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装小白花》林一二

70、债务缠身

　　迟不归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莫非陈培风是单火灵根，所以才能在灵火丸的伤害下飞速痊愈？但即便是单火灵根，她的修为仍在练气，想要在化形大妖的全力攻击下讨得性命，不啻天方夜谭。

　　另有一种可能，便是陈培风与火格外投缘，因此可以将吸收灵火丸中的火性伤害，待熬过最初的那阵妖力冲击，身体便在火灵力的帮助下开始自动修复了。

　　只这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陈培风一直是个不寻常的人。

　　他回想起初见陈培风时，她不过是个凡人，却已能将那异火从妖蛟明离手中收服。

　　这绝非凡人手段，即便是火灵根的修士，想要得到天地异火的认同，也十分困难。

　　但这对陈培风来说，似乎轻而易举。

　　迟不归许多念头一闪而过，口中却道：“我观你如今修为大有所进。”

　　陈培风坐正身体，挺直腰背，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现在应当是练气后期了，因得了火凤族相助，勉强算是对修行一道有了些许头绪。”

　　实际上她已经是练气圆满，只差一线机缘，便可成就筑基。

　　迟不归一听此言，却心下更疑，火凤一族便是再如何强大，也是妖族，如何能指点陈培风修炼？

　　只还有另一事，他更加不解：“那相助于你的，是否便是与涂山结亲的那位？”

　　他虽问的是凤灵，陈培风却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分明是火凤族与涂山的联姻，为何最后出现在婚礼现场的，会是她陈培风？

　　但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在迟不归面前全然坦白，告诉他是她自己想出的替婚法子，只道：“原是如此，只那成亲的凤灵将军十分不乐意这桩婚事，且我和百余凡人童子的性命俱握在她手中，若是我愿意替了她这婚事，凤灵许诺会放了我们。”

　　迟不归听得陈培风替婚，心中忽生一股微妙的情绪，不悦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说完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口气太严重了，便找补道：“不过你当时也是逼不得已，权宜之计。”

　　陈培风说起此事也觉尴尬，忙就着迟不归递过来的梯子就下了台阶，表达身为人修的坚定立场：“正是如此，否则，我绝不会与妖修卖命！”

　　又忙转移话题问道：“前辈，这是哪里？我们之前不是被他们追杀吗？现在……莫不是离开妖界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培风心都热乎了起来。

　　迟不归却摇了摇头：“并未。不过你莫忧心，此地虽仍在妖界，却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这是涂山沉谷秘境，之前华术便在此地化形。”

　　“便是那化成女形的涂山小妖王？前辈……仿佛与小妖王交情不浅？”否则怎么会和华术相携出现在婚礼现场？

　　这事……还真不好解释。

　　迟不归突生一股被长辈盘问的窘迫感，按照以往，他便冷着脸一言不发也就过去了，可这回，他却意外地不想陈培风生出什么误会，便将来由如此这般说了一回。

　　只是他不说是为救陈培风而来，偏说来妖界是为了找那极寒之水淬炼他的定渊剑，无意听说有凡人被捉，这才进了涂山打探。

　　只是提起定渊剑，迟不归难免神色微变，这柄从他出生起就跟随在侧的本命灵剑，已经断成两截了。

　　陈培风见他神色黯然，不由追问道：“前辈可是未找到那极寒之水？不知那水在何处？若我能出得这里，定为前辈找寻。”

　　她毕竟还有个兽宠呢，虽然现在那采雉上哪儿野去都不知道了，但出去后唤上它，想来打听个极寒之水所在处，应当不成问题。

　　这也算给迟不归报恩了，免得他时时惦念着要再做个泥人。

　　“不必了，”迟不归却拒绝了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那柄断剑，抚着剑身道：“此剑已毁，淬炼无益。”

　　陈培风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前辈，这剑莫不是也为了救我才毁的？”

　　一件法衣她都赔不起，要再来把本命灵剑，她要么当场以死谢罪，要么只能永远躲着这债主了。

　　她并不想死。

　　但迟不归似乎不这么认为，他据实说：“并不全是为你，只当时情况紧急，我若不祭出神行符，怕是我们俩都不得脱身。”

　　说什么不全是为我，可到底还是因为我才脱不了身！

　　这债是不背也得背了。

　　陈培风在心中沉重地吐了一口气，艰难道：“前辈，要不你再考虑下，我说不准真能给你找到那极寒之水，重新淬炼一番，这剑应当还有救吧？”

　　迟不归摇头道：“灵剑如人，自有其命，命断了，或许能残喘一时，但若不尽快救治，便只是等死了。”

　　陈培风默然不语。

　　他们现在的情况，想也知道外面满世界的妖修在找他们拼命，出去就是送死，更别说带着灵剑四处找淬炼的水了。

　　迟不归见陈培风面色难看，以为她是为他挂心，便安慰道：“多想无用。”

　　陈培风被他安慰的更加郁郁，仍坚持问道：“前辈可知那极寒之水，来自何处？有何名目？”

　　迟不归见她执着，便随她道：“在我们人界，那极寒之水是取自九幽寒潭，不过在妖界，九幽寒潭是被他们叫做冰魄极地的，传言上古神龙曾居于此，这寒潭便是龙族留下。”

　　“冰魄……极地？”陈培风重复了一声，心中蓦然一动。

　　她在识海中唤醒冰魄之心，对着它细细打量。

　　这绿火也有个“冰魄”的名字，不知和冰魄极地有什么关系？

　　她将冰魄之心唤出识海，放于指尖之上，递到迟不归眼前：“前辈，这火便是当初从明离老贼处得来的，听他唤作‘冰魄之心’，却不知和那极寒之水有什么关系？”

　　那火苗绿盈盈的停在陈培风手指头上，称的她的手越发莹润如玉。

　　迟不归别开了眼。

　　“定渊剑材质特殊，乃是为了契合我的变异灵根而打造，一直采用水淬法锻炼，这火虽有冰魄名号，却非是水质。”

　　言下之意，是无法用冰魄之心来淬炼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被人“嗤”了一声。

　　陈培风：“……不是我。”

　　“主人怕什么！有我在呢。”

　　却是冰魄之心说话了，它一直养在陈培风识海之中，虽然识海几经动荡，但于它却没什么损伤，反而看着更加强壮了。

　　“什么冰魄极地，没了我，那早就是个臭水沟子了！”

　　陈培风惊问：“你知道冰魄极地？”看样子还了解的跟自己家一样？

　　“我自然知道，那就是我以前待的地方啊。”

　　原来还真是你家。

　　“我本是上古神兽青龙一点心火，龙族灭绝后，我便独自留在龙族遗址，那潭水因着我在，寒性日重，久而久之得了个什么冰魄极地的名号，把那些没见识的稀罕的不行，只我觉着无聊，便又沉睡过去了，谁知一醒过来，竟叫那胆大包天的明离老妖给困住了，气的我……”

　　“知道了，你着实厉害，也实在受委屈了。”陈培风一口打断了它，转问迟不归：“前辈，若它所言不虚，我们不妨一试？”

　　按着冰魄之心的说法，只要将它放在水里，那水自然就会养成极寒之水，虽不知所需时间如何，但如果范围小，冰魄之心全力作为的话，应当用不了太久。

　　迟不归听得冰魄之心由来时，便知他的确是找到正主头上来了。

　　当下，两人调息一阵，待陈培风稍有好转，便起身在秘境中寻找水源。

　　只是尚未走几步，陈培风却忽然停住了。

　　迟不归虽在四下打量寻找水，却一直留神注意着陈培风，见她神色有异，立即上前两步：“怎么？可有不适？”

　　陈培风面色古怪：“并无，只是，我好像要筑基了。”

　　迟不归正要贺她，却忽然眉头紧锁。

　　“眼下不是好时机。”

　　筑基虽不似成就金丹需要渡雷劫，但也有云彩异象，他们此时在秘境之中，若是陈培风在此筑基，外界定会有所察觉，届时华术那狡猾的狐狸定会想到他们藏在此处。

　　更重要的是，陈培风刚刚身受重伤，筋脉勉强重新接了回去，此时若筑基，接受大量灵力粗暴冲击，怕是筑基不成，还要被反噬其身！

　　陈培风却管不了这么多，她太渴望变强了。

　　筑基就可以辟谷，再也不会感觉到饿。

　　筑基后就可以御剑而飞，便是被追杀也多了些逃命的手段。

　　筑基后便有更多法术可学，甚至可以开始自己炼丹、炼器，说不定，她也能炼制一件人人争抢的防御法衣！

　　她不想再等了。

　　迟不归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他心中叹息一声。

　　明明是个娇软柔弱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么固执？

　　明明之前在拜月峰上的时候，依偎在他身侧的人害怕到发抖，几乎是紧贴着他不肯放，为什么现在的她却仿佛失忆了一般，不仅对他态度疏离，甚至连对可以预料的危险都毫不躲避？

　　怎么一个人，能有这样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崇敬仰慕追着他喊“不归师兄”的是她，不冷不热淡淡一声“迟前辈”的也是她。

　　迟不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这种困惑，甚至超越了他在修行途中的所有难题。

　　“你定要如此？”

　　“定要如此。”

　　迟不归不再多言，也不再阻拦。

　　陈培风却把冰魄之心交给了迟不归，看着他道：“前辈——”

　　迟不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你我师兄妹相称即可。”

　　陈培风一愣，那是大囡习惯的叫法吧？

　　不过她此时修行之心甚急，便遂他意道：“不归师兄，这冰魄之心便先交予你，只我不能陪你去寻水源了。”

　　说罢，见迟不归并不接，便斜了眼冰魄之心，那火苗便自觉飞到了迟不归肩头。

　　“罢了，你先跟我来。”迟不归转身朝着之前华术化形之处走去，示意陈培风跟上。

　　陈培风急道：“这是去哪？”

　　迟不归不答她，只快速前行。

　　陈培风只得再问一次：“不归师兄，不知你欲带我往何处？”

　　这回迟不归终于开尊口了：“你似对火颇为亲近，我之前观那白狐化形，见她借了地火之力，你如今经脉脆弱，若长时间筑基不成，定然不妥，不若也借地火之灵，尽快筑成。”

　　迟不归虽然未进入真正的蕴火洞见证华术化形，但她化形时那炙热的灵火之气，几乎是冲破地表，直达小天地的云端，连灵气似乎都带了一丝红艳之色。

　　那绝非凡火所有。

　　迟不归并不知华术借的正是地心之火的灵力，但他眼界不凡，自知这底下必然有灵物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