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亭子很凉

3、第3章

　　万能的先知耶和华
　　为何创造注定跌落阴间的并赋予他七分之六的神力
　　任他在光明中，在圣上山，在往来的瑰丽宝石间
　　生出自由的意识，独立的欲望，要与至高者等同，绝不屈服

　　耶和华创造神和万物，但不包括意识
　　于是千千万万自我萌芽的意识，又被引导，被教化归一
　　你这骄傲的，早早独立的，注定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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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你还好吗？” Michael在讨论室里亲切地招呼着。

　　“挺好，如果不是被你叫出来给你补习神学的话，我想我能多睡一会儿。”徐鹤山放下包，将打印出来的课件给Michael一份，又将自己记的笔记递给他，懒洋洋地指挥Michael赶紧抄。

　　Michael一面抄，一面抱怨着，“我昨天去找了Peracchi教授。他说第一堂课是学校允许的选课周，所以不会记录考勤。不过需要我自学以赛亚书一到二十章，然后完成作业。……你们第一堂课真的讲到了二十章？”Michael又翻了翻课件，“这就是前二十章的内容吗？”

　　“不，就是他个人感想而已。前二十章是你要掌握的基础知识，用来帮助你理解他的个人感想。”

　　“What the hell, 我要理解他的感想干嘛？那前二十章是要自学了？”

　　“你见过他了，他没提起吗？”

　　Michael 想到了和教授的对话，那个古怪的意大利老头，缓慢而带着浓重的口音，简直叫人发疯。

　　“我想学校录取的，至少是一个会使用Google搜索的人吧？既然你能搜索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来问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学习？……我不想把时间花在Google能帮你办到的事情上，对你和我都是浪费时间。”

　　Micheal盯着他那没有几根白毛的光秃头顶，想着，到底是哪一个神经传递了这样独特的信息，来构成他所述这段话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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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nion Station 附近的帐篷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准备去抢流浪汉脚跟处的可乐杯子——那里面装着零钱。

　　叶钟阳此刻十分疲惫，严重的睡眠不足。自从打|黑|工的地方被清查，他已经在街上流浪了一周，靠翻垃圾桶勉强挨过这些日子。

　　“滚开。”流浪汉本是喜欢缠着人要钱，如果是几年前的叶钟阳，可能会被他缠着走过好几个街口，但现在，他被一脚踹开。

　　膝盖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他几乎站不起来，而对方的眼神十分凶恶，叶钟阳吓得一瘸一拐地赶紧离开。

　　流浪汉们虽然晚上集中在桥下帐篷区，但是白天都有各自的地方。

　　换句话说，要钱也不能要到别人的地盘上。人的施舍总是有限的，僧多粥少便会出现争抢，况且如果一个街道上出现几个流浪汉，有钱人就会远离这个街道而另择它路。

　　叶钟阳就是从马里兰的巴尔的摩一路走过来，或者说被驱赶。

　　秋天的尾巴被冬天抓在手里，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一场雪来宣告它的到来。北方的空气寒冷、干燥，甚至夹着一股腥气。

　　不——叶钟阳意识到是自己又流鼻血了。他的身体频繁地示警，然而他无能为力。

　　街区诊所的门被推开，体态肥胖的妇人从玻璃门出来，她皮肤黝黑，脏辫束起，并不开心。她从叶钟阳面前走过，瞧见他下半张脸全是血迹，远远避开，加快速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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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orgetown大学的自习室内，徐鹤山总算完成了补习的任务。

　　“Sam你作业写了吗，要约哪天一起写吗？”

　　徐鹤山摇了摇头，“我已经写完了，抱歉。”

　　“噢，那算啦。”

　　“你准备些什么？”

　　“我准备选大天使长来写，毕竟我们都叫Michael。”

　　“扯吧，人家叫米迦勒，跟你是一个发音吗？而且……”徐鹤山正笑着，门被推开，陆佳走进来，手里抱着《Gray’s Anatomy for student》和打印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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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区诊所门口。

　　年轻的护士从玻璃门侧出来，踌躇了一会儿，关上门，回到温暖的室内，坐在皮转椅上，偶尔警觉地抬头看一眼门外蹲着的叶钟阳。

　　大概熬不过今晚了，叶钟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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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at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drugs and medicine？” 女孩提出作业里的第一个讨论话题。

　　“这取决于二者的使用目的。”徐鹤山简略地回答，所有人在电脑上敲打，记录下讨论的内容，“大部分情况下，使用medicine的情况是防范、减缓或者治愈，即便存在副作用，但主要功能是良性的；drug则可能带来更多负面的效果。”

　　“同意，” Michael接着说，“我想补充的是，medicine和drug本身都是可能对身体造成损害的物质，是否为良性，是否是起积极作用，取决于剂量。”

　　“换句话说，所有medicine都可以成为drug，但不是所有drug都可以成为medicine。”

　　两人愉快地对答完毕，Michael总算找回一点自信，刚刚神学的补习简直被打压得一句话都接不上。

　　还是医学靠谱，又接地气。

　　Michael注意到女孩并没有参与到讨论中，担心是他们二人忽略了，立即从电脑前抬头去问，“Lucia, 你觉得呢？”

　　陆佳脸涨得通红，怯生生地回了一句我也赞同，便低下头继续敲打键盘。Michael不解地看了看徐鹤山，表示不懂。

　　“How does emotions and the nervous system affect immune health？（情绪和神经系统如何影响免疫系统？）”徐鹤山念出了下一个问题。

　　Michael并没有抢答，陆佳一下子更慌乱了，打开书翻着，竟说出了中文来，“我记得这个在书上提到过……啊这里…… Similar to emotions, the immune response is the “tool” the body uses to interact with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与情绪反应类似，免疫系统反应是身体与外部系统相互作用的工具。）”

　　“但我想这题并不是让我们解释免疫反应。Lucia，教授说我们的作业不是从书上寻找答案。”

　　“我很抱歉，我想我对这一章内容还不熟悉。”女孩几乎要哭出来，徐鹤山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情绪会改变细胞中基因的表达模式，从而和免疫系统形成互相扰动。我记得Steve Cole发表了一篇与此相关的文章，是研究消极情绪和免疫系统的，我们查一查。”

　　Michael迅速定位了那篇报告，“Cole比较了孤独和非孤独个体的209基因，发现孤独者中，某些抑制身体炎症的基因比较弱。”

　　“Lucia，你之后可以帮忙仔细看看这篇报告吗？如果能找到一些案例来佐证是再好不过的。可以吗？”徐鹤山大概实在看不下去她的尴尬，于是帮她找了点事情干。

　　陆佳非常感激地连连点头。

　　……

　　讨论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那个，徐鹤山，你是开车来学校的吗？”陆佳突然从身后拉了拉徐鹤山的袖子。

　　这个举动，让他忽然晃神，好像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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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接近他，只是为了能离你更近一点，你们总是待在一起。”

　　女孩儿高高地梳着马尾，有些褪色的宽大校服敞开，里面是土气的绿色衬衣，胸口一个复古的蝴蝶结，之前被压在校服里，现在皱巴巴地贴在胸口，有些滑稽。

　　不过她的话，让徐鹤山觉得更滑稽。

　　“什么？”

　　“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徐鹤山。”女孩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即便她很小声，甚至带着哭腔，但周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注意到这边。

　　“你之前一直喜欢陈……”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已经说了，我喜欢的不是他，是你。”

　　徐鹤山愣愣地，难得有些被噎住话的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堵着，下不去，还拼命往上涌。

　　阳光从藤蔓的空隙里穿梭进来，斑斑点点洒在地上。

　　女孩终于又上前一步，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你会原谅我吗？”

　　少年的胸口起伏。

　　他不相信自己兄弟一心喜欢的女孩，自己一手促成的情缘，最后会是这样像一场闹剧一样。

　　“……你先走吧。”

　　看着女孩擦着眼泪跑远，跑进教学楼里，少年才缓缓坐在身边的石椅上。

　　他先是感觉到无力，为那些挥动过的拳头，为那些跑腿和自以为是的助攻；然后又涌上一阵浓烈的恨，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们两个人？凭什么？怎么能这样中伤他人的感情？这是欺骗！

　　最后，他感觉热气散尽，背脊缓缓爬上一层凉意。

　　他想，陈楚莲应该永远不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