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燕》今宵亦逝

10、以身涉险

　　玉燕的身形不断变换，连夜奔至金陵宅中，抵达时，天色将明，已快破晓，看到一切如旧，小白燕好似还在堂前端坐的家，隐隐有些伤感，对张婶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躺在了小白燕的床上，整个人放松下来。江湖险恶，孤身在外更需时时警惕，只有这里，玉燕才会稍稍放纵自己的软弱。
　　“娘亲，我好想你……”玉燕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直率坦白，抱着被子喃喃地倾诉着近况。

　　玉燕早三年前离开了金陵，每年中秋前后寻着空暇归家祭母。
　　临走时，她将余数不多的银子留了一半，用来托付张搜子照看宅子。张嫂看着玉燕一个小姑娘独自寻亲，很是担心。百般提醒，劝着玉燕雇个镖局师傅一同上路。玉燕口头答应，私底下偷偷溜走了，把张婶气的够呛。好在玉燕安定下来，还知道托人报个平安。
　　玉燕走的时候，刚修习移花接木没有两月，循着梦中记忆，自认为神功无敌，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踏上了江湖。
　　先找了几个街头巷尾的小瘪三试手，移花接木在内功上是一等一的功夫，以掠夺他人功力为长，修炼到后期，便可以一力敌之。玉燕修习了两月，哪真知道轻重。
　　那几个小瘪三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早早在上头找好了关系，在浔阳巷中称王称霸，也无衙役管辖。几个人团体作案，很少落单，没有武功路数。
　　玉燕自傲自己修炼的上等武功，不屑耍阴招，欲意要一战浔阳成名。
　　在瘪三又一次凶神恶煞地来到浔阳巷，跑了几个店家摆谱混白食的时候，玉燕坐不住了。
　　跑到一家酒肆里，瞅见那位愁眉苦脸地凑着保护费的掌柜，走向前去，特意压低了嗓子，“伯伯，他们这么嚣张，没人管治？”
　　掌柜闻声抬头，瞧见一个身高刚到柜台高的黑小子，脸上糊的一层土灰，看不清面目，眼神滴溜溜打着转倒显出几分机敏，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褂，一看就是改过的，心里先起了轻视之心，“哪来的丑丫头，这般没见识，那伙领头人的姐姐是江府主的小妾，就只能受着。”
　　玉燕神色一凛，软声说道，“伯伯，你怎知我是女娃。”
　　当掌柜需得有一双利眼，才不会得罪人。他一瞧这丫头就知多半是刚失了父母，出来讨生活的，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嫩的面皮，随口说道，“你见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
　　见玉燕眼巴巴盯着，很是可怜，又似与家中幺女一般大小，又耐着性子多言两句，“你也是个机灵孩子，但你这声音打扮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出门在外多个心眼。”见玉燕还是一脸迷沌，“你脸上脏污，手上身上不染半点泥土，莫不是把旁人当傻子糊弄，碰到拐子有你好受，这话放着你爱听不听，我这事忙，你赶紧走。”说完，就垂眉不愿再搭理玉燕了。
　　玉燕作了一揖，也不碍掌柜眼，转身离开。

　　刚刚来店里的那伙人中长得最高最壮的，是楼里的打手，眼力最是好使，常在流浪儿里挑些长相出众的，抓了送到楼里的张老鸨那里，分三成利。掌柜担忧那伙人回来，抓了黑丫头，见她离开方放下了心。
　　“唉，做人不能丧良心”掌柜感慨了一句，看着账目上入不敷出的银子，像老橘子皮一般皱起的脸又挤出了两道褶，叹道，我又操哪门子闲心，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有着落。继续拨着算盘，又算起那算不完的账。

　　刚刚掌柜的一番话给玉燕敲了警钟，需得再想个法子遮掩相貌。遇到武功高强的，她未必胜得过。
　　想来可悲，她唯一的仰仗，仅有来自江玉燕的那含糊不清的梦境和没大成武功心法。干脆一狠心，毁了这张害人的脸，玉燕咬牙想到。
　　转头走向铁铺，打了把匕首，预付订金3日后取。出了门，看着所剩无几的碎银子，仰头望着上空，做起了天上掉银子的白日梦，真是，糊涂了。
　　玉燕轻敲着自己的额头，该怎样获得银子呢，倏地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不若去劫富济贫发个财，截瘪三的富，济自己的贫了。
　　盯不远处的几个人，玉燕笑了，那几个大男人在大晴天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里面的头嘀咕道，哪个龟孙子咒我，活得不耐烦了。
　　玉燕等着那两个小个头的落单，说是小个子，也足有七尺三寸（约178），她素来谨慎，先挑了两个想试试自己如今水平。
　　见那伙人进了青楼，一时半会也出不来，自己回到客栈的厢房，洗净了脸，抹了浅浅一层薄荷汁，效果立竿见影，脸上很快起了点点疹子，稍作遮掩，又匆匆出了门。
　　玉燕远远蹲着，余光时不时扫一眼青楼门前的往来恩客，看到一群醉醺醺的男人出来，那群瘪三正在其中。她的瞳孔瞬间缩紧，如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正耐心等待他的猎物入网，最后给它致命一击。
　　被看上的猎物对自己的困境一丝不觉，他们勾肩搭背地嚷到，“喝，别停”，“美人别客气”，还沉醉在温柔乡的余味中，久久没有醒来。
　　玉燕缀在那群人身后，等得他们分开，进了巷子，就是现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冲上前去，对着那个香肠嘴，大耳朵的胖子，猝然击出一掌。
　　胖子这股猛力激得向前扑腾三五步，冷风一吹，酒意消散了大半。旁边的瘦黑个还不在状态，张着手四处寻摸，“丽娘，别跑，等着小爷来抓你，嘿嘿嘿”，朝着胖子扑了过去。
　　玉燕当即飞身一踢，彻底把瘦子压到了胖子的身上，胖子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没弄清现在是怎么回事，下意识一巴掌呼开身上的瘦子，看见了后面站着的玉燕。
　　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反应迟钝，舌头似乎也撸不直了，粗声说道，“你…待在那里…还不赶紧过来…”
　　玉燕冷冷扫过一眼，朝前走来，每走一步，脚步落地带起轻微的摩擦。
　　咔嚓咔嚓……
　　都让胖子的紧张多添一分，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莫名的压迫感让他闭了嘴，竟有些羡慕一旁昏沉的瘦子。
　　在玉燕接近的那一刻，胖子动了。
　　他挥舞着强壮有力的拳头砸了下去，接连三拳，虎虎的拳风刺得玉燕脸颊头疼。
　　“危险，危险，危险”，潜意识开始报警。
　　玉燕侧头，下腰，转身，避过了。一抹微笑刚刚出现在玉燕的脸上，转瞬即逝。
　　因为，一只粗壮结实的手出现在身后，紧紧擒住玉燕的右肘，使她半个身子动弹不得。这是个强壮的男人。
　　那又如何，玉燕的那股韧劲冒了出头来，左臂顶上男人的胸膛，听见一声闷哼，男人拽着玉燕倒退了几步。
　　男人怒了，盯准肚子，一记直拳。
　　玉燕疼得一顿，忍着疼痛加上内劲朝男人下三路踢去，男人躲过了，同时勾住了玉燕的左腿。
　　男女体力的差距不是轻易可以弥补的，我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别人。玉燕挣扎时也没忘记思考。
　　打斗中，那胖子不知碰到了哪里，张狂地笑了，“小娘皮，也敢跟爷斗”，扣住玉燕的脸，定睛一看，忍不住转头啐了一口，密密麻麻的红疹爬上了整张脸，映着白净的皮肤，格外可怖。
　　状况外的瘦子摇摇晃晃飘了过来，抱着胖子，喊着“丽娘”，还迷迷瞪瞪地问道“丽娘，你怎会如此壮硕”，胖子脸都绿了。
　　待胖子试图摆脱瘦子纠缠时无意中放松了对玉燕辖制，瞧准时机，玉燕跑了。在跑路的途中，玉燕安慰着自己这时战略性撤退，最终还是泄气道，技不如人。

　　躲在客栈里默默反省，是什么给了我武功绝顶的错觉。
　　江玉燕！！！！她是吸食了刘喜邀月怜星等人几十年功力的妖孽，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点，魂淡。
　　在床上也不急着入睡，背挺得笔直，坐得相当端正，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涂涂抹抹，不知比划什么。
　　我需要重新评估自己，评估移花接木。
　　我对江湖和武功的认知有误差。
　　我必须更谨慎一点，玉燕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放下手。
　　梦境发生的故事只能当参考，不可过于依赖，这是我的人生。
　　移花接木的优势非常明显，我太弱了，江湖，还不得其门。
　　最最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劫富济贫计划搁置了，我还是没有银两。
　　掏出自己的荷包，倒空在放置床头的小桌上，碎银子少得可怜，接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荷包，估计是胖子的粉头绣的。
　　幸好我机灵，见势不妙，逃跑时还带上一物，顺手一捏，上扬的眉毛立刻垂了下来。在心里默默叨咕，千万不要和我想的一样，手上动作也犹豫起来，迟迟没有拉绳打开。
　　狠了狠心，倒出来一看，荷包完美阐释了兜比脸干净。
　　天要绝我，玉燕心里瞬间出现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