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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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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周子冀离开京城回乡娶亲时,京城的官员正在考核。现在三年的考核结果出来,周子冀因为人不端,不顾师生名份,娶了本做过自己学生的女子为妻,而被翰林院罢免职事,留查待用。消息传到周家,有人欢乐有人哭,周仁则大怒。
“孽子!竟然做下这种不道德的事!书都白读了,给祖宗丢脸!”周仁看到平时对自己亲切有加的永春县县令,还有对周子冀一直高看的蔡学政眼含讥讽,只想把叶小小轰出家门。
等周子冀携妻归家时,周仁立逼庶子休妻:“当初你不同意太守家的提亲也就罢了,为父听说你连京城首辅家的女儿都推却了,你脑子被猪吃了吗?你这样做,首辅一手遮天,你还走什么仕途!可惜为父被你欺骗,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立即休了叶氏!”
一边的周信上来劝道:“爹,现在二弟娶妻还不到一个月,整个泉州府的人都知道了,你现在就让他休妻,别人怎么看我们周家呢?”
“这是女子德行有亏,子冀休了她,自有好的!”周仁虽不待见庶子,但在庶子将来的仕途上,一切挡道的皆是错处。
“爹,儿子不会休妻。”周子冀声音虽小,却斩钉截铁。
“你!”周仁气得哆嗦,“你不休为父替你休!”
“爹,如果你这样做,儿子会带着妻子离开。”周子冀道,“将来如何,儿子早有思量,谢谢爹为不孝子操心了。”
不顾周仁要杀死他的眼神,周子冀懒得多说,当即打点行装,准备回洛城。
原先周子冀回到家,他虽只是翰林院一名六品的编修,但因可以接触皇帝,有时还要记录帝王的起居,泉州城的乡绅官员们莫不闻风前往。新婚的礼品就收了整整两间屋子。现在,听说他停职待查,且因为行事不端,门前一下子冷落下来。
周信原先对周子冀的不满先是变成眼羡嫉妒恨,现在见如此,不免有些同情起来,他对周子冀道:“二弟,爹说的何尝不是?为兄我这一辈子恐怕只能做个秀才了,你是咱们周家的希望,要是因为一个小女子而失去了大好前程,你说可惜不可惜?别傻了。你要是放不下叶氏,把她休了养在我们家就是了。这样也算待她不薄。对了,为兄听说,叶氏还在京城妓院里呆过,这样的事要是让爹知道,只怕留不得了。”
“无稽之谈,大哥在哪儿听说这样的话?”
周信一个任性的公子哥儿,见周子冀恼了,不免惴惴,毕竟要说哪个男人的妻子做过妓女那是对人莫大的侮辱:“二弟,还真有人这样说,是大哥出门喝酒时无意中听说的。”
几年前的事情,且发生在京城,知晓的人寥寥,怎么现在会传到泉州?周子冀心里一寒,想起了被叶万年驱逐出门一直没有消息的刘安。刘安因为家中之事,认为父母亡故皆因叶万年,因此上世时先骗得叶万年的信任,与叶小小结婚,掌握叶家的财产,再把叶小小驱逐,气死叶万年,为父母报仇。只是,他却不小心喜欢上了叶小小。这一世,因为周子冀暗中派人盯梢,刘安所做的一切为叶万年得知,因此功亏一篑。他也因此恨死了周子冀。
周信的话更让周子冀担心,他怕叶小小知晓家里发生的事,像上世一样不辞而别,便急急买好船票,离开泉州,带着小小回了洛城。
周子冀被罢官,便回到洛伽书院作教授,他年纪经,又曾有状元、翰林院编修身份,与当今皇帝接触交谈过,因此从者甚众。当然,也有一些人知晓他罢官的原因后,认为他私德有亏,暗地嘲笑。只是,这些都不足以撼动周子冀的心意。
叶小小回到熟悉的家园,一边有慈父,一边有爱人,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刻,不同的是,夫子变成了夫君。她也很快有了二人相爱的结晶。
周子冀除了去书院讲学,便一心一意地陪伴妻子,等待二人的第一个孩子降临。
平静而幸福的日子飞逝,金秋把洛城的绿叶染黄时,叶小小抚着如小锅一样凸起的小腹在院子里散步。她心情开怀,胃口好睡得香,因此比刚成婚时圆润了一圈。
周子冀回家时,看到刚刚午睡醒的娇妻,如春睡的海棠,慵懒娇俏,忍不住上前轻啄一口。
叶小小红晕满面,看周围丫鬟们偷笑着退下,睨他一眼:“大白天的,又让人笑话。”
“我们是夫妻,在内宅里,再有什么也不为过,怕什么笑话。”周子冀爱怜地抚着叶小小的长发,“他可乖?”
叶小小点头:“夫君想要个女孩还是男孩?”
“女孩也要,男孩也要。”周子冀把手放在叶小小的腹部,“为夫想多要几个,好不好?”
叶小小想得没那么远,她有些害怕地道:“听说很疼。小小有些怕。”
此时女人生产犹如过了一道鬼门关,叶小小想起母亲生自己时离世,眼神黯了下来。
“小小不怕,要是这次疼得受不住,我们就不再生了。”周子冀抱紧怀中的人,低低道,“有你就够了。”
现在在洛城,有父亲和丈夫的庇护,叶小小呆在内院里,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概不知。可将来有一天她总会知道。周子冀本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可想起前世时叶小小走时的决然,他只想有了这个孩子,叶小小即使听到了什么难听的话,也会和自己一起勇敢走下去。
叶小小不知晓丈夫心中所想,在丈夫满满的爱中静心等待孩子的来临。
这年冬日,在第二场雪过后的一个暖阳天,叶小小顺利诞下一子,周子冀起名小树。
叶万年对姑爷起的名字有些鄙视,都有些怀疑他那状元是怎么得的,起了个这么俗的名字。但小小却喜欢,说像小树一样成长才好。
转眼过了年,又到了阳春三月,到处是一番花红柳绿的景象。自从诊出身孕,叶小小便很少出门,在家里呆了大半年,终于又呼吸到沁人心肺的空气,叶小小忍不住想出门。
此时洛城郊外到处是踏青的人群,周子冀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挽着妻子,沿着洛河河岸赏花折柳。
一行洛伽书院的学子看到周子冀,邀请他去参加曲水流觞,周子冀推脱不得,又担心妻儿,便让叶小小抱着儿子在不远的地方等他。
年轻的学子们为表示对教授的敬意,先呈上一杯热酒给周子冀,请他先赋诗一首。
周子冀接过酒杯,望了眼不远处的妻儿,吟道:“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丝,日长蝴蝶飞。”
众学子纷纷叫好,周子冀笑笑,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曲水中。
叶小小抱了会儿小树,看他小嘴打了个呵欠要睡了,便抱起来准备回马车上去,看周子冀在众人的环绕中一时脱不开身,不方便叫他,便让一个小厮告诉他,自己和侍女先上了马车。
自小小有孕直到生产,至昨夜夫妻二人才好好放纵一次。小小被折腾得紧了,此时看着熟睡的儿子,不自觉地也生了困意,倚着靠枕睡着了。
等叶小小听到马车行进的声音,下意识地叫了声“夫君”,却没人回答,她坐直身,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连儿子也不见了。
叶小小除了年少时去泉州找周子冀时被骗了一次,何曾遭受过这样的事?她掀开车帘,见车夫也换了,总是跟在身边的巧儿也不见踪影,大叫道:“停车!”
赶车的人置之不理,继续扬鞭打马,马车飞快地驰骋在田间的小道上,叶小小叫道:“快停车,要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车夫头也不回道:“夫人不顾自己,难道不顾孩子?小的只是听人办事,只负责把夫人送到地方,到时夫人是死是活小的可管不着。”
听到孩子,叶小小叫道:“你是谁派来的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做!还有,我的孩子呢?”
“夫人快坐好。一会儿就能见到你孩子。如果夫人被巅了下去,那孩子说不定也就没了。”
叶小小想起儿子,无奈地坐到车厢里。她想对路上的人呼救,可马车走的路偏僻,竟然没见到一个人。
马车又飞驰了一个多时辰,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处庄园里。
叶小小跳了马车,四顾一看,巍峨的高山耸立,只有一条小道在眼前延伸。在车上的时间里,她左想右想,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会有人挟她至此。夫君知道了吗?还有小树呢?
屋里传来小孩哭闹的声音,叶小小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门,看到刘安站在院中,旁边是抱着孩子的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