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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一百一十八】
      我同罗浮生、季副尚还在商讨如何回去,我爹洗完头回来,又点了一碗面接着吃,说:“那么麻烦,我去弄几辆车来。”
      季晏脸一黑,道:“哪里还有这么多余钱!”
      我爹看了他一眼:“没有吗?”
      季晏说:“没有。”
      顿了顿,他又说:“多买一辆的都没有。没把你那些赔钱车卖了就不错了。”
      我才终于切实感受到,战事迫在眉睫了。
      商讨陷入一个僵局,大家都暂且停下来吃面。
      我有些没胃口,只看着罗浮生吃面,还心情好些。
      罗浮生见我一直盯着他,就问我:“怎么不吃?”
      我说:“你碗里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他就真的把碗推过来,说:“那我跟你换。”
      我笑着把碗又推回去:“我说错了,是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罗浮生脸一红,默默把碗挪回来。
      他看了眼专心吃面的季晏与我爹,凑过来吻了我一下,就迅速坐回去,捧起碗来欲盖弥彰地喝面汤。
      对面两人抬头看我:“……”
      罗浮生的面碗放下,看向他们时,我爹正往桌上的辣子里挖了一大勺丢在季晏碗里:“老季,吃点辣吃点辣!”
      季晏:“……”
      我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拿起架在碗上的筷子吃面了。

      【一百一十九】
      最终是应山市市长不堪陆向天那支随行小队意义不明的驻扎,亲自派车将林见笙一行送回了南林。
      才到南林,有关东江情势的一切消息又一股脑地砸下来。
      林见笙才想明白这趟铁路被炸,是右/派那群人的阳奉阴违。
      ——却不知道这件蝇头小利的蠢事往后能产生多大的阻碍。
      齐书予问林见笙此行收获如何,她说:“你只看东江现在如何也知道——三个字:稀巴烂。”
      便将自己关到房门里去了。
      齐书予才想叫罗浮生去劝劝她,罗浮生已经先开了口。
      他要先回东江。
      当夜凌晨3时,日军海军陆战队对东江第十九路驻军发起攻击,十九路军即起应战。
      罗浮生,就在此列。

      【一百二十】
      是舟车劳顿,还是思虑太多精神不济,太阳还没落山我便睡着,且这一觉,睡得很长。
      虽然很长,却极其不安稳。
      直到我梦见罗浮生倚在房门口,要同我告别。
      我说:“你哪怕要告别也不能只说一句就走。”
      他沉默一会儿,笑着说:“你想怎么样?”
      我说:“起码也要亲一个再走。”
      他说:“好。”
      于是便走过来,果然俯身吻在我额头,也果然亲完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手,说:“我反悔了,你不许走。”
      品红色的暮光将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渲染得温柔极了,像是谁在我梦里画了一副用色绝好的油画似的。
      他说:“那我不走了。”
      于是,我便觉得安心很多。
      我却不知道这一句是骗人的,他在我重新睡着后,把我的手放回被子里,就一个人走了。
      他很难得骗我的。

      【一百二十一】
      战火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日军有备而来,此处的十九路军却也不是软柿子,两军交锋,竟然僵持。
      罗浮生正做准备,要趁夜突袭日军营地,拿布蒙脸时,居然有点想念林见笙给他打的那枚金色阎罗面具。
      她把面具交给他时,还一本正经地劝他说:“变身都有属性加成的,不信你试试。”
      也不管他全身心地在拒绝,硬是给他扣上了,推到镜子前边,自己也抬手扣上面具,说:“你看,一看我俩就是一对的。”
      罗浮生看着镜子里的他俩,头一回觉得林见笙脸上那副修罗面具一点也不狰狞,还有点滑稽。
      但他又对后半句很满意,最终还是妥协了。
      ……
      “……罗二当家?你想什么呢,该走了!”
      喊了几遍,罗浮生终于回过神。
      他心中默念:恋爱误国,恋爱误国。
      连忙提枪走到前头,上了膛道:“兄弟们,走!”
      一队人就趁夜色,在墙体掩护下快速前进,绕到左翼,先手击毙几个敌军后,一举冲出。
      也正是此时,右翼忽起一片枪声。
      头先一人举枪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愣。
      金面具,黑风衣。
      可林见笙此刻,分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罗浮生一个“天”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人背后,又跑出好几个一模一样装束的女人。
      罗浮生:???
      不是,说好的一对呢?
      合着你们天子娘娘,是量产的?
      既然敌人一致,两方也不多言,互相点过头后,就冲进去混战了。
      但打着打着,这群人化整为零,全部都散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罗浮生亲眼看见一人退到角落,摘下金面具脱掉黑风衣,里面竟然正是日式军裤军靴。
      她随手拉起一件地上尸体的外套,戴上头盔,俨然就是一个体格稍小的日兵。
      “日兵”看了罗浮生一眼,做戏做全套地往他靴前三寸开了一枪,压低声音喊了句日语,跑了。
      像这样的“瘦小”日兵,一连从墙后跑出了好几个。
      罗浮生大概猜到她们要做什么,带上人不动声色将她们掩到身后。
      这一场夜战,以日方久未得援,还丢了半个仓库的军火为结。
      罗浮生事后问起十九路军参谋长,才听他说“天子娘娘军”这个听起来跟日本天皇好像亲戚似的组织,行事也很日本化。
      她们口号是多个语言版本的“纪念人民英雄天子娘娘永生”,都不知道是哪国的哪位“天子娘娘”,仿佛是个多国联合□□。
      目前她们立场不明,最多干的是抢日本军火,有时候也捣东江驻军、列强军、东江警察的乱,属于谁都头疼的三不管。
      东江街头巷尾贴了告示,警告人们不要去参与此组织,还写明举报有奖呢。
      参谋长将此告示留了一份,递给罗浮生。
      上面写了:凡举报天子娘娘军成员真实身份属实者,奖励三百大洋。
      署名还是东江市警察局局长许星程。
      罗浮生:“……”

      【一百二十二】
      我醒来下楼,齐副告诉我:“小姑爷有事先回东江了。”
      我才疑心昨天那个其实不是梦,他是真的来跟我告过别了。
      我问:“什么事这么急?”
      齐副说:“是一件急事。”
      他看着报,表情仍很平静。
      我从他这里实在看不出这件事有多急,就问:“季副呢?”
      他说:“在校场。”
      我愣了愣,道:“他去校场干什么?”
      齐副从报纸里抬头看我,道:“姑爷要出兵了。”
      我问:“向哪里出兵?”
      他说:“支援东江。”
      我问:“东江怎么了?”
      他又接着看报,念上面的字道:“日方夜袭东江第十九路驻军,中日全面开战在即。”
      我才终于想起,罗浮生他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我。

      【一百二十三】
      陆向天的援军到的很快。
      罗浮生很委屈。
      他没想到盼来了援军,却没盼来林见笙。
      季晏转交他的信件也只有一句:先生既然担心我的安全,那么我就留在南林等你凯旋。
      可谓是十分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
      他只是想到她若能跟着陆家军一起来,一定安全很多,没有说不许她来嘛!
      不管怎么说,战事稍霁,东江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只是电示承诺的各地援军,仍因铁路被炸断,耽搁在路上。
      两边僵持日久,各自有了许多小动作。
      其一件事,就是日方纠察了一番“天子娘娘军”,据说顺利围剿到两名成员,就在市中心的大舞台上高调击毙。
      但当日行刑,仍然带着面具。
      都传闻是真天子娘娘早被救走了。
      也有人特地擦身而过时塞纸条告诉他:“人已救走,不必出手。”
      可枪声响起,鲜血溅上那张面具,他还是差点就想要冲上台去。
      风声鹤唳,此后这支“□□”倒是真的沉寂一段时间。
      罗浮生偶尔看见她们,也是在很深很深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金光一闪。
      也只有他才反应得过来,会在行军中愣一愣。
      可惜却都不是他的那位天子娘娘。
      那些辗转难侧的夜里,他都说不清,是庆幸林见笙仍在南林,还是更想她此刻就躺在枕边,扣着他手说:“我反悔了,你不许走。”
      他就在梦里呢喃出一句:“我反悔了……”
      风吹动他的头发,却实在吹不开他紧皱起来的眉。
      金光一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有一句轻轻的叹息:“看出来了。”
      是在这一句后恰好云开见月,照亮蹲在他床边的林见笙,正伸指要抹平他皱起来的眉。
      眉是抹开了,手指却也被一把抓住了。
      罗浮生说:“小王八,我总算逮到你了。”
      月光映亮他的眼睛,是写满了得意。
      好像连虎牙也在亮晶晶地炫耀。
      林见笙便无奈地朝他笑了:“生哥。”
      罗浮生攥着她手指,拿脑袋拱了拱她掌心,应了声:“嗯?”
      她一派温柔写意道:“你、做、梦。”
      ……
      罗浮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旁边有人咳了一声,金色面具一角有个小字编号陆,正是那天往他手里塞纸条的那位。
      罗浮生连忙丢开她的手。
      她打了个手势,表示理解,又将一张纸条塞给他。
      罗浮生拆开来,上面是一行蝇头小楷,通知他日军第三批增援部队秘密抵达东江,人头是先前的两倍,小心应对。
      署名一个字:笙。
      罗浮生说了声“谢谢”,陆点点头,一手抓住窗框,已经打算离开。
      罗浮生看看她,突然开口道:“等等。”
      那身影一下子停住。
      罗浮生咬牙切齿道:“帮我跟林见笙讲:算你狠。”
      陆:“……”
      沉默片刻,她又点点头。
      刚要使力把自己荡出去,罗浮生又喊:“诶等等!”
      陆回过头,额角仿佛青筋跳动,眼神看起来,真不算友善。
      罗浮生连忙作了个“请”的手势:“没事,没事,您走吧。”
      陆就再看了他最后一眼,荡出去跑了。
      他就是觉得……呃,这小姑娘好像长高了?
      罗浮生挠挠头,躺了回去,拿着那张纸条看了会儿。
      半晌,他又一下子坐起来。
      出了薄汗的手指一搓,纸条上的字立刻糊成了一团。
      长高个屁!
      那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他翻身下地,蹬上拖鞋,也不管还穿的是睡衣,就跳窗追了出去。
      然而这茫茫夜色里哪还有那猴崽子的身影?
      罗浮生气笑了,站在房顶吹了会儿瑟瑟冷风,伸脚一踢——
      操。
      堂堂玉阎罗纵横沙场二十年,刀伤枪伤都没喊过疼,这一夜,却抱着脚在屋顶的冷风中……
      委屈成了一个球。

  • 作者有话要说:  罗浮生倒霉日记:
    x年x月x日 阴
    梦见夫人凶我,委屈
    夫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好气
    光脚穿拖鞋踢瓦,很疼
    总结:林见笙是个王八蛋。
    上海下了雪,十分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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