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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危机降临(中) ...

  •   “杀了我,悠然,求你了,杀了我……”小夏悲切的哀求在悠然的脑海里一直盘旋,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语。

      “李泽言,有办法把小夏救出来吗?”悠然突然问。

      李泽言皱着眉,并没有回答,扣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发白。悠然知道这是个过分的要求,以苏以筠的状态,她能够预料的结局就是在那个四面软垫的房间里平静地度日吧。

      “李泽言,可以在酒吧街放下我吗?”

      “你要去哪里?”

      “我……我想喝点酒。不用担心,不像那个笨蛋,我酒量很好的。”悠然知道李泽言要说的话。

      “那去souvenir,好酒我有很多。”

      “你其实不需要一直陪着我……”

      “也不是为了你,不喝一点,今晚确实也不用睡了。”李泽言把车头一转,往souvenir的方向开去。

      *****

      “要喝什么?”李泽言的酒窖从来没有让悠然踏足过。略过一排排的红酒架,悠然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冰柜前,里面都是调酒用的烈酒。

      “这个吧。”悠然指了指冰在最上层的半瓶伏特加。

      “好。”虽然有些惊讶,李泽言还是伸手取了那半瓶伏特倒了半杯。“想尝尝调酒还是就这样喝……”

      “这样喝就可以了。”悠然接过他手上的酒杯,放在嘴边呷了一口。接近冰点变得有些半流体的烈酒顺着喉咙慢慢融化,散成一片温热的气流涌上脑门,晕乎乎的感觉似乎冲淡了些刚刚压抑在心头的沉重,悠然不觉微微地咳了两声。

      “喝慢一点。”李泽言拍了拍她的背,这种喝伏特加的方法跟直接灌酒精其实并没有差别。

      李泽言又倒了半杯伏特加,取了青柠和热情果打成泡沫倒在上面,末了用喷枪在泡沫上烧出一小片焦糖。“试试看这个……”悠然拿过那杯精致的调酒,有些迟疑,试探着呷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放下。

      “不好喝吗?”

      “很好喝,所以有铁锈的味道……”悠然的眼神有些漠然,复拿起那杯纯的,把剩下的小半杯喝掉。

      “纯的就没有怪味吗?”

      “对。”悠然低头。

      李泽言没再说什么,只是倒了半杯梳打水放在手边。两人只是并排地坐着,静静地看着souvenir窗外恋语市热闹的江边景致,看着来往穿梭的人和车,繁华璀璨的夜色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总是恨,总是觉得自己是最痛苦的人。今天我才知道,我也许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不要陷入这样的思考里。”

      “难道不是吗?命运的大轮碾下来,我是侥幸逃脱的那一个。“她茫然地看着夜色,突然从吧台的高脚椅上跳了下来,走到钢琴旁边。

      “可以吗?”她看着李泽言。他点了点头。

      掀开盖子,悠然抬手按下几个和弦,不和谐的音阶听得李泽言轻轻皱眉。停顿了一阵,指尖划过键盘流淌出一段哀伤的旋律,是圣桑的骷髅之舞。忧伤静谧的开篇后,中段是荒诞而急促间奏,那节拍变得越来越快,手指敲击键盘的力道几乎带着愤懑的怒意,近乎疯狂……

      “够了……”李泽言拉住了她的手,狂躁的旋律戛然而止。悠然能够听见背后的他静静地叹息,握着的手似乎有点颤抖,手心里浮起薄薄一层汗,是少有的冰凉。

      “……小夏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因为他evol,就要承受这样无穷无尽的折磨……而那些折磨的人却得不到报应。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她无声地低头啜泣着,肩膀颤抖着,李泽言只是默默的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悠然说。

      “为什么道歉?”

      “不应该让你陷进来的。这种可怕的事情……”

      “你难道要独自承受这些真相吗?”

      “这些年来不也是这样吗?”悠然的笑容惨然,“久了,就习惯了,有时候恨也是一种动力,两个人受折磨不会让折磨比较好受一些。其实我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讨人喜欢,我也喜欢。谁不想单纯天真得像个孩子,然后一辈子?”悠然仿佛看透了什么,忽然转头冲着他一笑。“等有一天我把仇报了,我就把你的悠然还给你……”

      李泽言皱眉看着她,心里像堵着什么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他还记得悠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弹钢琴的样子,她的脸纯净得像是不沾一丝尘埃。欢快而甜美,带着有些可爱的稚气。眼前的她却充满着压抑的仇恨和愤怒,不时陷入疯狂或消沉。以前李泽言觉得黑悠然抢走了他的白悠然。但是现在他才开始意识到,也许正是因为她被迫扛起了所有的痛苦,才有从前认识的悠然那种云淡风轻和无忧无虑。

      悠然站了起来,离开了钢琴,被他握过的指尖残留了他的温度,额外的温柔让她有一点不知所措。这种眷恋最好扼杀在萌芽里。这次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伏特加,然后一下一下地灌到喉咙里。

      “我可以走了。”她扶着吧台的边缘,仰脖又把那杯早已暖掉的调酒喝掉。常温的伏特加又呛又辣,刺激着已经麻木的舌头,让她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味道。

      “这么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吗?”李泽言喃喃地说,还是起身拿了车钥匙。

      “谢谢你的好酒。”悠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扶着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径直地走向店门口。

      那一夜悠然终于做了一个梦,这是她从恢复记忆以来第一个预知的梦。李泽言抱着自己,含泪把刀刺入自己的身体里。

      ******

      自从那一晚的见面,悠然又去看过苏以筠几次。跟胖护士渐渐混熟了,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我听以筠总说什么药?是她吃的药怎么了吗?”

      “哦……是吗?她说药了吗?”胖护士的脸色略略变了变,“哪里有什么,给她吃的药都是医生开的,缓解她病症的而已。”

      “她说的是‘不知道药在哪里’,我想应该不是指她吃的药吧。”悠然的语气平静,眼睛却紧盯着她,“我在登记探访记录里面翻查了一下,来过探访以筠的除了苏教授之外,就只有我的记录了。如果没有别人,那么问她‘药在哪里’的人难道是她想象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隐瞒探望者不成?”胖护士登时拉下了脸,显然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悠然故意顿了顿,“实话跟你讲,我这次来也不是单纯的看望以筠,其实是为着以前苏教授的一项研究过来的。”

      胖护士低头只是不讲话,但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步子也加快了。“十七年前,就是以筠进这里的前一年,苏教授曾经做过一项研究……”

      “我不知道什么研究,你不要问我了。”胖护士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在想,在这么恐怖的精神病院工作却能够心态这么平和的人,一定是有些什么寄托吧。我查过你,发现你假日总会去某个离你家很远的公园里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那里有一个儿童公园,很多孩子会在那里玩。我就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其中有一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胡说八道!”胖护士的脸涨得通红,本来和善的眉目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也许是胡说八道,但是谁知道呢?一个母亲不可以认自己的孩子,我想总归是有些什么原因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关于那个‘药’的事情,如果你能透露给我那些神秘探访者的身份,我也许就会把这些胡说八道的事情完全忘记。”

      “我不知道!”胖护士迅速在桌上写下一串潦草的字,塞到了悠然的手里。“你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的头条报导,恋语九溪精神病院当值护士离奇窒息身亡。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地址的。”李泽言看着手里的纸条,眼神里面又是深深的怀疑。

      “我用她孩子的事威胁了她。”悠然的回答很平静,“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你难道觉得她的死真的是意外吗?”李泽言有些激动,一想到可能有人一直在暗处监视着悠然的一举一动,然后在她调查路线上留下一堆尸体,就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他并没有告诉悠然,有24小时的保镖一直保护她和监视她离开后的各种异动。昨晚她离开后保镖也再也没有报告有任何人接触到护士。所以,如果护士不是自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悠然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刘石川一家是她杀的,而这个护士也是她杀的……

      “我当然不觉得是意外,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管那么多,我必须去一趟这个地址。”悠然拿过他手中的纸条。

      “那个护士是无辜的,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她的冷漠已经让人难以置信。

      “我没有时间愧疚。如果你怀疑,可以不用管我。”悠然的回答很干脆,径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那个梦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就没有很多时间了。

      李泽言皱着眉看着桌上老包的跟踪记录,门却突然被敲响了。他以为是悠然,推门进来的却是罗嘉。

      “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提醒你的。那个悠然已经让特遣署盯上了,你最好不要再跟她走得这么近。她现在还没事并不是因为特遣署不知道她做的事情,而是正在等着她把背后的那个庞大的组织牵出来。”

      李泽言只是皱着眉,却并没有反驳罗嘉的话。第一次从李泽言的脸上看到迟疑,罗嘉很满意,显然对于这个黑暗的悠然,他已经产生了疑心。她放软了语气轻轻靠近他:

      “既然你爱的不是她,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杀人恶魔呢?她的眼里只有仇恨,她连无辜的孩子和旁人也忍心杀害,你难道还要维护她到底吗?她的路上只会不断地出现尸体,现在能够阻止她的只有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把那个她找回来。”

      “找回来?”

      “对,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就可以把那个残忍的她永远的杀死。”

      “凭什么?”李泽言的眼里还是深深的怀疑和防备。

      “就凭我跟她一样,也有两种不同的evol。”

      “你可以控制火,还有什么?”

      罗嘉骄傲地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放在李泽言的额头上。

      “现在试试看,停止时间。”

      再一次,他的evol失效了。

      ******

      护士给的地址是一个城郊的烂尾楼盘,这个高级别墅小区只是建好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框架,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停工,自此就一直荒凉下来。穿过已经倒塌了一般的铁门,悠然慢慢试探着走了进去,并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她就找到护士纸条上写的会所。那是一桩阴森的三层洋房,周围是高可及腰的荒草,斑驳的墙皮已经渐渐剥落,露出深灰色的混泥土。铁锈顺着雨水痕迹在窗台上留下一道道如泪痕般的暗红色印记。

      突然,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悠然悄悄藏身在一个已经被拦腰砍断的树桩后面。来的是一辆白色的轿车,一男一女下了车,身上都穿着纯白色的防护服,只见他们从车尾箱取出口罩头套戴好,然后每人拎了两个深黄色箱子走了过来。

      悠然以为他们要进会所,却不料他们只是停在了门口侧面,男的伸手拉开了地上一个隐藏在草丛的入口,两人交替着爬了进去。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两人才又爬了出来。两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渐渐远去,等车子开走,悠然才又悄悄地站了起来。

      走到那个已经被再次藏好的入口,悠然看到地上已经被岁月冲刷得花纹模糊的盖子上隐约透出一个符号,那是一个月亮和十字架组成的图腾,代表着一个独立与世界各个政府的慈善机构深海。

      当时就是这个独立于政府的雇佣兵组织最后找到和救出了已经被折磨得不似人形的自己和其他幸存的一些孩子。深海现在已经是一个具有跨国影响力的慈善大集团,悠然想不明白,这个集团为何跟苏以筠扯上关系。

      盖子移开,经过一条长长的爬梯,悠然下到一个宽阔寒冷的地下室里。六面都被刷成雪白,冷光的灯管照得四周如冰窖一样,一排排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个个被锁上的箱子,箱子上是长长编号。悠然的心里有些紧张,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叫她快逃,但是那个梦又催促着她必须尽快取得进展。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位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悠然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有些佝偻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身上穿着实验员的白大褂,他的脸上极其的丑陋,右面脸颊深深凹陷,仿佛是经历过什么严重的烧伤。就在悠然转身的一刹那,她依然认出了对方。

      “竟然是你!”男人的声音里面带着欣喜,这让他本来尖细的嗓音变得更加的诡异。悠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大步,背直接狠狠地撞在身后的架子,嘴不自觉地颤抖着:“别过来!”

      那男人搓着手慢慢的靠近,脸上的伤疤在嘴角的牵扯下变得更深了,他嘴里喃喃地说着:“别害怕,打完针,就有甜甜的糖果吃!”

      “不——”悠然疯狂地转身,撒腿就跑,然而身旁一排排架子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刚刚入口的楼梯根本不知道是在哪个方向。回头再看,那男人也奋力地追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口罩,摸出了一个带扣子的皮带。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诊室里面,她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起来,强烈的白光下那个男人只有一个剪影,也是这样蓬乱的短发,矮小的身材和佝偻的背,他的声音仿佛是用手指捏住发出来的,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乖……我们来玩打雷的游戏……”

      悠然感觉那男人的手仿佛已经触到了自己背,她想起身边那些一排排的箱子,于是,站定了身子抄起身边一个箱子,向着身后那个男人的头砸去……

      “冷静……”悠然停了手,朦胧之间眼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泽言?”她再往后看去,身边那一排排的架子竟然还在动,就像自己还在奔跑一样。那个矮小的男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而粗糙,似乎只是在奔跑,却并没有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幻境……”李泽言抱着还在颤抖的女孩,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不是真的……别怕。”

      他的温暖让悠然慢慢安定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话没有说完,眼里的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以为李泽言已经不会再相信她,以为他会像所有人一样离开她。

      “傻瓜……”已经忘记有多久,李泽言没有说过这两个字。“我不能无条件相信你,但是也至少会查证。你以为我就这么笨吗?”

      悠然的心里暖暖的,不禁伸手抱了抱他。身边的幻象渐渐消失,周围恢复了一片宁静和荒凉。

      *****

      “到底发生什么事?!”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紧咬的牙咯咯作响,仿佛是耗尽了力气,脸色有些微微的泛白。

      “我们受到evoler的攻击,是那个时间操控者,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兄弟陷进去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使徒回应道,“哈迪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疤痕男紧皱着眉,脸上的疤痕胀得通红。“该死!只差一步,我就能够得到QUEEN……看来,李泽言我还是小看了他。虽然罗嘉要保,但是,所有阻碍我归零计划的人都得死……”

      “哈迪斯,那其他人呢?”

      “一群没用的废物!”疤痕男烦厌地摆了摆手,“陷到坍塌的幻境里,他们是自作自受……”

      那使徒匍匐在地上,额下满是涔涔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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