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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黑暗中私语,谁蠢蠢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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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在角落里滋生,邪恶在阴影中成长。
凄清,冷寂,靡靡的香薰,烟雾缭绕。即使伸出手,也握不住半缕烛光。
空旷偌大的殿堂楼阁下,跪着一排黑衣黑帽瑟瑟发抖的人。烛火在风中摆动,他们长长的影子好似群魔乱舞。
“我要的人呢?”
堂上之人问话。
堂下之人噤若寒蝉。
“我要的人呢???!”
“一个二个哑巴了???!”
一只鎏金碧玉的酒杯从殿堂楼阁之上摔了下来,砸在为首的黑衣人头上,鲜血顺着这人的额角流到下颌,滴落在精美华贵的波斯地毯上,渲染一幅诡异的画面。
“龙首,我们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是没想到我养了你们这么一群**饭桶。就是一个纯阳宫的钟乾而已,有这么难搞到手吗?”
“龙首!”被酒杯砸过的那人往前跪爬了几步,俯身贴在地上,“龙首息怒! 这一次,我亲自前去确认过,杀死汤羽的人,是唐门杀手 ! ”
“而且是唐门内堡的杀手,编号上应该很靠前,他故意留下很多痕迹,仿佛在同我们挑衅……我们之前确实是没有想到唐门会插手这件事……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下次一定得手!”
“哼,最好如此。”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我藏锋卧龙阁不养**饭桶。”
“是是是! 请龙首静候佳音!”
他身后一排黑衣人跟着一起重复了一遍,“请龙首静候佳音。”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反复飘荡,回音不绝。
那个殿堂楼阁之上的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吧,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们。”
黑衣人们忙送不迭地起身行礼,走得跟一阵风似的,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等人走远了,龙首缓步走下楼阁,拾起地上酒杯的碎片,握进手心里,慢慢攥紧——唐门,又是唐门 ! 好,好,一个二个都要同他作对,他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哼。
—我——是——分——割——线—
“阿嚏!”钟乾打了一个喷嚏。
“阿乾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穿少了”沈予坤赶紧凑上去想帮人看看,却被席拟澜一个伸手拦了下来。
“哦……我怎么忘了沈道长也还在这儿。”席拟澜转身走到门边,毫不客气地给沈予坤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予坤纳闷儿,“席先生,你怎么又赶我出去,我想陪陪小乾不行吗?”
席拟澜心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过看在钟乾的面子上他还是没把这几句说出口,只是说,“我觉得钟乾道长可能对你过敏,你先出去试试我看看钟乾道长能不能好。”
沈予坤气绝。
但是看到钟乾在席拟澜身后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他还是乖乖扭头出去了。
席拟澜锁上门,立即收起了面上的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起来。
“钟道长,你又……”
钟乾抬手,示意他噤声,“予坤还在门外。”
席拟澜皱了皱眉,又走过去把门打开,果不其然摔进来一个扒在门上听墙角的沈予坤。
“你有毛病吗?”席拟澜瞪着他。
“……”沈予坤被钟乾看着,便也不还嘴。
“爱上哪儿上哪儿去行吗?别来这边上晃悠,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身旁二十尺以内,我就会得一种不想帮人好好看病的病,听懂了吗?”
沈予坤点头如捣蒜。
“听懂了还不快滚 ”
沈予坤使劲儿伸起头来同席拟澜背后的钟乾做了个“待会儿见”的口型,立马转身离开了。
再关上门,席拟澜检查了一遍屋里屋外是否隔墙有耳,终于同钟乾点了点头。
“他就是……不太放心我。”
席拟澜满脸“我懂”。
他悬腕捏起钟乾的脉来,眉头却越皱越紧,他开口道,“钟道长,我上次去华山的时候,应该给你说过,如果你再……”
“席先生,我知道,我自己都知道。你只要告诉我,我还剩多少时日,剩下的,你就当我是自作自受吧。”钟乾的声音仍旧是当初那么一股夹着冰雪的凉意,像是出世绝尘的仙人,说的却都是红尘俗世的困扰。
“这……”席拟澜暗自忖度,心下一片不忍。
“先生但说无妨,钟乾早已处在生死度外。再说……席先生也能感觉到的吧?这世间太平了很久很久了,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安地骚动了。”
“这……确实如此。钟道长,若是上一次你听了我的话,好好养着,再过十年的逍遥自在的日子也无妨。但是,现在……”席拟澜收回手来,“钟道长还能站在拟澜面前已经是个奇迹了。”
“先生厉害,说实话,我现在确实不大站得稳了。”钟乾浅浅地笑,带着三分释然,七分遗憾。
“按最长的时间来算,或许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吗?”钟乾脸上的笑意隐去,挂上几分愁绪,“三个月可能不太够……席先生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再……多停留于世一段时间吗?”
席拟澜的眼色暗了暗,他转头看向窗外——差不多,已是深秋了,再过寒风呼啸的三个月,就是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春天了——钟乾他,能熬到明天的春天吗?
“有是有……”
“若是先生愿意帮钟某这个忙,钟某可替先生将生死灾祸格挡至唐皋的命盘之外,此番乱世,便与你二人无关,先生意下如何?”
“此话当真”席拟澜挑眉。
“如何作假”钟乾反问。
“行。”
“那,先生请吧——”钟乾又笑起来,笑声像是冰面下潺潺流动的泉水,清澈透明,却淡漠疏离。
这人,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何,像是……不拿命当命使一样。席拟澜行针间思索着钟乾话里未尽之意——这世间太平很久很久了,就是说,这一点点太平,快要结束了吗?
几片秋叶挣脱树枝的束缚,在空中晃晃悠悠,划了几个圈,再落到地上。或许再隔几日,行人踏过,车马碾过,就再看不出叶子的形状来。
人生天地间。
古往今来,几人能跳脱轮回。
一番挣扎,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谁救得了谁呢?
—我——是——分——割——线—
“小唐啊,你们家那位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呢?”沈予坤叼了根狗尾巴草坐在窗边,一身端方正气全无,坐成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前辈,其实我也不待见你。”
唐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蛹,只露出脑袋来——开玩笑,他一身牙印全拜席拟澜所赐,要是被唐予瞧去了还不得笑他一整年!
说起来,这人又不打招呼就摸进来,大摇大摆的,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果然,不招人待见是有原因的。
“诶小皋你可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呀?”
“前辈,咱俩谁跟谁”
唐皋一句反问就把人噎住了。
沈予坤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也无聊得很。”
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唐予已经换了一副难道严肃认真的口吻。
“唐皋,你听说过‘龙首’吗”
唐皋忽然抬头望向唐予,唐予已经收起了刚刚的吊儿郎当,面上一片冷冽的杀伐之气,唐皋甚至能看到他眼睛深处流露出的一点火光,嗜血的火光。
比起温和又容易相处的沈予坤,唐皋还是更加熟悉唐予这个凶相毕露的模样,他知道——唐予想杀人了。
“听过。”
“那好,给我说说看,这人。”
“前辈想听什么?”
唐予一口咬断了狗尾巴草,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咧嘴笑起来。
“全部。”
唐皋裹紧他身上的小被子,盯着唐予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前辈,和这人有仇?”
“恨不得碎尸万段。”
“哦——”唐皋故意拖长了声调,“那不行。”
唐予眯起眼睛来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善的光芒,“唐皋,你知道我耐心不是很好。”
“可是前辈,这人头我接了。堡里派给我的。”
唐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居然这么巧,他又问,“死了”
“还没。”
“那就结了,你说给我听听,咱俩——各凭本事。”看唐皋面色冷下去,他又改口,“实在不行,活儿我接,人头算你的。”
“那就……辛苦前辈了。”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