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司传奇》阿拆

7、7

　　二人走后，楚涪才唤醒沈游。

　　悠悠转醒的沈游看着突然出现的秦愆下了一大跳，说话都有些结巴，“这……秦大人……你不是……不是……”

　　秦愆说起瞎话来也是一把好手，“我一回来便瞧见沈捕快晕倒在此处，听楚涪说，是劳累所致，沈捕快，案情虽然紧急，但还是要好生歇息才是”

　　楚涪也帮腔道：“秦大人说的是，沈捕快，你这一天晕倒两次，可别累坏了身子。”

　　沈游不敢相信，狐疑道：“我又晕倒了？”

　　他扶着额头，当真觉得有些晕乎，看来当真是有些累着了，今晚得早点下值，睡个好觉，莫耽误了办案。

　　沈游到底没忘记自己来的任务，现下见到了秦愆，自然要说正事，他正欲开口，秦愆却提前说道：“沈捕快所言，我已知晓，但楚涪所说，便是我所意，此事复杂，只能交由天正司全权处理。”

　　“可这于理不合。”沈游皱眉。

　　“你且回去告诉陈大人便是，他自会分晓。”

　　“这……”沈游犹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且待我回禀陈大人。”

　　楚涪亲自送沈游出门，这倒让沈游有些惶恐，“楚姑娘，不必相送了。”

　　楚涪瞧着沈游紧张又害羞的神情，不觉感到有些好笑，心头又起了些许促狭的心思。

　　楚涪看着沈游的眼睛微笑道：“沈捕快，既然日后还需时时交往，倒也不必如此客气，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名字即可，或者，”楚涪将几缕秀发勾到耳后，“叫我阿涪，亦可。”

　　面前有美人倾城，美人又对你吐气如兰，换谁都不能无动于衷，沈游的脸上也浮现了丝丝红晕，甚至不好意思再看楚涪的脸，“这……这怎么可以。”在好看的姑娘面前，怎能如此唐突？

　　楚涪一挑眉，故作失望道：“你这是不愿意？也是，我不过江湖中人，公子是国家公差，怎可相提并论，是阿涪唐突了。”

　　听见楚涪这话，沈游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涪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沈游，仿佛是在询问，无声胜有声。

　　沈游的脸早已一片绯红，半天方才憋出一句：“好，阿……阿涪。”

　　楚涪这才展颜欢笑，笑容明媚，看得沈游晃了神。

　　回过神来的沈游觉得要有来有往，便也道：“既如此，楚姑娘……不，阿涪，你也不必叫我沈捕快，我虚长你几岁，便叫我一声沈大哥。”

　　叫他沈大哥的人不在少数，可只有这次他心里觉着有些别别扭扭的，仿佛在称呼情郎。

　　可不嘛，左一句阿涪，又一句沈大哥，听着倒是关系密切地紧，沈游自个儿想着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楚涪声音清脆喊了一声,“沈大哥.”

　　楚涪一声呼喊喊得沈游心里痒痒,耳朵红得仿佛能滴下血.

　　秦愆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好不害臊,心里凭添几分烦闷,他面无表情,出声催促道:"沈捕好走,天正司尚有琐事,便不必相送了."

　　楚涪送走了满面通红的沈游，这才转身回去，却看见秦愆正坐在桌前，拿着乾坤镜目不转睛地细瞧，一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眨巴一下，若不是偶有微风吹气衣袖，倒像座雕塑似的，沈游仍在昏睡，看来乾坤镜威力仍是不可小觑，楚涪却是无聊的紧，一会儿揪着自己一缕秀发数数，一会儿伸出手指瞧瞧自己昨日刚染的寇丹，她将头磕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秦愆，瞧他打算看着破镜子看到什么时候。

　　旁的不说，眼睛总是会酸的。

　　但没成想，秦愆一直稳稳当当地，倒是楚涪先沉不住气了。

　　这破镜子能看出花儿来不是？

　　“秦大人，你瞧这半天瞧出什么来没？”楚涪懒洋洋地问道，说罢还打了一个哈欠。

　　秦愆却仍只是专注于手中宝物，连一丝眼神都没有给楚涪。

　　楚涪见秦愆没有吱声，又提高了些许音量道：“秦大人，问你话呢！”

　　仍是没有应答。

　　“秦大人，秦大人，秦愆！”

　　“怪事。”楚涪嘟囔着，然后微微站起身子，用手撑着桌面，打量着坐在上首的秦愆，仍旧是丰神俊朗，一双星目正盯着手中一面宝镜，显得十分专注，只是有些专注过了头。

　　“莫非是灵魂出窍了不成。”楚涪嘟囔着，尝试着伸出手到秦愆眼前晃晃，他果真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她又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水葱般细长的手指往秦愆脸上戳了戳。

　　嗯，皮肤光滑细腻有弹性，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待到楚涪戳到第三下时，那张俊朗的脸有些些许变化，只是楚涪尚未发现，沉浸在往日都是受秦愆欺压而今翻身做主人的喜悦之中，颇有些蹂躏意味地戳着秦愆的俊脸。

　　秦愆眉头微皱，一双幽深黑暗的眼珠往左瞥了瞥，紧接着便是一阵暗哑冷漠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楚涪纤长白皙的手指连带着脸上的笑容僵持在脸上，脑中一瞬间闪过那些个被眼前这位铁面郎君无情摧残的妖物，眼见着秦愆眉头愈深，她忙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假意往秦愆额上去，一本正经道：“秦大人，你刘海儿乱了，我给你捋捋……”

　　楚涪瞧见秦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和光滑白洁连一缕碎发也无的额头，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在秦愆幽深的目光中，慢慢收回手臂。

　　秦愆却不管她说什么，只道：“坐回去！”

　　“好嘞。”

　　楚涪往后迈一脚想坐下，却被椅子腿给绊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往前倒，右侧腹部刚好壮在桌角上，她一吃痛更失了重心，整个人一下跪倒在地上。

　　正巧这时，赫连和飞尘二人从门外进来，恰巧看见她双膝着地的模样，不禁调侃道：“哟，这是干嘛呢！”

　　秦愆也抿着嘴角，含笑道：“约莫，是给我赔礼。”

　　楚涪感觉从地上爬起来坐下，拍去手上的灰尘，反唇讥讽道：“了不得，咱们秦大人也会讲笑话。”

　　然后转头不悦地看着那二人，说话间，他们已经坐下了：“你们推门怎么没声儿？”

　　“门压根儿没关呐。”赫连答道。

　　赫连喝了口茶水，紧接着又道：“以后可记得关门，我一进门就瞧见你撅着个屁股趴那儿……”

　　话音未落，楚涪伸手使劲儿地朝他的后脑勺拍去，赫连一个激灵，不满地大嚷道：“做甚么！”

　　楚涪将胸前一缕头发顺到身后，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然后蔑了他一眼，道：“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说屁股这个词，影响不好，粗俗！”

　　赫连揉着后脑勺，道：“所以呢，在这儿说说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屁股。”

　　飞尘一口茶水呛住了，差点当场吐出来，然后便是三个人六只眼睛一瞬间都盯向赫连，面色各异，就连墙角里飞尘养的鸟仿佛也嗅见了八卦的味道，纷纷停止鸣叫，竖直了耳朵。

　　楚涪更是怒视着赫连，仿佛下一秒就要约他生死一战，赫连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歧义有些大，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她做狐狸时，也不曾穿……穿衣服……”

　　楚涪向他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秦愆适时结束这场闹剧，他看向赫连飞尘二人，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大人，可别说了,我们连门儿也没进得去呢。”飞尘回答道。

　　秦愆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赫连和飞尘简单地叙述了方才的事，统共没去多少时间，三两句话就说完了。

　　“如你所说，那和尚确实不太正常，”秦愆皱眉沉思道，“那和尚是何模样？”

　　“模样？”赫连努力回忆起他的样子，“大概四五十岁吧，个子不太高，脸上有些斑点，长得丑，而且，整个人让我感觉阴森森的。”

　　“阴森森的？可有什么特别？”

　　飞尘赶在赫连之前道：“没什么特别，可能他识破了我们的身份才让我们觉得有些深不可测罢了。”

　　赫连点点头，当时站在他面前总觉得有些阴冷，现在细细想来，他不过同寺中其他和尚别无二致。

　　秦愆听他们的描述也确实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来往云台山多次，但都是去见诸如惠通之类的人物，对那些个守门的，扫地的，实在半点印象也没有。

　　“你们……可能将他的模样画下来？”秦愆问道。

　　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就飞尘和赫连这两个人怎么能要求他们作画，飞尘还好些，而赫连的额头上似乎就刻了不学无术四个大字，他们能识文断字已是不易了，更遑论更加高深的爱好。

　　“不会画没关系啊，”楚涪冲他们扬了扬手上的乾坤镜，狡黠笑道，“这不是有乾坤镜么？”

　　飞尘将身子前倾对着楚涪道：“楚涪，我今儿没惹你吧？”

　　楚涪看着赫连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只取一人记忆也能知道那和尚长什么模样。”

　　昆仑镜乃仙家宝物，对沈游这样的凡人来说损害不算很大，但自古仙魔不两立，若是用到妖物身上，自会催生出些许厉害。

　　大家也都直到楚涪是在开玩笑，赫连对着楚涪嘿嘿一笑，赞道：“好一招杀妖不见血。”

　　秦愆看着动不动就爱跑偏，没个正形的三人，不觉有些头疼，而其中最没正形的那一个，便是楚涪。

　　先前她和沈游在外头的对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不禁道：“你这又是何必。”

　　“什么？”楚涪不解。

　　“沈游，他不过是个孩子,你没事儿逗他玩儿做什么。”秦愆皱眉道，她对楚涪是有些期望的，望他能像自己一样，修习正道，她是最有天分的，可同时，她也是最顽劣的那一个。还有半句话他倒是没说出口,这几百年来,因着你那个没皮没脸的性子,欠下的风流债还少吗.

　　楚涪满不在意地挑眉，轻启薄唇，“我乐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散在胸前的一缕秀发,笑得娇媚,"如果秦大人觉得不开心的话,我也可以唤你一声秦大哥."

　　"秦大哥,"楚涪甜甜的叫了一声,"怎么样,公平了吧."

　　秦愆的脸更是黑了三分.

　　赫连不知后来的事情,也凑上来嬉皮笑脸地玩笑,"阿涪不若也叫我一声哥哥来听听?"

　　"好啊,"楚涪促狭一笑,"打过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