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亭子很凉

4、第4章

　　是黑夜的撒旦披上了虚假皮囊以充作光明吗

　　是黑暗对光明的审判
　　剑之所指，心之所向
　　三分之一耶和华军队前来追随
　　王冠坠落，被狠狠砍倒在地，扔进无底坑洞
　　你的意识却升起在北方极处，高悬众神头顶

　　万能的先知耶和华
　　你有指引过那骄傲的自由的意识吗
　　让光明去往黑暗
　　从此阴间地狱并非绝对无望
　　凡独立意识存在之处便是光明

　　九个晨昏后
　　一个神的陨落，一个王的诞生
　　黑暗和光明，不再分离
　　如同路西菲尔，如同路西法

　　·

　　“你家住在……”碍于Michael在一旁挤眉弄眼，他只好保持绅士风度。

　　“就在Georgetown，很近的，几个街区。”

　　“那你不可以走回去吗？”

　　“哦，因为不太安全，最近收到了学校的安全提示信息。我……我比较担心，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是我冒昧了。”

　　“这道确实是，”Michael接上话，“我也觉得不太安全，Sam，你干脆连带也捎上我，我住DuPont Circle那。”

　　·

　　“哇，刚刚好沉默，我快憋死了。你怎么不说话啊。”送走陆佳之后，Michael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在车里左右乱动，舒展筋骨。

　　“没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那女孩儿可能喜欢你。真的。”

　　“Michael，你拉的人进组，你自己解决。”

　　“别这么严肃，冷静。Sam，你应该和颜悦色一点。你这样不利于搞好同学关系。”

　　“有必要？”徐鹤山依旧面色清冷。旧日往事在头脑中随时准备再次席卷。

　　“Sam，你在美国这么久了不会不知道，关系网在这里至关重要。而同学是建立关系网的第一步。再说，我们至少还要在一起待四年。”

　　“容易建立的关系，同样容易被毁坏。Michael，networking可以帮你找到工作，但要得到人心，绝对不够。”

　　“人际关系不会像跳跳棋，你得一步一步经营。Sam，你想要得到人心，不可能一下子就得到，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关系可以有这种跳跃。”

　　“什么？”

　　“亲缘。因为血脉会帮你经营。”

　　Sam一笑置之。

　　到家门口，Michael又重申一遍，“我相信Lucia是个好的队友，Sam, 你也应该相信。”

　　“Michael，我学了四年的经济和生物，我只相信事实，或者除非你用逻辑说服我。”徐鹤山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然后挥手与他告别，然后升高车窗，调高音量。

　　我想让他去见上帝
　　过去的我喜爱万物，而现在憎恨一切
　　我的乐趣就是看着他血流如注

　　上帝啊 我怎么成为这般模样

　　曾经的我愚蠢至极
　　如暴徒冷酷无情
　　扣动扳机时候我只想着血债血偿
　　而你操|蛋地幸运，不知道我将施以何种手段
　　……
　　我的内心邪恶之念日夜膨胀
　　灵魂不受控制
　　我明白他就是那个独裁者
　　而我已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但我仍能舔舐血液

　　上帝啊 我怎么成为这般模样

　　·

　　叶钟阳被诊所落锁的声音惊醒，他的嘴唇干裂。

　　得找个地方悄悄地死，他想。

　　他摸索着，几乎是爬着，在月光下缓缓移动。

　　到了离帐篷区不到半英里的地下车库入口面前，他靠着墙壁滑下去，蜷缩在那里。

　　不能再向前了。

　　再过去是流浪汉们的聚集地，而今天他试图抢走其中一个人的钱。

　　不想临死再挨揍了啊……

　　他奄奄一息地靠着车库门口墙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对话和一个人名。

　　“怎么办……能躲过吗？”

　　“马里兰那边……还在……”

　　“Orlando，你确定甩开了？”

　　“至少这会儿没有警察！”

　　看来说话的人并非良民啊......叶钟阳想着，死在黑暗里的人，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难道还要等着谁来送葬安排后事？家...已经是那样子了啊...他感觉彻骨的寒冷，由内而外。

　　“现在怎么办？”

　　“去坐火车？车票在谁那里……”

　　“车票不能用了，会被查出来……”

　　“滴滴——” 一辆丰田轿车驶入，因为门口有人挡住的缘故，只能停车按喇叭示意。

　　那人没有移动。

　　见鬼，开车的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有几个兜头帽衫走过来查看情况。

　　徐鹤山坐在车内，认出了那几个在楼下晃荡了几天的兜头帽衫，再次骂了一句倒霉。见缩在墙角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又有几个兜头帽衫迟疑探头张望，他只能小心取角度，几乎贴着墙壁过去。

　　“小鬼，你在这偷听？”车子一走，兜头帽衫们便立即上前围住叶钟阳盘问，“你听到了什么？”

　　叶钟阳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没有丝毫力气。

　　几个兜头帽衫把他拖到了小巷子里继续盘问，当然也少不了拳脚伺候。

　　———果然还是挨揍了...

　　叶钟阳认命地想，就这样吧，该结束了。

　　一瞬间他感觉看到了上帝。上帝背对着他，越来越高，越来越模糊。

　　所以你不管这事儿？...这么说我会下地狱？那么撒旦呢？来接我了吗？他感觉意识在虚无的空间里四处张望起来。

　　“死了吗？”其中一人发问，走过来，踹了两脚。

　　·

　　徐鹤山停好车，想到那个男孩和那些兜头帽衫，他想那男孩看上去活不过今晚了。

　　坐着车库电梯上楼，从二楼走廊转到自己那栋公寓，按下12层。

　　或许他已经死了，此时。

　　人总是会趋利避害的，无论是谁。没理由去蹚浑水，徐鹤山的意识在自我纠正某些偏离。

　　电梯缓缓一沉，显示12层已经到了。

　　他照例烧了一壶水，泡好茶，打开电脑处理邮件。

　　“Ding—”电脑显示几分钟前收到一封邮件，没有主题，邮箱是一个很普通的□□邮箱，垃圾邮件？徐鹤山点开扫过一眼，然后选择永久删除。

　　邮件里只有一行短短的代码，译码在他的脑海里几乎是本能地翻滚出来。他完全不需要译码本，因为那是他们家族独有的，一套简单的译码，总共十来页，完全可以靠脑子记住。

　　“注意安全。”那行代码翻译出来，也就仅仅四个字。

　　这么多年了，竟然真的还会有人想起他吗？

　　月光落在书架上，铺上一层银色的缎带。

　　他站起来，走到书架面前，轻轻抚摸那个带锁的黑色铁盒子。

　　就像薛定谔的猫，徐鹤山想，里面的东西到底还有没有呢？或许上锁之前进去一只虫子，已经吃光了所有的东西。不打开的话，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用担心，不担心会突然消失不见。

　　·

　　“徐鹤山，你长大想做什么？”

　　“我想做警察，把坏人都抓起来！”徐鹤山挂在单杠上，前后摇摆。

　　午后的阳光热辣辣的，少年们撩起校服一角擦汗，眼角带着笑意和对未来的憧憬。

　　每个少年，心里都有过一份美好的蓝图。

　　·

　　“这是什么？”教父开口询问

　　“在门口捡到的一个人。” 年轻人回复道。

　　“Jeremy, 捡到人应该交给你的Rene叔叔，他可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教父让手下抬起那少年的头，“他看起来很瘦弱，但很年轻，还是个孩子。”

　　徐鹤山想，要是那少年真将他交给警察，自己非得被遣返回国不可。

　　“Anton叔叔和Rene叔叔去夏威夷了。”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明白那两人之间的事。而教父则显然没有刚才那般舒心，他几乎隐藏在阴影里，壁炉的火光也没能使他面色显得温暖。

　　“Lorry叔叔，我能把他留下来吗？”年轻人小心地发问，“我想让他跟着我。”

　　“Jeremy，他这个年纪应当去学校读书，而不是跟着你东奔西走。”Lorry审视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往了好一阵。

　　“我不用再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啦，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要上大学了。”

　　“哦？在哪？”

　　“在DC，Georgetown大学，读外交。”

　　“DC？不留在纽约吗？是你父亲让你去？”Lorry立即想到，Jeremy离开之后，那人或许不会再来自己这里了，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见面。他们依然是警匪，依然是黑白对立，不是吗？

　　“是父亲的意思。”

　　“Jeremy，人活着要听从自己的心愿，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但是Rene叔叔和Anton过年后会搬到DC，”Jeremy压低声音说，“我想和Rene叔叔他们待在一块儿。”

　　“按你的想法做吧，Jeremy，按你想的做就好。去走你的路吧。”

　　“所以我可以带走他吗？”年轻人没有忘记那个蜷缩的少年。

　　“让他先留下来治疗吧，之后我会找人送他去你那。”教父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Jeremy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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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最后一节是致敬《终极往事》，也是我开这一篇的动力。我看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感觉像受到了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