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梁山\副夏同人）》梁悦知

8、第 8 章

　　医馆离顾府不远，年轻人骑车又快，进了府，苏木直接背上胡大夫大步往内院赶，辛夷抱着药箱，脚步虽急，但手上稳稳当当。胡大夫和顾老爷有几十年交情，此时也不觉冒犯，到了门口从辛夷手上拿过药箱。顾知夏见胡大夫进门，赶紧让开床边，胡大夫诊脉看病，眉头却越皱越深，管家挥手，佣人们尽数出屋，茉莉细心，将门结结实实地闭住，苏木和辛夷守在门外两边。

　　胡大夫道：“顾小姐、顾管家，顾老爷所得之病是中风。”顾知夏和管家心一沉，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胡大夫安慰：“是风邪引出的外风，虽病急但不重。顾老爷身子硬朗，只是这些日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到了一起，劳累过度气血不畅又夜深饮了酒，这才发了病。”管家着急问：“多久能好？“胡大夫回答：“这病急不得。”

　　顾知夏想了想，开口道：“胡叔叔，您行医多年，大病小病疑难杂症都见过。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好，您心里定有准数。”胡大夫叹息一声，回答：“用药施针食补推拿，十五日顾老爷苏醒，一个月可下地走路，三个月身子渐爽，过了冬便可大好。”顾知夏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胡大夫又道：“前提是顾老爷不再劳神费心，否则喝再多的汤药都无济于事。更麻烦的是，如果这次不能一次性治好，就会留下病根。”

　　顾知夏和管家对视一眼，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一步一步发展，命运将刀架在每一个人的脖子上，稍有差池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顾知夏横了心，不再去看管家的表情，对胡大夫道：“胡叔叔，我爸就交给您了。这段时间，家里家外的事，我来管。”胡大夫看向管家，管家无奈，只好道：“您安心治病，其余的事不必担心，只是请您一定要保密。”

　　胡大夫开了方子，家里面有现成药材，佣人下去煎药，送走胡大夫，管家带顾知夏走到卧房外厅。俩人坐在桌边，管家神情极差，斥责道：“年岁涨了，说大话的本事也长了？”平日里都是顾老爷管教顾知夏，偶尔话说重了，管家出来说几句好话调解，这些年她其实没在父辈那里受过任何气。管家突然话重起来，顾知夏微微一愣，而后马上恢复神情，“我是顾家大小姐。”管家回复：“这不是你说大话的资本。”

　　顾知夏思忖半晌，而后道：“资本？我聪明，胆子也不小，善用逻辑，精通走账珠算。”管家微微摇头：“但你年轻，冲动，心无城府，善说不善做。”顾知夏习惯性撒娇，“不还有恭叔您帮我吗？“管家看向顾知夏，“大小姐，商场如战场。倘若您真要趟进这浑水，就要把自己变得刀枪不入工于心计，你要和所有人做朋友，但所有人都不是你的朋友，你懂吗？”

　　顾知夏自然不懂，茉莉端来药，管家将顾老爷轻轻扶起一些，顾知夏一勺一勺小心喂药。“爸爸…”多余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顾知夏给顾老爷盖好被子，同管家走出卧房，月明星稀，天气渐渐冷了，院子里没了蝉叫声显得极静。管家抬头看月，“老爷赴的是佛爷的宴。你要真想趟进这浑水，回房间拿出象棋，自减一半棋子，想办法下赢对方再来找我。”

　　卧室内，顾知夏坐在床最里面的角落，双手抱膝，面前摆着棋盘，回想这些日子顾老爷和管家同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知道的事情太少，如同被放到清晨露重的荆棘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少有差池就会一步错，步步错，直到满盘皆输。顾知夏将棋子推下棋盘，只留下红帅一枚代表现在处境，谁是她的朋友？谁是她的敌人？她一概不知。

　　次日早晨，张启山将张日山叫来，“你今天去趟顾府，把上回准备的礼物给顾老爷送去。”张日山有些不懂张启山的意思，于是问：“佛爷，今天去是不是有点太着急？”昨晚宴会散后，听奴向张启山汇报了不少情况，窥探顾老爷生意的人是真不少，其中还包括霍仙姑和解九爷。既然九门牵扯进去，他张启山自然是要管的，只不过这会儿不必同张日山说透，于是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张日山不好再问，看来原本他计划去一趟齐铁嘴那里的事只好往后推。茉莉进门服侍，看着顾知夏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棋盘，一惊，赶紧询问：“小姐，您怎么了？”顾知夏一夜未眠，抬头看向茉莉，心中竟琢磨起来茉莉在棋盘上能起到什么作用。她现在真是魔怔了！顾知夏赶紧摇头，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对茉莉道：“我饿了。”

　　茉莉走到门外，吩咐丫鬟去小厨房端早餐过来，又走回顾知夏身旁，给她梳妆。镜中，顾知夏满脸倦容，眼中全是红血丝，眼下泛黑。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一夜没睡就弄成了这样，往后睡不着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多。顾知夏柔声说：“遮一遮吧，今天还要见人呢。”茉莉奇怪地问：“没听说有人要来府上，小姐您要去见谁？”顾知夏回答：“没有人管着，禁足也就没了。”

　　茉莉只觉得顾知夏浑身上下带着说不出的阴森，一夜之间，那个温柔可人的大小姐没了，现在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个空壳。“小姐，小姐！”茉莉将顾知夏从沉思中抽回，顾知夏下意识问：“啊？怎么了？”茉莉心急，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得辛夷在外面喊：“茉莉！茉莉！”茉莉走出去，回骂道：“大早晨鬼吼鬼叫些什么？你就不怕扰了小姐？”

　　辛夷不知道茉莉哪来这么大火，赶紧解释：“是管家叫我来的。说是张副官十点左右到府上拜访，今日由小姐接待。”茉莉觉得顾知夏不对劲，小声跟辛夷说：“小姐今天不舒服。”辛夷看着茉莉对他挤眉弄眼，但硬是没理解茉莉的意思，只好道：“我就是个传话的。”说完，脚上抹油，急急走了。茉莉生气地跺脚，这府上没一个靠谱的！走进屋，顾知夏问：“辛夷找你做什么？”

　　茉莉想了想，回答说：“他说，张副官十点左右到府上拜访，管家问您要不要亲自接待？”张日山，她的救命恩人，佛爷的副官，顾老爷昨天拖着病体都要去赴宴，可见张大佛爷对处于危难的顾家来说有多重要。她，可不可以利用张日山？顾知夏思绪万千，半晌才回答：“要。你去把我新做的那身裙子拿来！”茉莉劝道：“小姐，你今天状态不好，还是不要去见了。”

　　顾知夏看向镜中自己空洞的眼，这不是她，她不能这样！迷雾再重她不能自己捂住自己的眼，努力眨了眨眼，有些涩，有些干，有些疼。时间还不到八点，梳妆打扮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对茉莉道：“不必上早餐了！我回去再睡一个小时，九点前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我叫醒！”茉莉看着顾知夏稍微恢复一些精神，重重点头应下。

　　茉莉把放在床上的棋盘拿到桌上，顾知夏吩咐：“就那样摆！”茉莉将棋子小心摆放，一丝一毫没有半分差错。顾知夏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还好一夜未眠的疲惫盖住了紧张慌乱的神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乱且杂，茉莉将顾知夏摇醒的时候刚好九点，桌上摆了清粥小菜，茉莉柔声说：“小姐，您先吃着，我给您梳头。”顾知夏对她微微一笑，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茉莉边梳头边说：“小姐，凡事都讲究个过程，您千万别胡乱地逼自己。”顾知夏低头喝粥没有说话，忽地，灵光一闪，有用！茉莉他们是兵！顾知夏放下碗，转头看向茉莉，“茉莉，我交给你件事。”茉莉看顾知夏好不容易恢复些精神，还没听内容，就连连点头应下。顾知夏道：“我要知道长沙城里所有关于我，关于顾家的流言蜚语，越详细越好。”

　　茉莉没想到顾知夏提出这种要求，有些犹豫，顾知夏语气坚定：“你既然答应就不能反悔！我今天晚上就要，书面版。”茉莉想说些什么，被顾知夏拦住，“张副官马上就要来了。”茉莉伺候顾知夏梳洗，心里七上八下，外面的流言蜚语一个比一个难听，她怎么写啊？顾知夏穿上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脸上的妆也比平时浓些，除了眼中还有些红血丝，其余遮住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