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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危机降临(上) ...

  •   夜晚,恋语市市郊一个小洋房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颤抖着给面前的年轻女孩斟上一杯茶。他的手牢牢地握住茶壶把,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是让茶水溅得满桌都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男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瘦得凹陷的脸上满满的恐惧。

      “如果我记得你的脸,要找你还难吗?”

      “你爸爸答应我,不会追究我的……“

      “哼……”悠然冷笑了一声,“他凭什么答应你,你知道你的一时贪婪,害死了多少像我一样的孩子……我们被日夜折磨,都是因为你……”

      “他们当时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男人央求道。“我把孤儿院的车按照他们的要求开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想勒索政府赎金,我根本没想到之后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人垂头啜泣,瘦如枯骨的肩膀抖得似乎随时会散架,“我也得到报应了,医生说我确诊了肺癌晚期,已经活不长了。”

      仿佛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男人抬头看着女孩的眼睛:“这么多年,对这件事情的愧疚一直在折磨着我。你如果真的想找我报仇,我不会反抗的。但求求你千万不要再牵连我的家人。”

      悠然留意到客厅的小桌子上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里面一个笑得灿烂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绑匪的所有事情,我会放过你的家人……”

      “谢谢……”男人颤抖着站起身,回身进房间翻找了一阵,出来时取了一个破旧的皮包,递给了女孩。

      “里面是当时我的传呼机,收到的威胁信,和一枝录音笔,里面是我和绑匪的通话……”悠然打开了皮包,检查起他说的证物。

      “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说吧。”

      “孩子芭蕾舞课快要下课了,你如果要杀我,我可以跟你出去,我……不想让孩子看到。”

      悠然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恻隐,但是随即就被皮包的夹层里面的一样物件激怒了……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碎裂的卡片,上面是一行稚气的笔迹:

      “祝刘叔叔生日快乐!”上面是一个个用手指印出的小心心,小小的指纹只有悠然现在手指的一半大。泪水涌入了悠然的眼里,她几乎都还记得每一个指纹是谁印上去的。那天早晨,最爱司机叔叔的小宁负责把卡片偷偷放到叔叔的皮包里,最后她的尸体是第一个被抬走的。

      不可饶恕……悠然伸手掐住了男人的喉咙,他枯瘦的胳膊抓扯着悠然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此时,玄关里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雀跃。

      “爸爸,你看我今天学的新舞步!”

      ******

      “市郊发生灭门惨案,一家三口遭神秘杀害。”

      李泽言皱着眉,又点开老包刚刚发给他的悠然行踪确认。晚上8点半,她确实去过这个小区。

      她已经开始杀人了吗?其中还有一个仅四岁的孩子……李泽言扶着头,脑海中的混乱让他完全无法思考。他的目光落到书桌旁酒架上,伸手取过一瓶威士忌拧开瓶盖,直接突突地灌入嘴里。

      悠然几乎是凌晨才回到家,出了电梯间就能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颓然靠着墙坐着,身上衬衫领口松开,一条黑领带搭到肩膀上,停到来者的脚步才慢慢把头抬起,眼神迷离,嘴里喃喃道。

      “终于回来了,笨蛋……”

      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有醉得这么厉害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悠然把门打开。然后伸手去扶他。把他的双臂搭在自己的颈后,悠然环住他的腰,一用力,非但没有把他扶起来,反而是自己失了重心跌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滚烫得厉害,隔着薄薄的衬衫,悠然感觉周围都是混合酒味的他的气息。悠然想撑着地面起来,却感觉自己肩膀被他按住,然后整个人翻转面朝着他。还是那张冷峻如冰雕的脸,深黑的眼眸里闪着深沉的光。他额发凌乱,与平日的一丝不苟大不一样,显得颓废而疲累。悠然注意到他乌青的眼下和淡淡的胡渣,心里很清楚,是因为她,李泽言这段时间才会这么辛苦。

      李泽言的手抚上眼前女孩的脸,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闭上眼睑。心中的思念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个吻而消减,似乎反而沸腾得更厉害,混合着酒意的凌乱,他有些粗鲁地堵上了她的唇,仿佛要把她压碎融入自己的身体,这个吻带着爱,带着恨,带着思念,绝望和无助,他肆意地掠夺着属于她的一切,知道意识到她眼里的泪正在涔涔地淌下,才松开了手。

      “抱歉……”他笨拙地把抽噎着的女孩抱在了怀里,酒精的作用,有一瞬间,他甚至误以为那个爱哭的笨蛋回来了。

      “怎么还不肯放下?”悠然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很想你。”

      “你很想她。”悠然纠正道。她能够看到李泽言眼里瞬间熄灭的光,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颓然和失落。刚刚长吻后红肿的唇上似乎还停留着他的痕迹,寄居在这个身体的灵魂能够感受到炽烈的感情,却又要时刻提醒自己抽离这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甜蜜幻境。

      他的爱是假的,刚刚的眼泪却是真的。

      ****

      晨光洒落在窗台上,李泽言才再次睁开了眼睛,勉强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是睡在悠然家客厅的沙发床上。

      “醒了?”悠然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热茶进来。

      “昨晚……抱歉……”虽然喝得很醉,但是片段的记忆还是能够串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茶喝下去似乎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客厅的环境有些奇怪,平时她喜欢的杂七杂八的小摆设都不见了,包括他出差买的那些骆驼摆件。客厅的角落上落着大小的纸箱。

      “搬家吗?”

      “是的。房子太大,一个人不需要。”悠然的回答很淡然。

      李泽言知道,这是悠然和养父从前一起生活的公寓,养父死后虽然太大,但是悠然一直都没舍得搬走。现在的她似乎连这也不在乎了。李泽言想起那个灭门案,自己醉成这样也要过来,也是为了听她亲口确认这件事情。

      “你前天晚上去哪里了?”

      “办一些私事。怎么了吗?”

      “知道这个吗?”李泽言从手机里搜出那篇报导。悠然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已经处理过的照片还是能够看到客厅里模糊的三具尸体,其中一个小小的身体是那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孩子……

      李泽言的心一沉,心里闪过一丝侥幸也落空了。悠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实话告诉我,你知道这件事情吗?!”李泽言眼神里是深深的怀疑。

      “不知道。”

      “刘石川,17年前孤儿院的司机,后来离职之后隐姓埋名。”

      “你认识他”

      “我有查过他。他说那天不是他当值。”

      “撒谎!就是他,把一整车的孩子全部送给那些恶魔。”

      “你不是不知道吗?”李泽言的套设在这里。

      “我是不知道他死了,不是……”悠然解释到一半,瞬间就止住了,“罢了,你一定是觉得我杀死了这一家三口……”

      “难道不是吗?你恨透了他……”

      “对,我确实恨透了他,恨他的软弱,恨他苟且偷生……”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杀了他!”李泽言也有些激动,“还有那个孩子,几乎跟当时的你一样大,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我没有!”悠然的手捶着身后的墙壁,低着头,“我很想,但是没有……我想动手的时候,他女儿回来了,我就走了……”

      “那他们为什么最后还是死了?”李泽言的眼里还是带着怀疑。

      “我不知道。”悠然的心很复杂,看到刘石川的死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快意,而那个小女孩,她还记得她跑进客厅时候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和头上的小蝴蝶结。

      李泽言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是真实的惊讶,心中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是另外有人下的毒手,那么她很可能是这些人的某种目标。但是如果她撒谎,那么自己现在就是跟魔鬼在交谈了。

      “不相信的话,你最好马上离开,免得惹上麻烦。”悠然把门打开,指了指出门的方向,即便这次不是她做的,为了复仇她也终将做出跟他分道扬镳的事情,与其挽留,还不如现在就断干净。

      李泽言忽然注意到门边的窗台上一个蓝色的琉璃杯子,孤零零地放着,已经碎成几片,然后又被粘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走去伸手要拿,却被悠然抢先了一步。

      “这个杯子有两个?”李泽言清楚记得这是悠然上次亲手做了送给自己的道歉礼物,他一直保存在柜子里面,并没有摔碎。

      “嗯。”悠然低头撒了个慌。再次粘起那个杯子是在前几天的晚上。魏谦送过来一些布丁,那是李泽言亲手做的,也是她这段时间唯一吃着不会干呕的东西。心里一动就把那杯子又粘起来,放在窗台上风干

      “给我。”李泽言看得出来,这个悠然撒谎就低头的。

      悠然皱眉看着他,不情愿地把杯子放到他的手掌。李泽言的目光停留在杯子上那两个幼稚的涂鸦上面,跟自己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裂缝的边上有着淡淡的血迹。似乎是嵌在了里面一样。

      连李泽言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看到这个杯子的一刻,他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暂时相信你。”李泽言伸手把门关上,悠然没有料到他的靠近,往侧一躲,却绊到他的脚。李泽言伸手拉住了她,门轰一声合上。

      “谢谢你相信我。”悠然轻轻甩开他的手,低头想逃离这种亲近。

      “你讨厌我吗?”

      “为什么这样问?”

      “你就说,讨不讨厌我?”

      “……没感觉。”

      “那让我帮你,查出当年的事情。就当作你救我的报答。”

      “这没必要。”悠然的直觉是拒绝。

      “我发过誓,如果我能再找到救我的女孩,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她的安全。虽然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但我承诺过的,必须做到。如果复仇是你选的路,那就让我至少保护你走这条路。”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眼前的李泽言,又是那个坚定又执着的大总裁,以为自己可以撑起一切,却完全不知道命运的残酷。她皱着眉,眼圈却有些热热的。

      “随便你。”

      ****

      李泽言的帮忙是实质的,很快就从刘石川留下的证物里面发现了线索。威胁信用的纸上找到了一个不完整的指纹。

      “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鹤年,基因工程学家,但是他已经在去年车祸去世了。”

      “又是车祸……”

      “老包拿到他女儿的联系方式,明天晚上我陪你去见她。”李泽言拿着老包刚刚传过来的补充资料,略略怔了怔。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这个苏以筠应该早就死了。”李泽言把一份诊断报告递给了悠然,上面写着:

      苏以筠,女,4岁,诊断:急性白血病。

      恋语九溪精神病院在九溪山的另外一面的山坳里,与恋语市隔绝。里面住着各种严重的精神病患者,还有专门羁押由于精神问题而犯下谋杀重罪的犯人。

      “两位要小心一点。”接待悠然和李泽言的护士是个三四十岁的有些微胖的护士,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似乎能够缓和精神病院森森的恐怖气氛。

      “是的。谢谢提醒。”

      “实话说,苏以筠在这里住了有十几年,除了她的父亲以外,我还真没有听说她还有什么别的亲戚。”

      “也不算是亲戚,我是苏教授的学生,之前见过以筠几次,算是朋友。这次我回来恋语,知道她在这里,所以想来看看她。”

      “你还真的很有心了,很多人都不敢踏足我们这里。说我们这里会把神志清醒的人变成神经病,哈哈哈……”

      这一声大笑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悠然本来提着的心不禁颤了颤。

      “苏以筠,有人来看你了。”三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护士取出钥匙把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口打开。

      “探访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对了,提醒你一下,苏以筠的诊断是重度妄想症,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的。”

      “有什么问题就按这个红色对讲按钮吧,我就在走廊外面。”说着,胖护士就转身离开了。

      从小窗户看去,病房里面一片雪白,地板,墙上和天花上都被包覆着厚厚的白色软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似乎在地上写着什么。

      “苏小姐……”悠然试着轻轻喊了一下她的名字,她抬头,然后挠了挠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有低头抠着地板的软垫。

      “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悠然还没有说完,那女人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抹惨然的冷笑:“我说了,我不知道那些药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女人的声音逐渐尖锐了起来,仿佛是发了疯一样地扑到一旁开始疯狂地踢打着墙壁。她的腿上和手上的皮肤下瞬间出现大片红色的出血点,然后神奇的迅速消散。李泽言的心中一阵警惕,这个苏以筠竟然也是个evoler。

      “苏小姐,请你冷静一点。不是药,我只是想问一下十七年前你爸爸的一些事情……”

      渐渐地,女人的手脚放慢了下来,头转过来看着悠然的方向,“十七年前?十七年前……”她喃喃地瘫坐到了地上,仰头凝视着天花板的一角。

      “我想问的是,十七年前,苏教授有没有跟一些什么特殊的人来往,或者是参加过什么特殊的研究项目?比如说什么基因的研究,或者是evoler……”

      悠然刚刚讲了evoler这个字,女人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全身强直,在地上不停地挪动,脸色紫涨,口中是一个粗糙的男人声音:“十七年了,你们还想怎样?!”悠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李泽言从后扶住了她,把她护在身后。

      那个女人慢慢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头神经质地一抽一抽地动着。步姿极其诡异,手脚之间仿佛是在互相打架,几次险些左脚绊倒右脚。苏以筠口中喃喃自语,却语无伦次,时而男声时而女声。

      “苏鹤年那个老家伙该死,他该死!……”(男)

      “不要再救我了,求求你们……”(女)

      “你们也要死!”(男)

      “为什么——”(女)

      李泽言往后退了两步,回身护着悠然缩到了墙角上。从窗户里伸出来一只干瘦见骨的手,手腕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痕,那只手在空中疯狂地乱舞着,敲在窗户的框上哐哐作响,直到破皮流血还是不能停止。眼看苏以筠已经失控,也问不出什么内容,李泽言想按按钮把护士叫进来,走廊的那头却迟迟没有回音。

      门开始发出咚咚的响声,实心的钢板门竟然开始摇动起来。那只手越深越长,眼看就要挠到李泽言的背了,悠然拉着李泽言的衣服往外看,苏以筠的半张脸几乎就嵌到那小小的窗口里,显得扭曲而恐怖,嘴里还是重复着那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不要看了。”李泽言伸手蒙住了悠然的眼。

      “不……李泽言,我可能真的认识他……”悠然感觉全身的血液冰凉的快要凝固,在被恐惧淹没以前她慢慢地伸出手,然后握住那枯骨般的手掌,她用拇指在女人的手上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你!”李泽言准备好随时把她拉回来,那本来暴起的女人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嘴里的男人声音也变得温柔:“悠然,是你吗?”

      悠然怔怔地任那枯手握住,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头发蓬乱的疯女人,眼中涌起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她颤抖着拉住了李泽言的衣襟,轻轻地摇着头,“李泽言……你还记得那时候跟我们一起跑的一个姓夏的小胖子吗?那个不怕摔,不怕受伤,任何伤口都可以很快复原的小胖子……”

      李泽言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一阵冰凉从头顶灌入,他也伸手抱紧了身前的女孩,这个苏以筠不是evoler,而是被移植了一个evo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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