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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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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乾十四年,七月七日,陈王府秦府同日得子女,皇帝下旨赐婚。
景乾三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陈王府世子迎娶秦家二小姐。
因昭珩名气太“盛”,这桩亲事的始末和坎坷,上霖城的闲人们说起来便如数家珍。
在此重要的日子前夕,昭珩几乎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毫无困意,最后干脆爬起来等日出。
前世活了二十年,他想象过未来是什么样,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灵魂在陌生的封建朝代,占用着另一个人的身体,与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喜欢了没多久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亲入洞房。
也就是说,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还等日出?不可能。
一定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世子不晨跑。咳咳。
若是哪日能回去,他定要写本书,就叫《聂庆大祁奇遇记》。
算了,不想不切实际的事情为好。回去,怎么回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回去了他还能做昭珩吗?如果不出意外,他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打住!
昭珩甩甩脑袋,他在干嘛?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一生只一次,怎么他想的如此悲凉又瘆得慌。
话又说回来,若他还是一个人,尚可以心存幻想,有一天他能回到他熟悉的年代。但如今不能,等他娶了秦莅柔,便需担一份责任,他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
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不知为何,两个人被牢牢捆住,一眼看得到尽头的生活,因为那个人是秦莅柔,他不惧怕而是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秦莅柔,还没有一件事让他去测试。可是连跟她过一辈子都丝毫不害怕,还不够喜欢吗?
够了吧。
想想其实还不错。对象是一出生就定下的的,不用买房买车,无需攒彩礼钱和奶粉钱,早结婚晚结婚都没差别。
从上辈子想到后半辈子,昭珩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等到东方既白。
子阳、子月上楼来唤他洗漱穿戴时,看到的便是世子坐在窗台之上,脸色严肃,双手抱胸不知在想什么。
“世子,您是起得早,还是没睡啊?”子阳娇滴滴问。
子月妩媚一笑,扭着腰过来:“不用问都知道,我们爷头一回做新郎官,哪里还睡得着。”
“你们又欠收拾了。”
昭珩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未行动,笑眯眯的,任由他们边打趣边替他穿戴。
大婚之日的一应之物是早早备齐的,一系列流程更是行云流水,无需昭珩操心。该他做什么时,自有人提醒,他照做就成。
由于一夜未睡,此时昭珩精神略有不济,处于神游状态。对王府内的热闹气氛,并没有多大感触。
直到迎亲吉时已至,礼乐鞭炮声震耳时,昭珩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出门时,才有种“这特么是老子婚礼啊”的感觉。
他被几个人扶着,身残志坚一般颤巍巍地上了马,生怕自己跌下去。好在也不需他骑,王妃早安排了人帮他牵马,两边又有侍卫保护。
昭珩左手边骑马的是慕颜庭及慕家几个表兄,右边的是特地请来的谢家大公子谢林和二公子谢桥。身后跟的迎亲队伍精神昂扬,一派喜气洋洋,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上霖街头万人空巷,人挤着人在昭珩的必经之路上,都想看看世子今日的风姿。赌坊里甚至打上了赌,一部分压世子必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经过时眉眼带笑;另一部分则压世子拖这么多年还是认命成了亲,一定笑不出来。
昭珩若是知道,一定会去砸了他们的赌桌,太损了这帮人。
他平日出门都是坐马车,这还是第一次坐在高头大马上,被这么多人注视。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纵然他脸皮再厚也有些害羞,便微微低垂着头。
谢林看出来他的窘迫,在马上大笑道:“大喜之日,世子爷怎么像个姑娘家一样扭扭捏捏。他们要看尽管看去,咱们挺胸抬头,拿出迎娶的架势!”
昭珩在马上很是害怕,听了这话,只好慢慢挺直腰来,又怕惊了马。
慕颜庭还是一副悠然的模样,提醒他道:“表弟啊,你若笑得不够欢快,臣宽是不会放你进门的。”
昭珩非常惊讶:“难道他不是我们的细作?”他本以为有秦臣宽在,万事无忧。
慕颜庭故弄玄虚地摇摇头,“非也非也,人家是嫁妹妹的,怎能马虎。”
昭珩只好转头去问谢林谢桥:“谢大哥谢二哥,你们打不打得过秦臣宽?”
谢栩笑道:“那不敢说,要看秦兄是不是真心想做你舅兄。”
昭珩咬牙切齿:“他若为难我,让我难堪。待本世子成了这亲,头一个不放过他。”
慕颜庭仰头迎着风,笑得好不灿烂,“麻烦的不是臣宽,而是他的亲弟弟,秦家的五少爷秦臣宇回来了。这位五少爷据说是文曲星下凡,小小年纪便才思敏捷,最擅诗文。若是他有意刁难,你表兄我的这点墨水,难说。”
也就是文武双不全咯???
昭珩恼羞成怒道:“那老子叫你们来干什么?!”
昭珩的大表兄,靖远侯府的世子慕渊庭,见他们故意逗昭珩,安慰笑道:“世子爷息怒,这大喜的日子,就是图个热闹,不会真被刁难的。”
昭珩这才放下心。
……
几人聊着天,迎亲队伍便到了秦府门口,门前的鞭炮立即放起来。果不其然,秦家的几个少爷笑意盈盈地拦在门口。
昭珩没见过五少爷秦臣宇,这少年长的清秀斯文,细看之下,眉宇间与秦臣宽有几分相似,通身散发着读书人的气息。与子辰的傲气不同的是,秦臣宇有些书呆子的傻气。
慕颜庭一首催妆诗递了进去后,秦臣宇便出了诗给他们对。慕颜庭作诗水平虽然一般,但慕渊庭是极擅长文赋的,丝毫不落下风。
昭珩松了口气,见那边谢家两兄弟跟秦臣宽也切磋起来。他们的招式好看且热闹,多以表演为主,因而半天没分出胜负。后来“据说”谢林险胜一招,赢了秦臣宽。
六少爷秦臣安跑去跟秦婉柔汇报,“三姐三姐,五哥赢不了靖远侯世子,二哥又打输了,咱们大门被攻破了,世子这就进来接二姐姐。”
秦婉柔早有预料,听完这话幽幽道:“让二哥去守门,等于是监守自盗。别说谢大公子,就是昭珩那草包上去比划两下,他也会认输。”
秦臣安虽不知道三姐为何不高兴,想了想也对:“说的是。”
这边迎亲队伍进了门,昭珩径直赶往听无居,一路上半个字也不说,心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走进秦莅柔的闺房,一眼便瞧见她,头上盖着喜帕,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正等着自己。
昭珩走到她面前,其眉扶她起身,喜娘边说吉祥话,边将一条大红锦缎的两端分别放入两人手里。
昭珩将那锦缎抓得紧,与她隔着两步的距离,恨不得立即掀开盖头看看她今日什么模样。
他陪着秦莅柔一步一步往外走,府门外花轿鞭炮齐齐等候在那里。
礼乐声再次响起,八抬的花轿终于起轿,往陈王府方向去。
迎亲队伍加上车马倚仗,再加上秦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队伍,统共几百人走在上霖城街上。
礼乐喧天,煊赫无比。
回时昭珩不像去时那般活泼多话,却比去时高兴得多,脸上终于笑得像个新郎官了。想着秦莅柔就坐在身后的花轿里,说不定还会偷看自己两眼,哪怕害怕,他也坐得笔直。
而后便是下轿、拜堂、送入洞房,这期间人太多,他甚至没法跟她说上话,生怕被旁人听去反而取笑他们。当所有礼节一一完成时,昭珩晕头转向,疲惫不堪,发誓这辈子只成这一次亲,绝没有第二次了。
劳民伤财啊,劳民伤财。
终于到了他最期待的掀盖头环节,伴着喜娘的祝词,他忐忑地与秦莅柔见了面。
新娘的发冠上满头的珠翠,看上去便沉,秦莅柔却面色自如。她的妆容是从未有过的精致浓厚,愈发明艳动人,却跟平日不大像。那妆使秦莅柔少了份清冷寡淡,多了份妩媚动人。
她如约抬起头,朝他一笑,昭珩的心跳便漏了半拍,局促得手都不知怎么放了。
喝了交杯酒后,房间里的人便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俩。
“你今日累坏了吧,我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成亲真不是人干的事。”昭珩捶着自己的肩背,跟她抱怨着。
“还好。”她含笑看向他,目光有些无奈。声音依旧是平日里的,清冷平淡,一点多余的语气都没有,昭珩却喜欢听得很。
“真想现在倒头就睡,可我必须出去敬酒,不然他们该笑话咱们了。你梳洗打扮一番,再吃些东西,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
昭珩笑了,她好像经常跟他说这个“好”字,她每每说的时候,语调都不急不慢。音调却会自然地转个弯,故而比说旁的话温柔上几分。
听昭珩这一笑,秦莅柔忽而低下头去,再不看他。昭珩情难自已地弯下腰在她脸颊上一吻,笑着步伐轻快地下了楼,往前院走去。
心里却已然在盘算,等他敬酒回来,要与她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