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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评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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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思虑了许久，白落衡还是拿下了这顶百花荟萃似的假发，抽了条方巾裹在了光头上。
棠樾走了之后，她才想起来件难办的事。
大约是百十来岁的时候，岐黄仙官说她身子骨弱，修炼要慢于常人，只能养在天界净土，万万不可沾了外界魔气。但她那时贪玩，偷偷跟着棠樾去了忘川。等到渡劫的时候，差点没被那小小天雷劈得随天道去了。
那是她生来第一次看见润玉动怒，九重天上电闪雷鸣，璇玑宫外跪着十方仙臣，一个个死死垂着头生怕被波及。南天门当日巡守的天兵都领了罚，她自己则在伤好后被责令每日跪在省经阁外三个时辰，跪了一年才了事。
省经阁是如今天帝陛下除了凌霄殿最常在的一处，他每日要在此处阅书理事不说，小憩也一道在这儿。白落衡提心吊胆地在门外蹲着，她这一来不仅要为炼丹炉一事请罪，还要想个法子让他允自己去花界，想想便觉得头疼。
白落衡沿着门探出半个脑袋去，刚好看到润玉的侧脸，好看是没的说，只是她如今看见这张脸心里就打鼓。
见润玉动了动，她又忙躲起来，只听他道，“我知道你来见我是觅儿的主意，你不必摆这张脸给我看，花界我依然是不会去的。”
接着那柔声近妖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不愿来这天界就好。哼，爱去不去，我们还不愿伺候呢。”
白落衡奇怪，这天界谁敢跟润玉这样说话，正歪头想偷偷看一眼，便被快步出门的彦佑堵了个正着，大眼瞪小眼，他道“你是谁啊——啊，润玉带回家的那只白虎娃娃？”
白落衡吓坏了，忙摇手让他噤声，这下叫润玉发现了可怎么好。
彦佑倒是不理会，直倾身侧向她，“怎么样，成日跟在这个天帝陛下身边怕不怕、闷不闷，我带你下界去云游怎么样——”
“彦佑，这天界不是容你胡闹的地方。落衡——”
润玉这一出声，白落衡立刻就蔫了，嗔怪得看了下眼前这人，拖着步子进了省经阁。
彦佑不慌不忙，继续在阁外喊道，“俗世三千，红尘万丈，你早晚也想离这天帝陛下远远儿的——”
白落衡乖乖跪下。彦佑这一句喊过来，她没看出来润玉面色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仍是那副万年如一的淡漠样子。她龇着白牙对他嘻嘻一笑，冲外面喊，“我就喜欢在这天界，仙君您还是自己看俗世去吧——对吧，小叔叔。”
润玉没理她，目光全落在书卷上。
外面静了许久，看起来这位彦佑仙君已经离开了。白落衡看润玉一声也不出，恨不得钻进这省经阁的白玉石缝儿里。
“小叔叔——落落错了，落落不该去炼丹阁胡闹，您就原谅落落吧。”白落衡瞄着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您看落落头发都烧没了，三千烦恼丝尽断，以后落落一定会很乖的。”
还是不出声，甚至扶着额头作闭目养神状。
白落衡心一横，干脆走到他案前去，伏在桌上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落落好可怜，本就没有父君疼爱，润玉也不要落落了——”
白落衡这么说是有考量的，润玉最吃她这一套，只要她提没爹没娘孤苦伶仃，就算换不来天帝陛下一句温言细语，总也会有个回应。
果不其然，润玉一书卷砸在她头顶。
“仙家素重体面，你这般胡闹，哪里像是天界出去的人。”润玉眼神在她的光头上停了停，叹了一声，指尖浮出朵花瓣张牙舞爪的晶莹莲花，“先人有以莲花塑金身，以藕为臂膀——我这只金莲只能大材小用了。”
莲花落在白落衡的秃头上，化作一水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空中浮了浮而后顺着白落衡的身子滑下。以莲化发毕竟是大材小用了，拖散在地上如盛开的花。
润玉：“你总这么莽撞，若是我不在的话，你可怎么——”
话没说完，白落衡便越过案台向前一扑，挂在润玉身上倒了下去，脸在他腰腹蹭了蹭。女儿家毕竟在意自己容貌，此番失而复得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不会，有润玉在，落落不会有事的！”
润玉低头，正看见白落衡的脑袋。她这么一扑腾，软软伏在他身上，长发散在白衣上、勾连在指腕间，透来那股青莲淡幽的香味，缠得他脊背一僵。若是白落衡还是那巴掌大的虎崽仔，他一手便能拎出去，如今这个模样倒叫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白落衡这个性子他当真是束手无策，责也不是，不责也不是。
“落落！陛下面前怎能这般无礼！”
白落衡听见这个声音触电似的弹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在一旁。这九重天上她也就怕这位邝露仙子了，为人处世说一不二。润玉好歹还有心软的时候，而她只要得了润玉的令，便是谁说情也不管用。
邝露端着个精美的檀盒，“陛下，下月送去花界的东西已经备好了。这次是差人送去还是——”
润玉风轻云淡的理了理衣衫，全然当作无事发生，“彦佑方才来过，现下大约又去找叔父了，你给他们送过去一并带去花界便好。”
邝露称是。白落衡一路目送她走到门外，还不忘招了招手，‘落落不敢造次，邝姨您就放心吧。’
省经阁里沉默了会儿，白落衡拿捏了许久才开口，“小叔叔——”
润玉一听这叫法就知道白落衡有事要求，否则什么时候不是张口闭口的‘润玉’，他把书卷合上，“不许去。”
这三字十分的笃定，直接浇灭了白落衡大半的念想。“小叔叔~~~我同棠樾都约好了，有他在我定不会有事的。花界不似忘川那般凶险、有煞气侵蚀，现下哪儿还有魔族敢肆意伤人啊——”
“你还敢提忘川？”润玉看她。
白落衡素来怕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比青柏道人发火的样子还要吓人，熊心豹子胆全被自己掐死在腹中，却又气不过，“润玉！不去就不去，以后我书堂也不去好了，就在璇玑宫憋死！”
这一口气上来，方才重生头发对润玉的感激尽数扔到脑后了，一脚迈出省经阁，下一步就被自己曳地的长发绊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润玉倒是心意已决，淡然坦荡得很。挥挥手，省经阁的大门便紧紧合上，空荡荡的殿里空留下他和一丝散不去的青莲幽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菜啊。
落落喊小叔叔是这么喊的[小~叔~叔~]
因为是续写，奠定了本书润玉冷淡面瘫（划掉）的基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