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梁山\副夏同人）》梁悦知

17、第 17 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张日山带顾知夏到的地方是长沙城郊一处空地，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今天又凑巧云遮挡住月亮，四处乌黑一片，更显吉普车前灯晃眼得厉害。张日山走到树林边伸手一拉，树上挂着的电灯系数亮起，中间用电线连着，远远还能够看见一台小型发电机。“你准备的？”顾知夏问，张日山将车灯熄灭，回答：“这是我做事的习惯，你不必太惊讶。”

　　顾知夏眼神忽明忽暗，心中思绪万千，直直看向张日山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张大佛爷张启山虽在长沙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始终是外来者，站稳脚跟不难，难的是掌控一切。顾老爷行事比顾太爷温和许多，这些年明里暗里给了张启山不少支持，但商会始终是由迟顾两家全全掌控，甚至还在私底下打压过霍仙姑和解九爷。

　　顾知夏这次找张日山帮忙实属是走了一步险棋，在这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时期，她从一开始就没法信任张日山。自张日山答应她请求的一刹那，顾知夏就已经做好了他要替张启山从顾家从商会拿走某些东西的准备。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张日山没有太多复杂的目的，而且她也不愿将他想得太坏。既然如此，就真的像刚才所说，抛去已知的一切事情，重新认识一遍吧。

　　“你把这个地方弄得这么亮，不怕被别人发现？”顾知夏问，张日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被谁？”顾知夏回答：“佛爷。”张日山看向顾知夏，问：“你想让佛爷知道，还是不想让佛爷知道？”“现在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晚。”顾知夏说，“我既是请你帮忙，自然是已经做好被佛爷知道的准备。”

　　“那你为什么问？”张日山说，顾知夏回答：“因为我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张日山突然笑起来，“你倒是诚实。”“既然要重新认识，就不必再走一遍虚招，人常说将心比心，我对你诚实无非是想从你那里得到几句实话。”顾知夏声音平静，张日山微微歪头，“这事佛爷不知道，是八爷去扯得谎，你那五百大洋花得还算值得。”

　　“当初土匪问我爸和迟家各要三万大洋，迟家那份我退了回去，我手头这三万是现钱，可以随便用。”顾知夏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报酬，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些什么。”张日山问：“你们经商的是不是三句不谈钱就觉得心里不踏实？”顾知夏回答：“人都是一样的，你们当兵的不也是枪不离身吗？你们信奉忠义，我们讲究利益，求得都是一个安稳...”

　　张日山打断顾知夏的话，“你今年多大？”顾知夏一愣，女孩子的岁数不能随便说，反问：“礼尚往来，你先。”张日山回答：“我属蛇。”顾知夏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回答：“我比你晚一年。”张日山突然笑起来，“你既然比我小，又是我的学生，这些没头没脑的大道理就算讲也给我来，你听着。”顾知夏挑眉，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日山继续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答应教你用枪，那便是下了做成这事的决心，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我没教过你们这些大小姐，要是我说的话用的方法重了，你给乖乖受着。二，同样的没有意义的问题不准问第二遍，我没打算从你这里讨什么，以后也不会突然转了性，只是别人打算要什么，我管不住也不想管。三，往后那些吃食你只准带自己的那份，多带了，我看着你吃完。”

　　顾知夏双手相叠，向张日山深深鞠了一躬，这是她幼时上学堂时学的拜先生和孔子的姿势，一条一条对应回答：“一，我比你想象中能吃苦，就算受不了，要哭要闹，也会在自家解决，绝对不碍先生您的眼。二，不问便不问，只是我家做生意有自己的习惯，要不要是您的事，备不备是我们的礼数。三，食盒里装的都是些广式早茶，多带一份我也能吃完，这点您不必担心。”

　　除了答应了第一条，二三条全部反驳回去。张日山问：“你原先上学时也这么顶撞先生？”顾知夏装模作样地回想一番，回答：“小时候上旧式学堂时是不敢的，后来去了西式学校，管教得就没那么严了。”张日山面上的笑不怀好意，“我这个人比较传统，你顶撞我自然要受罚。”说完指了指周围，“这一片足够亮，路也平，从今天开始，每天最少跑十圈，今日另加五圈。”

　　顾知夏顺着张日山的手看去，他画的这一圈下来能有一里，十圈便是十里。她自生下来就没受过累，进出全是汽车接送，要不也是佣人提前叫好黄包车，别说是跑十圈，就是走十圈都够呛。既然做不到，顾知夏大方承认：“别说是十圈，一圈我都跑不下来。再说了，我但凡要是能跑动，也不至于倒霉到被土匪抓上山。”

　　张日山将枪递给顾知夏，顾知夏不明白他的意图，“来，冲着我。”张日山说，顾知夏抬手将枪口对上张日山，张日山后退几步，还不等顾知夏反应过来，下一秒枪便落到张日山手里，枪口直直对上了她。“大小姐，不是我打击你。这枪放在你手里就是直接给匪徒提供凶器，怎么想都不如直接逃跑来得实际。”

　　张日山将枪收起，对上顾知夏不服气的表情，“那是我现在不会用，否则你哪能抢得那么容易。再者说，长沙城内正经练过武的人不多，能比得上张副官身手的更是屈指可数。仅仅只是因为我比不你便否了我的能力，我不接受。”张日山面色不改，“又顶撞，再加五圈。”面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张日山，顾知夏心里不悦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反驳，只好一个人站在那里生闷气。

　　张日山看着顾知夏一副懊恼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表情，虽想笑但这个学生实在难教，此时必须维持威严老师形象，故意激道：“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不能光教我逃跑。”顾知夏语气执拗，“说实话，这东西在我这里没那么有用，你有你擅长的，我也有我擅长的。”张日山问：“你擅长什么？”顾知夏右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回答：“我脑子还算不错，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安然无恙在土匪那里待七天。”

　　一句话倒是让张日山起了兴趣，他的确好奇顾知夏在山上是怎么说服土匪有了耐心，能够等足足七日到迟顾两家凑够钱。顾知夏突然笑道：“你不会真以为土匪看上我了吧？”张日山回答：“顾小姐花容月貌，他动了心并不稀奇。”顾知夏一副失望的表情，“连佛爷的副官都这么认为，看来这件事我是澄清不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日山解释，“他那种粗俗之人，对顾小姐起了色心实属正常，而顾小姐看他应是只觉恶心。”顾知夏继续说：“所以，故事就发展到我被他夺了清白，继而迟家退婚。”张日山能感受到顾知夏平静语气下的波澜，又见她轻蔑一笑，道：“呵，这便是世俗偏见。”张日山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原先对你没有偏见，但现在有。”

　　顾知夏抿了抿嘴，“我也是，你先说。”张日山：“文人容易目中无人，你也不例外。原先你我没这么多交集时，你在我心中算是个完人，现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谦逊，否则我们今天晚上就不会一直争执。”顾知夏没有回应张日山的话，而是道：“武人常犯刚愎自用，你也不例外。有一句话叫因材施教，你准备好所有外在东西，却不打算了解我。我原以为这件事我要欠你一个大人情，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场交易。”

　　剑拔弩张，谁也不让。张日山对上顾知夏的眼睛，无奈问：“既然顾小姐质疑我的方案，不知你有什么高见？”顾知夏回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给我提的要求短时间内出不了多大成效。但你既然觉得这件事有用，我就做，只不过我不能保证跑下来十圈。用枪这件事我是学定了，你们军营里面的兵要学几种类型的枪，我也要学几种，一个都不能少。”

　　张日山双手抱在胸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顾知夏回答：“凭我顾家家大业大，谁都想过来讨杯羹。”张日山不自然地挑眉，缓缓道：“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顾知夏问：“什么条件？”张日山回答：“我想知道你在土匪山上那七天究竟是怎么过的。”顾知夏笑道：“这简单，你想听我现在就给你讲。”张日山摆手：“先跑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