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56、第五十六章

　　青妙越是这样说，众人也愈发怀疑这件事不简单，毕竟小小妓女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接近堂堂的将军府大少爷，并且避开所有人将之毒杀。这女子还一口咬掉这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愈是简单的事，众人愈不能相信。

　　或者说人性便是如此，喜欢以一切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用意，冷眼旁观或是落尽下石只一念之间的事情。

　　众人不信，可又碍于没有直接性的证据，只得在朝堂上逞逞口舌之能。众人争了一个面红耳赤，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楚皇坐在高位之上冷眼望着这一切。

　　待众朝臣争辩到最后，已是无言可辨时才缓缓的开口。

　　“诸位吵完了？要不要明日继续？”

　　朝堂众人皆低头，不敢吭声。唯有冯刻大步上前，跪在地上朝楚皇磕了个头。

　　“皇上，臣只有初景这一个儿子，还望他以后继承我冯家的基业，报效朝廷。谁想如今竟被奸人所害，臣不服，臣的儿子在九泉之下亦是不服。臣为了楚国，为了大楚的黎民百姓，荣辱一生，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如今……还请皇上给臣子做主，还他一个公道！”

　　冯刻这些话，句句铿锵，字字悲壮。竟让人不觉肃然起敬，感同身受起来。

　　“爱卿放心，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楚皇思虑了片刻，滴水不漏的回道。

　　他知道冯刻是想他将萧云抓出来赔他一个公道，可萧云毕竟是他的儿子，还是楚国现今唯一的皇子，说不一定还是未来的皇帝。他如何能让皇帝留下一个黑印被后人指责？

　　“萧云，你说。这件事可与你有关？冯将军之子可是你派人杀的？”

　　“父皇，儿臣冤枉，此事与儿臣一点关系都没有。”萧云知道他父皇的意思，不慌不忙的答道，“且不说儿臣与冯将军公子的关系如何，就是冯公子儿臣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几面，又何来的仇怨要去毒杀他？无仇无怨去杀一个人，还是在自己家门口，相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这样做。”

　　“万一此人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对啊，也不否认有这种可能。”

　　反对的朝臣听到这话，立马反驳道。他们大多都是原太子的旧部下，曾没少得罪萧云，有脑子的人都清楚，只要萧云当上皇帝以后绝对没有他们的好日子。与其过日后被人宰割的日子，还不如现在就将萧云拉下来，至少有楚皇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假若诸位要如此猜疑，那萧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们拿出这一切都是萧云指使的证据，萧云任罚绝不眨下眼睛。”

　　“这……证据肯定都被你隐藏起来了，我们怎么找得到，那下毒的妓女又不肯多说，大皇子不是料到了吗？”

　　“料到？钟大人还真是会推测，扭曲事实。”

　　“好了。”

　　就在众人又打算开始一场新的论战的时候，楚皇一掌拍在书桌上，震耳欲聋，众人立马静了下来。

　　“将军府冯初景，因醉酒被身边的女人以毒酒害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确凿无疑。妓女青妙虽是为母报仇，但所用手法过于歹毒，以私抱私，今着令一百大板，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

　　“皇上……”

　　冯刻本想将萧云拖下水，让楚皇给他一个公道。却不想平日里一向公正的楚皇，竟也有偏私的时候，不揪出萧云也就罢了，连怡香院那个贱女人也逃脱了死罪。

　　本想开口再争的冯刻下一秒就被楚皇一记狠厉的眼神给盯了回来，再也说不下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切都是君王给的他如何能改变？

　　“冯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楚皇道。

　　“臣并无其他，只是扣谢皇上的裁决，为小儿讨回了公道。”

　　“不是朕不想，而是你这儿子……”楚皇意味深长的望着冯刻，“实在是太不给冯爱卿你争气了，这大大小小的事，取他一条命才是轻了。”

　　冯刻如何不知冯初景在外面做的事？那可都是鱼肉百姓，杀人灭口的大事。楚皇平日最恨的就是这些，如今没有株连整个将军府已是幸事。没想到楚皇将冯初景所做的事查了个遍，冯刻是彻底的没辙了。

　　“是……是……皇上说的事，是小儿是罪有应得。”

　　“冯爱卿也不用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臣多谢皇上。”冯刻朝楚皇重重的磕下头，额头紧贴着地面，面目悲凉而又狰狞。

　　一场早朝结束，众人皆累的不行。

　　冯刻是最后一个走出殿门的，诸位大臣纷纷朝他表示节哀，也都离开了。

　　冯刻内心即是心痛又是不甘，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就这般去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谁能不伤心？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就在冯刻将要走出宫门的时候，一个宫女突然跑朝前拦住了他。

　　“将军，皇后娘娘有请。”

　　冯刻停住脚步一看，确实是皇后身边贴身宫女，“皇后娘娘找臣何事？”

　　“何事将军见了娘娘自会知道，只看……将军敢不敢去了。”

　　皇后虽被幽禁，可在后宫还有在朝堂上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随意得罪此人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冯刻也想知道这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请姑娘带路。”

　　丞相府内，南剑刚一回府，就被南歌拽了过去。

　　“哥，青妙怎么样了？有没有事，皇上是怎么判的？”

　　“你先别着急。皇上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总不至于被人蒙蔽了双眼，他一早就将冯初景做的那些事情调查清楚了。冯刻就算是有一万个不甘心也不能厚着脸皮同皇上说冯初景是无辜的，如今，青妙姑娘也总算是保下了一条姓名。可惜的是，冯初景再怎么说也是冯刻，当朝将军的儿子，总不能死的太难看，所以……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皇上判了青妙一百大板，关入天牢，永世不得出。”

　　“什么？！”南歌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关进天牢还是一辈子。青妙还是一个妙龄女子，如何能被关一辈子？“不行，我要去找皇上理论，让他放了青妙，青妙只不过是报仇。那冯初景本来就作恶多端，他如何能看不见还不闻不问？”

　　南歌说完风风火火的就要走，不想却被南剑一把扯住了，“南歌，冷静一点。冯刻是当朝将军，皇上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你在去求也是枉然。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青妙安全的度过那一百大板，毕竟……冯刻肯定不会放过青妙。”

　　“那怎么办？”南歌思绪一转，觉得南剑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保住青妙的命更重要，其他等日后再筹谋。

　　“先去牢里看看情况，经历了那么多事，青妙姑娘的情况想必不是很好。”南剑提议。

　　“可以吗？青妙是朝廷重犯，不是说不准闲杂人等靠近吗？”

　　“可以，你忘了你哥是干什么的？负责审理此案，带手下见一见犯人总不是难事。”

　　大理寺天牢，第二次来这里南歌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在这里的时光，所谓的骗局果真从一开始就有了。

　　牢房里，青妙满是狼狈的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不做，身上没有任何生意和平日里的温婉，活像一个木偶。

　　“青妙。”南歌站在门口喊道。“我是南歌。”

　　一句话将青妙的神思唤了回来，她抬眼看着门前的南歌苍凉的朝她笑了笑。

　　“南歌。”

　　一笑倾城，不过此等苍凉相信不是人们想要看到的，因为绝望的美丽，往往一瞬而逝，猝不及防。

　　“青妙，对不起，是我没有帮到你。还让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青妙起身走近，步律正常，身上也没什么血迹，在这牢房里该是没受什么伤。

　　“南歌，你不用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跟你说多谢，多谢你，多谢南剑将军，同时也多谢那个人……让我一偿宿愿。”

　　“那个人是谁？”南歌疑惑，在这朝中青妙还认识谁？还说谢谢，一偿夙愿。夙愿是杀冯初景，那人肯定得有一定的本事和势力，才能帮青妙解决冯初景身边的人还不让人发现。

　　青妙失神一笑，“没谁。就是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青妙姑娘，皇上判了你一百大板，而后……关入天牢，永世不得出。”南剑面露为难的道。

　　“我知道，从下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不过一死，又何必在意。给娘报了仇，也值得了。”

　　“青妙，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不会让你死的。”南歌伸手握住了青妙冰冷的手，想要给她一些暖意。

　　“青妙姑娘不必担心，一百大板只要我们在行刑的人上做些手脚，在及时医治便不会有事。”南剑附和道。

　　青妙面色苍凉的一笑，握紧了南歌的手，“我会活下来的。”

　　行刑的日子定在初七，也是大雪纷飞的一天。只是今天的雪似乎比平时里大了不少，南歌坐在马车里面都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

　　南歌和南剑约好，她去找大夫，而南剑则先一步赶到大理寺观看行刑，以防中间出什么变故。

　　南歌到的时候，众人差不多都走了，冯刻一脸笑意的从里面出来，那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笑竟然南歌有些害怕还有恶心。

　　“哥，我……带大夫来了。”南歌踉跄了两步才走到南剑的面前，南剑伸手急忙扶住了她。“我们快去给青妙治伤吧。”

　　“南歌！”

　　南剑死命的拉住了想要往里的南歌，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悲痛，“青妙走了，不用大夫了。”

　　不停告诉自己无事，青妙还活着，还在里面等着她的假象，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