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71、第十七篇 意外生还 16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蓝其川一觉醒来。看看董玉洁，还在睡着。
　　蓝其川轻轻起身，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翻看着一天的报纸。虽然肺炎很严重，还在治疗中，但高烧已经退下来了，自我感觉也好多了。
　　“你起来了？” 董玉洁睁开眼。
　　“你醒了？喝点水吧。”蓝其川给董玉洁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她经常说每天至少要喝六杯水，自己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一杯水，还要监督蓝其川喝一杯。这些天处于非常时期，她的习惯自己都快忘掉了。
　　董玉洁喝了一口水，想坐起来。
　　见董玉洁精神不错，蓝其川说：“我找个轮椅，推你出去透透气。”
　　嘉靖镇卫生院的后院不大，东边种了些灌木类的花花草草，花草中设置了几个石条凳。西边分成两部分，一部份是菜园，种着生菜、辣椒、丝瓜什么的，比较旺盛的是扁豆，已经爬到旁边的树上，一个个紫色的扁豆分不清是挂在树上，还是挂在藤上。菜园前面，有一块用地砖铺就的空地，放着两张圆桌，圆桌旁围着几张椅子，是给病人休息的。蓝其川把轮椅推到空地上。
　　董玉洁说：“这小院还不错，有点‘采菊东蓠下’的感觉。”。
　　蓝其川搬张椅子坐在轮椅边旁：“下一句是“悠然见南山”。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以后就要过这种生活了，跟着太阳起，跟着太阳睡。”
　　俩人对隐身的事已经讨论了好几次，现在基本上达成一致，就是为了让小凯尽快成长起来，将错就错。
　　“其川，我总觉得不踏实。我们俩个大活人，就这样被注销了户口，以后连个身份也没有，好象是在偷偷地活着。”董玉洁虽然与蓝其川在行动上保持一致，心里还是时常纠结。她担心儿子在这种非常情况下接手天讯，会有人不听招呼，甚至故意给他出难题。也对自己和蓝其川未来几年的隐居生活如何打发感到茫然。
　　“户口的作用已经不象过去那么大了，现在好多人户口本放在口袋里，根本不在乎落不落户口。”
　　“以后回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医院？”董玉洁对工作总有些眷恋。
　　“你是舍不得岗位？还是舍不得工资？高职60岁退休，也没有多少年了，你要有心救死扶伤，回去后我帮你开个诊所，让你‘小车不到只管推’。”
　　小院中开始有人走动，是午睡起来到院子里活动的病人。
　　“妈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董玉洁想到此行的目的本来是看望中风的婆婆，可现在两个人却被困在这家小卫生院里，不由叹了口气。
　　“正在恢复之中。” 蓝其川说
　　“你打电话没引起怀疑？”
　　“没有。我都是晚上，这个时候值班护士不忙，问点什么，基本上都能告诉你。”蓝其川决定隐身后，问母亲病情都是直接打电话到护士站，自称是病人在外地的亲戚，怕家里人隐瞒真实情况。护士也都愿意告诉，有一个热心的护士还把病历找出来读了一遍。
　　“一直是大嫂在照顾？”董玉洁问。
　　“护士说病人女儿好像是当过护士长，照顾得不错。应该是指大嫂。”
　　“大嫂这人待老人还是不错的。”
　　“你也不错。这些年，不管家里有钱还是没钱，我寄钱回家你从没说过二话。我妈经常在村里说，今生修了两个好媳妇。”
　　“准备给妈看病的钱怎么给呢？”
　　“这事我也正犯愁呢。”
　　“不署名寄过去行吗？”
　　“不行，不清楚钱是哪儿来的，大哥他是不敢用的。”
　　“以慈善机构的名义？”
　　“也不行，慈善机构的捐助是有其规定和程序的，大哥一定会追的，不能留下痕迹。”蓝其川摇摇头。
　　护士小白有些紧张地来到院子，见蓝其川和董玉洁都在笑了笑退回去了。
　　“玉洁，我的病估计再有一周就无大碍了。到时候我想出去办两件事，第一件到医院看看妈。虽然听了护士的介绍，心里踏实了许多，但还是想亲眼看看。第二件是买两个手机，镇上的手机太水，只能到县城去买。”蓝其川沉吟一会儿说。
　　“碰上大哥大嫂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到那里我需要观察一到两天，掌握他们的规律，然后找机会悄悄进去看看。”
　　“象小偷一样踩点，象小偷一样悄悄溜进去。亏你想得出来。” 董玉洁哂笑。
　　“你那有什么好办法？”
　　“跟卫生院的护士长借件白大褂、医用口罩，直接进病房不就行了。”
　　“还是老婆大人聪明。”
　　“穿军装的也有不如穿白大褂的时候。”
　　“那就争取一天打个来回。” 蓝其川没有理会董玉洁的揶揄。
　　小院子里人开始多起来。蓝其川看有人走过来，推起轮椅：“我们回去吧。”
　　回到病房，董玉洁说：“你是不是太谨慎了？”
　　蓝其川把董玉洁抱上床，在床边坐下：“我们一看就不象本地人，特别是你，如果人家问起来怎么回答？玉洁，以后很长一个时期我们都要这样，你觉得委屈吗？”
　　董玉洁说：“委屈倒没什么。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吗？”
　　“值。我不在了，小凯总不会看着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吧。能让小凯成长起来，当然值？”
　　“我真怕你是在拔苗助长。”
　　“不是拔苗助长，而是让苗独立成长。”
　　“他以为父母真的走了，不知痛苦成什么样。”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看到报纸就打电话，家里已经在开追悼会了。也就是说我打电话的时候，小凯已经痛苦了好几天了。对小凯来说晴天霹雳的时刻已经过去，这时候再来个晴天惊喜有多大意义呢？”
　　“我总是心里不踏实。”
　　“相信我的感觉。再说，财务上有凌方仪，业务上有张池、蒋彦，应该不会有大的差错。”蓝其川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
　　“凌方仪我信得过，对小凯比你都好。可张池能量不小，他能听小凯的吗？”董玉洁还是有些担心。
　　“他这个人是不大容易服人。不过，小凯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 蓝其川拿起果篮中的桔子，剥好放在董玉洁手中。其实，蓝其川此刻也有担心，只是他的担心不在公司内部，而是在公司外部。俩人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就被死亡了，如果有人提出分遗产，那将是一个很棘手的局面。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是不会要求分遗产的，但玉洁的哥哥会不会鼓动董老爷子和董老太太提出分遗产呢？
　　蓝其川担心归担心，却没有动摇他将错就错的决心。他想，假如自己真的上了那架飞机，到阴间还能顾得上阳间的事吗？让小凯和凌方仪去对付吧，以凌方仪的智慧，应该不会让此事影响到公司的正常经营。不过三年的时间，就是有损失也是损失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