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一颗松儿

8、木灵

　　青华看见了重黎，他就站在她眼前，可是青华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他，青华呼喊着重黎的名字，但是重黎却放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的眼神冷漠，表情清冷，最终他的身影被吞没在黑暗中。

　　“重黎！”青华惊叫着醒来。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很，也阴沉的很，青华分不清这里是白天还是黑夜。周围像是一个森林，但是却死气沉沉，毫无万物生灵该有的活泼生机。

　　青华从原地坐起，地上的枯枝挂住了她的裙摆，青华拽了拽自己的衣裙 那枯枝却像长了手一般紧紧拽住自己的裙摆不放，青华皱了眉头用力一扯，次啦一声，裙摆被划破的声音响起，在阴沉的森林里很是突兀。

　　青华扯下破掉的衣摆，正准备往前走，突然身后的衣角再次被扯住。青华转过头，看见那枯枝似有了生命一般快速向她蔓延而来，顶端带着尖刺的枝干已经勾住了她刚刚被扯坏的那块衣摆。

　　青华有些慌张，急忙退到一边，却触到一个粘腻的物体，青华转身望去，是一颗死气沉沉的树木，枝干上不知道寄居着什么生物，腥臭粘腻。

　　青华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脚边刺痛的感觉提醒了她现在的环境，青华用力扯下那块彻底坏掉的裙摆，转身跑进了树林里。

　　青华跑了很久，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才停了下来，靠着一颗已经枯败的树木坐下。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又该去哪里？青华有些迷茫，她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对了，还有重黎，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新伤，她记得她坠下的时候看见重黎也被那阵黑云吞没。

　　青华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抽疼，这种感觉让她陌生。

　　青华从地上坐起，她要去找重黎，她不想他有事。

　　青华立在原地环顾四周，她的耳边有风吹过，吹来了一阵阵似是叹息似是哭泣的声音，青华听见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元初……”

　　青华循着声音在树林内穿行，越走近声音也越清晰。

　　“元初…元初…”

　　青华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灌木丛，她看见了灌木丛后有一颗巨大的树木，但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枝干上还有许多像被灼烧过的痕迹。一个女子坐在树下，她的身形近乎透明，长发坠落了一地，她美丽的面庞靠在树干上，一声声呼唤如恋人一般温柔深情。

　　青华慢慢走了过去，树木的枝干却忽然抖动了起来，夹杂了叶片的风如刀剑一般从青华身边吹过，划破了她的衣物与手臂。

　　女子转过身来，抬眸望见了青华，她的眼里有些讶异，随后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抚摸着枝干，轻声安抚着躁动不安的树木，在她的安抚下，树木很快停止了抖动，四周也重新回归到了静谧。

　　青华停在原地犹豫是否要上前，那女子却直接向她走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的眼神温柔而友好，朝着青华伸出一只手，她的手苍白透明。

　　“我叫青华。”青华把手放在了女子的掌心，虽然看起来冰凉，但是女子的手却十分温暖，很奇怪青华对她有种天生的亲近感。

　　“我叫白明，是木灵。”白明牵着青华来到树下，邀她在树边坐下。

　　青华有些惊讶。木灵是树木之灵，生活在上古的森林里，与森林同生同死，是森林的守护神，她的师父桑极神官曾告诉过她，木灵早已在世间消失，在很久很久之前。

　　“我以为木灵已经在世间消失了。”青华看着白明有些呆愣。

　　“也差不多快了，你抬眼看看这座森林，我的时间也大概不多了。”白明说起这话时没有半分悲伤，依旧是温柔友善的模样。

　　白明身后的树木又抖动了起来，青华离得近的才发现，这树木还能发出似低吼一般的声音。

　　“对了，这是元初。”白明用手掌轻抚着树木的枝干，她的手似是有魔力一般，将躁动的树木安抚了下来，低吼声也变成了如叶片略过的沙沙声。

　　“元初？”青华抬头看向这颗大树。

　　“嗯，元初之前因为和魔族战斗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只能以这幅样子出现。”白明望着青华耐心地解释。

　　“这片林子...也是因为魔族吗？”青华在这片林子醒来时就感觉到了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魔气。

　　“嗯，魔族曾侵占过这片森林，虽然他们已经被赶走，可是他们留下的魔气依旧在蚕食着这片森林。”白明的眼神望向远方，眼里弥漫着温柔的悲伤。

　　青华也受到白明情绪的感染变得有些悲伤，让她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我可以帮你走出这片森林，你不用担心，但是需要等到明天天亮，今天你就在我这里歇息一会吧。”白明把眼神转到青华身上，对着她说道。

　　青华点了点头，又转眼看见了元初身上的伤痕，她这才记起受伤的重黎。

　　“白明，你有见过一个男人吗？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受了很重的伤。”青华抓住白明的双手对着她焦急地开口问道。

　　“没有，但是我可以帮你找一找。”白明抽出一只手放在青华手背上安慰着她。

　　白明说完后闭上了眼睛，她轻轻念动古老的语言。

　　青华听着白明的声音，忽然想起她儿时的一段回忆，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片森林，她在湖边踢着水波玩耍，周围的一切都灿烂而美好。

　　“在南边，有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白明睁开眼睛，对着青华说道。

　　青华回过神来，松开了白明的双手就要往南边赶去。

　　白明起身拦住了青华的去路，把一片绿色的树叶放在青华的手心，“拿着这个，木灵之力会指引你找到他。”

　　那片树叶如飞鸟一般腾空而起，往南边飞去，青华对着白明道了谢就急忙转身追了上去。

　　青华跟随树叶的行迹追到了一片藤蔓丛生的密林前，那片树叶极快地透过藤蔓的缝隙钻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青华上前想趴开这些藤蔓，刚一触到这些藤条她便发现细细的藤条之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满的她的双手。

　　青华的心底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她希望藤蔓之下是重黎，也希望不要是重黎，她害怕看见他满是伤痕的样子。

　　藤蔓密密地缠绕着，青华根本挣脱不开，她这才想起她可以念动御火诀烧光这些藤蔓，情急之下的青华念错了好几次口诀才顺利召唤出一团火焰来，那些藤蔓碰到火焰便自动散开，很快青华就看清了藤蔓之下包裹的男人的模样，真的是重黎。

　　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伸入了他的伤口，如恶魔一般吸食他的鲜血，把深色的藤蔓染成了血红色。

　　“走开！你们都走开！”青华叫喊着用火焰驱散他身上缠绕的藤蔓。

　　重黎的面庞苍白的可怕，青华几乎快感受不到他微弱的呼吸。

　　“重黎...重黎...”青华念动愈合咒语，把手轻轻附在他的伤口处，但是重黎的伤势实在过重，青华的愈合咒语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青华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碰重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青华”白明的声音被风吹来，同时吹来的还有树叶，先是一片两片，最后是成群的树叶，把青华与重黎包裹其中。

　　待到树叶全部散去的时候青华又重新看见了白明的面庞，她又回到了白明的身边，青华松了一口气，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抓住了白明的衣袖。

　　“白明，你救救他好不好？”青华的眼里满是期盼。

　　“我会尽力的。”白明给了青华一个安定的眼神，让青华慌乱的心情跟着安定了不少。

　　白明细细查看了重黎的伤口，青华看不出白明的神情，只能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候。

　　“他之前被魔族伤过，这次又被重伤，刚刚又再次被魔气侵袭，现在他体内淤积的全是魔族之气，如果不尽快救治......”白明抬起头看着青华，眼里有了忧虑，“他可能会堕落成魔族。”

　　“你会救他的对吗？”青华说不清她现在的感觉，她只觉得心里泛满了苦水随时会溢出。

　　“我没有把握。”白明抚上青华有些颤抖的双手，“我会尽力，但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青华。”

　　“我什么都可以做。”青华急急开口，眼里满是焦急。

　　“我需要你的血。”白明把青华的手掌摊平，对着青华的眼睛说道。

　　“好。”青华没有一丝犹豫。

　　白明又念起了古老的咒语，青华也召出御风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白明牵过青华的双手附在重黎的伤口之上，碰到的一瞬间重黎的伤口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源源不断的体内的黑气溢出。

　　白明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她身后的元初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风声又再次响起，越来越大，卷夹着树叶把白明与青华推倒，也结束了对重黎的治疗。

　　青华从地上坐起，她转身看见了同样躺在地上的白明，她几乎快要消失不见，青华伸出手想拉起她，但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白明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不起青华，我的灵力不够，只能做到这一步。”

　　青华看向重黎，他的伤口还有大半没有愈合，伤口处顺着她刚刚留下的血迹有黑气在慢慢渗出。

　　青华低下头去摇了摇头，连白明都无能无为，她还能做什么？青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青华，你知道吗？万物皆有灵。”元初伸出了一条枝干，扶起了虚弱的白明，把白明挪到他的树干旁，让白明可以靠住他。

　　青华疑惑地望着她，她记得这句话，她师父对她说过，万物皆有灵，像白明，是木灵，还有水灵、火灵等，但是这些在她师父口中都是传说，青华也从未听说过这些灵真正地出现过。

　　白明又念动起了古老的咒语，青华听着白明的声音渐渐想起了许多事情，那是她还没有遇见她师父的时候。

　　她曾听说过自己的身世，是被她师父在外面巡游时捡回去的，但是青华对着之前的记忆一无所知，完全是一片空白，她的记忆初始就是她的师父和昌伯。

　　青华看见到了一个漫天大雪的世界，但是她却守在一片水池边，水面浮动着热气，水池边甚至还生长着林木，青华坐在池边，她看着漫山的大雪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青华，你也是灵。”白明看着她静静地开口。

　　“灵？”青华摇了摇头，“不可能。”

　　“灵与灵之间是有连接的，因为我们都来源于自然。”白明抚上青华的手掌，她抚过青华的伤口，伤口处溢出白色的光芒，又流向白明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光彩。

　　“我们之间是相通的。”白明温柔地望着她，她离开了青华的手掌，那里已经看不出原来青华亲手划开的伤口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好的肌肤。

　　青华的眼神变得迷茫，她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她一直觉得自己大约只是哪个寻常人家养不起才丢掉的孩子，运气好遇见了她师父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青华，你可以救他。”白明迎着青华迷惑的目光开口，“你的灵气可以驱逐他体内的魔气。”

　　听到关于重黎的伤势青华很快恢复了清醒，“那我应该怎么做？”

　　“跟我念。”白明念起了青华从未听过的咒语，但却让青华格外熟悉，她忍不住跟着念了起来，白明执起她的手放在重黎的伤口之上，青华看到她的手掌之下有白光隐入伤口，伤口像刚才一样愈合了起来，同时青华也觉得自己的灵力在快速流逝，快到她几乎抓不住自己的意识。

　　“青华，你的灵力流失太快了！”白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青华却置若罔闻继续念动咒语，灵力流失越来越快，青华慢慢晕眩了起来，白明在她身边拿开了她附在重黎身上的双手，把她扶进怀里。

　　“重黎...重黎...”青华轻轻唤着重黎的名字，最终还是晕倒在白明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