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手奶大的徒弟一剑刺死之后》阿诀

21、第二十一章

　　桥生果然还是被小瞧了。

　　那大胡茬子威武雄壮的身躯直挺挺的屹立在他身旁，手中拎着一双巨斧，满目凶光，原本还算俊挺颀长的桥生，此时此刻也被衬得好似老鹰爪子底下的小鸡，羸弱不堪。

　　不过桥生面色平静，不露分毫怯色，他默然敛息，直视前方，有如冬日青松挺拔站定，岿然不动，只静等比试开始的号令。反观那大胡茬子，丝毫不曾将桥生放在眼里，其高高昂着头颅，结实的下巴也随之抬高，眼珠子四下扫看，一派目空一切的势头。

　　见此情景，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

　　“江兄莫非是在担心？”

　　我撇头，不知何时，萧渠走至了我身边，在他一旁，站着上回认识的的那对洛氏兄妹。

　　我疑惑：“咦，你们不曾参加比试么？”

　　洛氏兄妹齐齐摇头：“哎呀我们不行的。”

　　萧渠也道：“还是看热闹有意思。”

　　“……哦。”

　　我又去看桥生和大胡茬子，看了会儿，想起来萧渠方才问我的问题，于是回答道：“对啊，担心。你知道那大胡茬子是什么来头么？”

　　我不过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未料，萧渠还真的知道：“那人叫武七，镖行出身，靠一双铁斧为人所知。不过江兄不必担心，他虽是看着厉害，实力与其体型面相并不相符，桥生对上他，不会输的。”

　　“……”我觉得萧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沉默半晌后，我解释道，“我没有在担心桥生啊。”

　　我从来没觉得桥生会输，也知道大胡茬子最后肯定会被桥生教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江兄方才为何而叹息？”

　　“我那是在担心大胡茬子。”提到此，我不由得面露忧色，“你说，这大胡茬子这般凶狠，心气儿又高，若是输给了桥生，会不会心有不甘，继而心生报复，找桥生寻仇？”

　　萧渠清俊的面皮子不知因何缘故微微一抽，随后方道：“江兄，你想多了。”

　　“……”哦。

　　待所有人都选好了对手，比试方算得上是正式开始，罗朝法因入了钟秀组，无法再在场外监管发号，于是就将此事交给了他的跟屁虫明喻。

　　明喻宣布开始后，场内瞬间变了一派景象。比试未开始前，所有人全都拥挤在一处，各自静然站立，不言不语，而当比试一开始，除了惊涛组的人如老僧入定般不挪不动，其余二组的人瞬间往四下散开了去，好为接下来的切磋比试腾出足够的空间。

　　不过须臾，已经纷纷使出兵器，双双缠斗在一起，刀剑相击，鸣鸣作响，银光闪烁，耀人睛目，又有人借助白雁山石壁腾空而起，飞身跃入半空，拳掌相接中，脚下也互不相让，你来我往，打斗不休。

　　地势广阔，天宇苍茫，风声唳唳，如光如影。

　　我目光紧紧追随着桥生与大胡茬子，大胡茬子举起巨斧，桥生脚贴平地，岿然不动，巨斧将将劈下，带动的凛冽寒风刮起青衣衣角，桥生腰身后倾，躲过迎面而来的锋利斧刃，再翻身一跃，从巨斧之下飘然跃至斧柄，寒剑直指大胡茬子喉咙！

　　胜负已分。

　　大胡茬子下场，此时距离开场的时间不过才过去半刻多钟，桥生胜得轻松，而其他人依旧打斗不休，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故而离第二轮开始还要等上一会儿时候，桥生也可趁着会儿时间休息片刻。

　　我不再看他，转看向新月组，找寻起那五位小弟子，一一找到后，发现五个都还在场，各自的对手已经被他们给踢下了场，真是争气得想让我搓着他们的脑袋好好夸一夸。

　　新月组的第一轮结束得快，一轮过后，场上只剩一半人，顿觉空荡了许多。

　　而新月组很快便开始了第二轮，我将注意力放在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弟子身上，小弟子名唤澄玉，是顾香身下唯一的徒弟，长得眉清目秀不说，还有一双圆滚滚的杏眼，面皮又白又嫩，仿佛能掐出水来，简直生得比姑娘家还好看。

　　忘了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了，我不过就夸了他一句说他长得好看，姑娘家见了他都会抬不起头来，他就给我生上气了，连着几日见到我都撅着嘴一声不吭，后来还是顾香从中协调，他才哼哼唧唧地消了气，年纪轻轻的，脾气倒是不小。

　　第二轮开始后，有个小姑娘过来选了澄玉，小姑娘容貌姣好，鹅蛋儿脸，也有一双杏眼，长得精精致致的，头发扎成了两朵花苞苞，用一对金铃铛绾着。

　　我顿时觉得这一场比试很有看头，即便两个小新人打斗起来或许没什么花样，但二人的容貌摆在那里，光是看着都觉得分外养眼。

　　小姑娘只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裳，看着却也不像独来独往的江湖人，我正想着她到底是哪一门派的，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喊声：“铃儿！加油呀！”

　　小姑娘挥挥手，回喊：“师父师父！你也加油呀！”

　　我顺着小姑娘正对着的方向一看。

　　“……”

　　我先是看到了顾香，在顾香身边，站着个明艳动人身姿窈窕的女子，应当是顾香的对手了，而刚刚叫小姑娘加油的人也正正是她……

　　这真是巧了。

　　我看见顾香对着女子说话，女子也回复了两句，虽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但也是可以猜得出的——

　　“那位小姑娘是你的徒弟么？”

　　“对呀。”

　　“不瞒你说，你徒弟的对手其实也正是我的徒弟。”

　　“哎呀真巧！”

　　诸如此类。

　　我又微微偏头问萧渠：“那女子是谁？”

　　萧渠不出我所料地再一次答了出来：“松霞派的顾清音。”

　　我又问：“你怎么谁都认得？”

　　见萧渠有些愣住答不出来，我便换了问法：“桥生怎么就谁都不认得？？”

　　同样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相差这么大？

　　萧渠一笑：“我比桥生年长，在外历练时日也久，认得的人比他多并不奇怪。”

　　我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一说法，虽然并不认同，倘若叫桥生在外历练与萧渠同样的时间，恐怕认识到的人还不及萧渠的十之一二，如果非要一个说法，那必然是萧渠的交际能力天生就非常人所能及。

　　此时生斗场内，新月组第一轮已经结束，第二轮正在准备中，只等双双选好对手即刻开始；钟秀组第一轮进行得如火如荼，有半数已经分出了胜负，另半数战得正酣。

　　至于惊涛组，虽都已选好了对手，却尚未正式开打，因他们人少，今天也只比试一轮，故而并不着急，皆抓紧着时间看看自己的徒弟或是自己门下的弟子表现如何，争不争气。

　　一直等到新月组的第二轮正式开始，惊涛组的老前辈们才终于慢腾腾地摸出了各自的兵器，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轮比试。

　　场内，澄玉与小姑娘，顾香与顾清音。

　　澄玉同小姑娘已经交上了手，小姑娘的武器有些特别，非剑非鞭，而是绾在花苞苞上的那一对金铃铛，铃铛摇起来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外人听着是如此，但在打斗时，对于对手而言，这声音实为一种干扰了。

　　清屿宗众人都是用剑，澄玉自也不例外，澄玉的剑同他的人一样，没任何名气，清屿宗的其他弟子亦是如此，身上所佩之剑不外乎是从兵器铺子里买来的，只有辈分大的像顾香、路衡白，年轻一辈如萧渠、桥生，他们的剑才会稍稍有所区别，是特意到铸剑山庄锻铸而成。

　　顾香与路衡白早已形成自己的剑风，萧渠与桥生在外历练以后，剑风渐成，到了这个时候，所佩之剑便要与自身的剑风相契合，剑风与剑相辅相成为最佳。剑风凌厉，剑刃冷而锋；剑风绵柔，柔中带刚，剑身长而细，薄如蝉翼。

　　一般的兵器铺子是寻不到与自身剑风完美契合的剑的，便只能前往铸剑山庄找人锻铸，至于剑是何人所锻，锻剑师是否有名气，清屿宗的人并不看重这些。

　　世上名剑不少，任谁都能说出几把，却也不多，毕竟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几把，世上拥有名剑的人也便那么几个。而名剑之所以成为名剑，不外乎两个原因，锻剑人与佩剑人。

　　一把剑，由名家锻铸，由剑豪佩戴，成为名剑当之无愧，剑生圆满。

　　一把剑，名家铸造却落入凡人之手，从此明珠蒙尘，湮没无闻。

　　一把剑，不知出身于何处破陋剑炉，却被剑豪捡得，从此佩戴于身，定当光芒万丈。

　　由此观之，锻剑人决定了剑的出身，佩剑人决定了剑能否成为名剑，剑之名气与佩剑人息息相关，佩剑人才是使得剑成为名剑的决定因素。

　　清屿宗唯一的一把名剑，是逍遥侠用过的沧风逐月剑，若问铸剑者是谁，没人知晓，但只要一提起沧风逐月，必然会想到逍遥侠。因为逍遥侠，沧风逐月剑才成了沧风逐月剑，是逍遥侠成就了剑的名气。

　　逍遥侠去世后，将剑传给了盖越，后来便到了我手中，我又将剑赠给了封宿，而今封宿不知去往了何处，沧风逐月剑自也寻无踪迹。

　　比试场上，铃铛叮当作响，我望过去，新月组的不少人已经分出胜负，只剩下少数几对依然斗得不分你我，澄玉与小姑娘便是剩下来的几对中的其中一对。

　　小姑娘既然能将金铃铛作为自己的兵器，铃铛就必然不是寻常的铃铛，我观澄玉脚下步子已乱，手中剑法亦失去了章法，只怕此时他耳中已是鸣然作响，充斥了铃铛的声音。

　　澄玉撑不了多久了。

　　半柱香过后，澄玉一屁股跌落在地，输了。他倒也甘拜下风，只是面上有些失落，沮丧地下了场。

　　小姑娘嘻嘻笑着，然后转过身大喊：“师父师父！我赢啦！”

　　她望向惊涛组中，寻找顾清音的身影，随后杏眼儿一下瞪得滚圆。

　　作为清屿宗第一个下场的弟子，澄玉瘪着嘴，欲哭不哭，真的跟个姑娘似的，姑娘都还不一定有他这么娇气。

　　不过我还是安慰道：“哎呦哎呦，真要哭鼻子么？这有什么好哭的？别哭啦！快瞧，你师父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