倒是没交代小柏柏的事情。
　　最初不过是想让谷老爷子出面，让小航不必卷入谷家换代的纷扰之中。现在倒好，连小柏柏都被有心人卷入了谷家这些破事中。
　　江天并没有明讲，只说：“柏柏是您的曾孙，也是我的孙子。”
　　谷老爷子并未多问，听了江天的话，就郑重地点了头，重复道：“是，我的曾孙，也是你的孙子。”

　　季含知道了这事，气得要投诉报刊，恶意刊登。但柏柏的眼睛被打了码，走法律程序顶多就是报刊赔偿一些，再撤了刊文，实际造成的伤害分毫不减。她也就暂且放过了这事，先去安慰谷航。
　　谷航这两天天天自己带柏柏，柏柏绝不能离开他的眼，人精神都磨没了，憔悴得厉害。
　　江季引把工作全部带回了家里，保证陪好父子两人。
　　但谷航状态还是不见多好，甚至晚上开始做起了噩梦。
　　江季引也整宿整宿地陪谷航熬，精神头都熬没了。

　　这天早上季含进来抱宝宝下楼去喝奶，宝宝一动，睡得极浅的谷航就醒了，紧张地撑起上半身，看到是季含才放松下来哑着嗓子喊了声：“妈。”
　　季含点点头，心疼得不行：“你再多睡睡，我把小柏柏抱下去，喂他喝个奶。”
　　目送季含出去，谷航才又躺回床上，回到江季引的怀里。
　　江季引没醒，眼下两块青黑，下巴上冒了不少小胡茬，连着几天晚上惊醒陪谷航，他也有些扛不住。
　　谷航把头靠在江季引怀里，在被子里抓住江季引的手，有些心疼又有些坚定。

　　“我想去见见谷家的人。”谷航放下饭碗，认真地对江季引和季含说。
　　季含并不惊讶，她让江天出差去找谷老爷子也是为了这点——谷航是谷成的儿子，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不相见，谷老爷子也不可能放任谷家子孙一辈子流落在外。他们的相见只是时间问题。
　　江季引却显得心事重重，并不很赞同的样子，但沉默许久后还是妥协：“我跟你一起去。”
　　谷航轻轻地笑了。
　　他以前不算勇敢，有些中庸，只想过最普通的日子，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比较波折，也从没想过要去争取什么。
　　因为，努力活着就是他所有的勇气了。
　　但是，他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勇敢了，甚至敢去面对那对他而言有些不堪的生父一家。
　　可能是有了底气吧。
　　“你们只管去，小柏柏妈给带着没问题。”

　　定下了这件事后，季含联系了江天，江季引立刻订了机票，谷航收拾起了要带的行李，一家人都在为这件事忙碌着。
　　谷时在g市发家，g市临港口，是外贸出口的地方，这么多年，goose mall开满了全国，甚至开到了国外，但谷时大本营始终在g市。
　　从a市到g市要飞三个小时，谷航在候机的时候还在和季含打电话，要看小柏柏。江季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谷航经历了柏柏被曝光的事后一直很自责，觉得自己当时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出租车里就不会有事了。
　　可谁能说得准呢？出租车安不安全？那些无孔不入的摄像机会不会在别处也紧紧盯着？
　　江季引也心疼儿子，但比起儿子被曝光，他更担心谷航的心情。谷航不曾拥有一个好父亲，所以他想要自己成为儿子的好父亲，可是，没有人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
　　“柏柏，爸爸很快就回来哦～”
　　季含把孙子抱起来朝谷航挥挥手：“放心去吧，柏柏妈一定喂得白白胖胖的等你回来。”
　　“嗯，谢谢妈。”
　　可以入闸了，谷航再不舍也因为信号的问题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江季引这会儿才有机会和谷航说说话。
　　“宝贝儿，要跟我出门过二人世界了，开不开心？”
　　谷航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边走边要靠在江季引身上，悄悄撒娇道：“开心死了。”
　　“……你这口吻我还以为你说有个人叫开心，他死了呢……”
　　谷航被他逗得总算露出了笑容，依赖地靠在江季引身上，任由对方揽着自己走。

　　g市的夏日其实比a市舒服，他虽然热，但是近海，时常有水汽扑面而来，a市更像是干烤。
　　“那这就是蒸笼。”
　　江季引无语，他们家这个永远有终结话题的能力。
　　谷航看他不说话，还要求认可，不依不饶地说：“没错呀，又有水又热，那水晒蒸发了不就是蒸笼嘛！”
　　江季引低头啃了他一口，无奈说道：“没错！”

　　两人订好了房间后，才刚入住，便有人来敲门。
　　来人自称是goose的某个部长，听闻江山集团的小江总来了，就赶紧来拜访一番，希望二人给个面子，让他带着逛逛g市。
　　谷航压根没有露面，但对方提到了两个人，江季引心里有数，这不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大概是某一支的人，来打探情况的。
　　“黄部长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感谢，但我们刚下飞机，确实没有这个精力。等之后休息好了，有机会再一同交流吧。”
　　黄部长连声应下，把自己的名片塞到江季引手中，这才离开。
　　江季引关上房门，谷航就窜到他身后，抱住了他。
　　“累不累，先睡一会儿？”江季引搂着谷航的腰，不让他往下滑。
　　“我想柏柏了…咱们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早点回去吧…”
　　江季引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看来这事不解决，谷航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江天得知二人到了g市，探了探谷老爷子的口风。谷老爷子相当高兴，还问他那曾孙有没有一块来。
　　“孩子太小了，才六个月大，小航肯定舍不得带他出来。”
　　谷老爷子有些惋惜，但还是点头：“也是，孩子还小，这里也不见得多太平，把孩子带来也是让孩子遭罪。”
　　江天没应，只说：“赶明儿您上a市去玩玩，等小柏柏能走能跑了，让他领着您四处逛逛。”
　　“好！就这么说定了啊！”
　　谷老爷子喊人备了车，和江天一同去酒店见谷航夫夫。

　　谷航到江家之后照着江天季含和江老爷子的形象想象过很多次他父母应该是什么样的，他爷爷奶奶应该是什么样的，往往想象中有了雏形，又会觉得自己太过美化。
　　谷老爷子是个很普通的老爷爷，一点也没有富豪的派头，对谷航也相当和颜悦色，但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知道，如果这个人一开始就知道谷航的存在，却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那他就绝不会是如长相一般的纯良。
　　江季引先喊了一声爸，朝谷老爷子笑了笑微微点头，等江天介绍彼此。
　　谷航也跟着喊了一声爸，并没有多看谷老爷子。
　　“我家这两个小的没见过世面，不太认得您，您见谅。”江天替两人解释一番，又道，“这是犬子，江季引，身边的是我们家小儿子，谷航。这位是谷时的当家人，谷老爷子。”
　　“爷爷好。”
　　谷航不是很愿意喊，但江季引率先开口，他便也跟着喊了一声。
　　“爷爷好。”

　　四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喊来服务员上些菜。
　　谷老爷子眼神时不时望向谷航，间或看看江季引，慈祥但还是让谷航有些抵制。
　　“这个烧鹅味道不错，你俩在家带孩子也没机会出来吃吃喝喝的，今天难得有机会，赶紧多吃些。”江天试图活跃气氛。
　　谷老爷子也帮着把烧鹅换到谷航面前。
　　谷航客气地道了声谢，夹了一筷子后便不再吃了——他胃口并不大，现在又有心事，根本吃不下。
　　江季引知道他，便给他盛了碗老鸭汤，让他稍微喝一些。
　　吃了一会后四人便在桌边聊了起来。
　　“你还在读书吗？”
　　谷航摇摇头：“休学了，九月回去继续读书。”
　　九月回去读书吗？谷老爷子隐隐能听出这句话中听说谷航的拒绝意味，但他并不做声，继续问：“是因为孩子？”
　　“嗯。”
　　谷老爷子依然以为孩子是代（抵制！）孕的，便又问：“怎么这个年纪就想要孩子了？”这句话恐怕是谷老爷子一直以来的芥蒂。
　　怎么就能一个孙子被爆出无法生育的同时另一个孙子刚好生了个孩子呢？
　　成功的商人对谁都是半信半疑的，谷老爷子相信事情曝光不是谷航的手笔，但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微妙，以至于谷老爷子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谷航有些无语，直接从口袋中把那块有条裂痕的玉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母亲当年收到的聘礼，现在退还给你们家，我和我孩子都对最近发生的一切没什么向往，还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任何伤害到我的家人们的举动。”
　　“孩子啊，爷爷知道你委屈。”谷老爷子不收，只开始打亲情牌，他并不需要谷航真的成为一个继承人，但谷航的出现很好的转移了视线，同时也可以制衡谷子河和谷子维。虽然他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恶意，但事实就是他在利用这份亲情。
　　江季引搂了谷航一把，但谷航却坚强地表示：“没什么可委屈的，我过得很好。”
　　正当谷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
　　谷航对此竟然习惯了，他的行踪对这些人来说，根本不是隐私，只是信息。
　　来人是谷成和谷子河。
　　这对父子多年来倒是没有做过这么有默契的事，两人在楼下相遇时还彼此有些震惊。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呢，爸。”谷子河一贯脸上带着商人的笑容，不带什么情感，今天却是笑的比哭难看。
　　“这些事你不要插手，他…到底是你的哥哥。”
　　谷子河冷笑：“怎么？你觉得是我给自己找不痛快把他曝出来的？”
　　谷成有些头疼，这个儿子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敏感多疑。他忍了这么多年没有去找发妻和另一个儿子，在他们心中却还总是颇有隔阂。
　　去年年末他下定决心，向法院提了离婚诉讼，名下财产二分之一给妻子和儿子，谷子河的妈妈却还是不依不饶，认为他婚内出轨，要求他净身出户。
　　可究竟谁才是破坏婚姻的人呢…？
　　谷子河对此倒是一概不知，他醉心于谷时，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但听闻身体不太好，他想要越过那些老古板，还是有一定困难。
　　谷成知道他家老爷子肯定会把谷时交给谷子河，就差一个说服力。
　　谷航被挑出来做这个挡箭的人了。

　　六个人的场面相当不好看，谷老爷子倒还算淡定，招呼服务员添了碗筷。
　　“我也好久没见我这儿子了，今日托孙子的福，倒是能一家人聚一聚了。”谷老爷子不点名说是哪个孙子，只这么说了一嘴，让两个孙子脸色都不是太好，一个不想当孙子，一个怕说的不是自己这个孙子。
　　“爸，小航…是我的孩子。”谷成看到了桌子上那块玉，带着万般不舍抚了抚。
　　这一句话让两个儿子脸色更差了。一个不愿当儿子，一个觉得自己当的不如那个儿子。
　　谷老爷子点点头：“是我谷家的孩子，孩子啊，在外面受苦了。”
　　谷航有些无语，这会演什么父慈子孝，彼此也不太熟悉，就低着头抓着江季引的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谷子河倒是很快调整好了，笑着对谷航说：“我和哥哥还挺有缘，上回去江山还有缘碰见哥哥了。”
　　谷航被这两声哥哥喊得怪恶心的，整个人都靠在江季引身上。
　　谷子河这时注意到江季引，他之前还嘲讽他是个同性恋，和他一样，断香火的。这两个人倒是厉害，还搞出个孩子来了。
　　“怎么没见小侄子，小侄子多大啦？”
　　谷航抗拒得很，恨不得钻进江季引的口袋里回家，但这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指指江季引：“他的儿子，你问他吧。”
　　谷家三代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都反应过来，原来是江季引的种，和他谷家没什么关系。谷子河忍下笑意，谷老爷子处变不惊，依然和善可亲，只有谷成有些疑惑，他和谷航见面的那天，看见对方离去时车上有个孩子，他还以为是谷航的孩子。
　　江季引也顺着谷航的话说：“嗯，我们的孩子，六个月大了，太小就没舍得带过来，我妈也不放心。”
　　这话一出来，就更明白了，是季含的亲孙子了。江天是个实诚人，被他俩这话整得满头大汗，只能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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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哈轻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