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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如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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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衡一向自诩是个胆大凶猛的虎仔，但此时落到这闷青乌黑的炉子里才发觉，她除了修为、心境也不是那块创大业的料。自她落入后，炉盖又严丝合缝地合上了，偌大的丹炉里只有些边缘的闷青火苗发着光。
她翻了个滚起身，只觉得身底冰凉而柔软，似是条很粗壮的软绳子。她沿着软绳子摸了一道，好容易摸到了头，定睛一看吓得一头撞在炉壁上——竟然是头死透透了的毒蛟尸。
这大概不是最糟糕的，她撞在炉壁上后，丹炉嗞儿哇得叫唤了声。炉壁火苗噌得一齐高了，闷青火焰将她同蛟尸团团包围。
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享名六界，锻得了仙丹、除得了恶兽。白落衡十分不想长这个见识，那样好歹还能活长久些。兴许能做个白白胖胖的小仙女，也同润玉一般万年如一的穿着白衣，端着一副持内敛的样子，届时一定能嫁个笑嘻嘻的好夫君。白落衡拿虎爪子抹抹眼泪，看着被炉灰蹭得漆黑的毛皮，哭得更凶了。
她一虎屁股瘫坐在炉中，被灼灼燃烧的火焰困得又闷又热，只觉得周身血液沸涌，直冲得头痛欲裂、难以呼吸。一点点皮肉香味混着药香窜进她的鼻子
毒蛟要熟了，等蛟能吃了，下一个熟的就是她了。
似乎哭了许久，白落衡听见炉外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清冷地吐了一句，“看你下次还敢胡闹。”
丹炉内开了一道裂缝，自炉外透进了极亮的光。炉鼎如豆荚般均匀的一分为二，砸在地上震得炼丹阁鸣声轰然。
白落衡坐在一地炉灰与蛟尸中，哭迷蒙的一双眼映着润玉的虚影，她这是此生第一次见润玉持剑，方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看起来瘦削纤长的书生也可以持兵利器。白衣玉姿如临明柔水榭，仿若一剑霜寒，蓦然间斩了天地万年光华。
她低头看看烧焦的毛发，身上一轻，再抬眼正对上润玉那双清水缀月似的眸子，自己已一团焦黑的陷在他臂弯里。
“怕不怕？”润玉拍拍她圆圆的脑壳，白落衡没答，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自仙气中踏出去，眼神虚晃了一刻，恍惚身不在此处，而在千年前的妖都，“不怕，我在呢。”
润玉抱着她走到阁外，外面是一排跪拜的仙侍同静候的太上老君。
“天帝陛下，这……”太上老君云里雾里地看着白落衡，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炉阁什么时候窜进去了这位小祖宗。
“无妨，只是老君的那七曜聚华鼎被本座劈了。”润玉把白落衡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风轻云淡的道，“大概也正是该修一修的时候了。”
白落衡哭得难受，又呛了许多炉烟，乖乖伏在润玉怀里。他身上衣衫丝质冰凉，透着股莫名的清冽味道，正迷糊地想着再往里凑一凑，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润玉自炼丹阁中出来，邝露忙跟在一旁，忧心地看了眼熟睡的白落衡，“幸亏陛下想的周全，早早给神女殿下附了追灵诀，这要是有个万一……”
润玉手上掐了个术，点在白落衡脑袋上，这只白虎就化作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他并未在意一身白衣被蹭的斑斑黑痕，在她静谧睡颜上拭了拭，“你也知道有个会有个万一，还这样放纵她独自在天界行走。”
邝露惶恐，她跟了润玉数万年，愈发觉得他波云诡谲的心思难以看透，“邝露不查，险些坏了陛下大计，还请陛下责罚。”
润玉听罢脚步顿了顿。
璇玑宫前水境空明，自水神复生后便一日花也未曾败过，随着花界四时而繁花盛景。此时正开了株广树玉兰，微风轻过带了阵幽幽香气，不合时宜的落了瓣薄花在润玉衣角。他怔怔地拾起那瓣，墨色发丝顺着肩滑下，掩着半张颓然的脸。
他如今做什么在别人眼中都是大计。
妖界一战惨烈，天界援军姗姗来迟，神女白落衡七魄只余一魄。眼见着不日将陨，白帝当机立断将神女封了起来，请天帝取了这一魄投作仙胎温养。
他到时余孽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片妖都废墟，和躺在冰棺中毫无气息的神女白落衡。
他默然踏入璇玑宫，将白落衡妥帖的放在榻上，盖上一层薄薄云被，施法将她一身焦灰去了，静静打量着那张恬然而不知外物的脸庞，“筹谋布划，棋行六界。你也该是本座手中的一颗棋子么？”
润玉眉间闪过一瞬的苦楚，连带手都暗自握了握，旋即将指腹贴在白落衡额头上，灵光湛湛浮出一道魂符。那是道可踪世间万灵的符印，当初留下不过是怕个万一，如今再看倒显得别有用心。他盯着那符印看了许久，苦笑一声，又将符印送了回去。竟然连邝露都这么觉得，他润玉大概真是个无心间便能机关算尽之人吧。
白落衡在梦中毫无察觉，自在的咂咂嘴，甚至还翻了个身。
润玉看了看他曾居了万年的璇玑宫，一时不知为何，有了种三千六界已无他一处可居可归的疏离感，起身欲离，衣襟却被扯住。
低头一看，白落衡那只白胖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角，一边往自己怀里送，一边往嘴里塞。
润玉轻轻拽出衣角，指尖在白落衡脸颊顿了顿。腕间人鱼泪流光晶莹，随着他一指，一颗宝光氤氲的海蓝宝珠落在白落衡衣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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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衡隔天就醒了，轻轻咳了两声，睁眼看见床榻边一席霜蓝的衣裾，那人手中捧着杯冒热气的茶，端庄而凝重地看着她。
白落衡被这一眼看得心重重一落，“棠樾，我是不是要死了？”
棠樾仙君风姿绰约，沉重地摇了摇头，“落落，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他把茶盏妥当放下，给白落衡掖了掖被角。
白落衡泪眼泫然，“想来我也是第一个死在炼丹阁的神仙了，棠樾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润玉和邝姨。我上次诳你的那尾金翅凤鱼花，被我养在太湖那儿快枯死了，你有空接回锦姨那儿，还能救回来。”
棠樾摸了摸白落衡的头，嘴角噙着抹淡淡笑意，“不错不错，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嗯？
白落衡先是一愣，接着觉得头上很是风凉，被棠樾摸得感觉怪怪的。她‘噌’得起身，掐诀拟了面水镜出来。
“我我我我，我头发呢——————”
棠樾不愧像极了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娘亲，拿起茶杯悠然啜了一口，“老君的三味真火只比我父君的凤凰真火差上那么一丝，如今你能全身而退只丢了一身虎毛，就算是便宜你了。”
白落衡顿时蔫了，她如今当真是一丁点儿体面都不剩了。
棠樾翻手变出顶百花汇似的壳子，架到她脑袋上。两旁缀着的是铃兰灯笼凤尾，头顶是朵硕大的白牡丹，五颜六色甚是喜庆，他仔细端详了片刻，郑重点头，“当真是丑极了。”
白落衡也没心思管这头花团锦簇了，和着被子躺下紧闭双眼，“不行了白鹭，太丢人了，我这虎毛长得慢极，这十年八年的我就不出璇玑宫了，你有空记得再来看我。”
棠樾自腰际抽出只白折扇，展开扇面戏谑地瞅她，“可以啊，下月花界水境百花会，届时六界能去的、有脸面的都要到场。你就安心长毛，我会及时回来给你讲讲的。”
白落衡眼睛眨眨，光又亮起来了。
棠樾站起身就往璇玑宫外走，“哎呀，可惜你是看不到——”他话停，衣角被扑下床的白落衡紧紧拉住。
“棠樾哥哥——”白落衡瘪着嘴，指着自己脑袋上的花顶戴，“要不——你给我做头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落衡外貌13-14
棠樾外貌17-18
即将出场的鎏英闺女外毛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