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13、第十二篇 举步唯艰 6

　　在挂钟不慌不忙的节奏中，蓝凯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他拿过手机，有十多个未接电话，几十条短信。他先看了蒋彥和闻欣的。蒋彥的只有二行字：“只有你冷静，公司才稳定。只有你有信心，大家才有信心。”闻欣的长有百字，是对处理目前局面的建议。
　　蓝凯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天塌下来，自己要顶，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蓝凯洗了把脸，打开门，只见张池正站在门口的走廊上，靠着栏杆抽烟。心里不由一热：“张叔叔……”
　　张池温和地看着蓝凯：“那两个记者让我打发走了。通知副总和各分厂厂长开个会吧。”
　　蓝凯点点头。默默走到会议桌前坐下。
　　颜慧乐来的最快，进门就说：“晚上电视台肯定要播出来。这如何是好？”
　　纪源泉跟着颜慧乐进来，看了一眼蓝凯说：“要赶快解决，不然影响我分厂的生产。”
　　人很快到齐了，都沉默地坐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
　　蓝凯定了定神说：“开个临时短会。刚才的局面大家看到了，负面影响很大。这责任主要在我，一是对天讯公司情况不熟悉，二是没有领导经验，接手以来，没有把工作衔接好。当然，现在不是说责任的时候，首先要考虑解决问题。在这特殊时期，我说三点意见，大家补充。第一，我们要有信心度过这个难关。我们公司的应收与应付是持平的，就是说我们天讯是有实力应对这个难关，目前只是时间问题。第二，各位抓好自己分管的工作，不要因为外面围着一群民工，而乱了我们自己，该抓什么抓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第三，做好分管部门的工作，说明情况，要求员工不要过多关心外面的事。就是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原则上采取不闻、不问、不围观的态度。张总你看呢？”他把期望的目光转向张池。
　　张池简短地说：“我没什么要说的，希望大家抓好自己的一块工作，决不能自乱阵脚。这一关虽然难，但天讯是有实力的度过去的。具体到当前，我们管理层首先要团结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要打起12分的精神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我相信，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不要说二建堵门，就是断水断电也能挺过去。考验我们智慧和勇气的时刻到了，我们一定能经得起考验。”
　　张池的话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但却颇有鼓动性，让沉闷的会场有了几分生气。
　　蓝凯心里很是感激张池，他觉得张池就象是定海神针，关键时刻总能让他感到心定些。他环视着大家说：“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颜慧乐说：“蓝总说的三点，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只是这欠款如何解决？不行就号召大家集资，集多少算多少。”
　　张池立即反对：“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主张集资。如果说现在公司形势好，集资上项目，有很好的前景，员工可能愿意集，说不定还把亲朋好友的钱拉过来。现在的形势是外面打着旗帜要债，谁敢拿钱？已经人心惶惶了，不能再添事。”
　　蒋彦不满地说：“你就认为卖秦湖基地是最好的办法？”
　　张池正色道：“不是好办法，但是可行的办法。刘厂长提出的那个台湾德通公司，我建议不妨先了解了解。当然，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也希望在此之前我们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秦湖基地，有我三年的心血。”
　　刘充跟着说：“是啊，先问问情况，又不是说卖就卖……”
　　蓝凯不客气地打断了刘充的话：“这个问题不讨论。当务之急，是在目前外部环境不好的情况下，把公司正常生产秩序维持好，下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但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冷静。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的话，就散会，抓紧时间工作。”
　　大家纷纷站起来向外走去。
　　蓝凯喊住张池：“张总，我们一起到财务科去一下。”
　　杨柳正在怒气冲冲地训斥出纳会计：“你这凭证是怎么做的，刚出校门的做得都比你好，你心放在哪儿？你给我重做……”见蓝凯和张池进来，脸色立即平和下来，眨眼过渡出笑容：“蓝总、张总，以前陈科长也不知怎么管的，错误那么多，这要是税务来查账，我们肯定要吃亏的。”
　　进了财务科的套间，张池说：“她们能力上差点，你多指导指导，别动不动就训斥，人家也是有自尊的。”
　　杨柳柔声辩道：“你以为我愿意训人？我指导了多少次了，就是不改，我这不也是为了公司吗……”
　　蓝凯打断了杨柳的话：“杨科长，我和张总过来了解货款回笼情况。”
　　杨柳立即现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蓝总，你上个星期不是才了解过吗？几天时间能增加多少？我这哪儿是财务科长，整个就是一个要账的，我都不好意思……”
　　蓝凯再次打断了杨柳的话：“人家都可以堵我们的大门要钱，我们有困难跟人家商量早点支付货款有什么不好意思？”
　　杨柳见蓝凯脸色不善，看一眼张池，换了说词：“我一直是积极争取的，张总一天一个电话地催我，我也是一天一个电话催客户，可人家要么说没批下来，要么说账上没钱，我有什么办法？”
　　蓝凯说：“杨科长，你把超过半年的应收款列出来，我们多派些人去催，实在不行，我、张总，大家分头去，跟人家好好商量，总能回笼一部分。”
　　杨柳看看张池，见张池轻轻摆了一下头，她露出为难的样子：“要查清陈年老账，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我也是接手时间不长，有些事还要问陈科长。比如说广州的HTC公司，虽然欠我们4000多万，可哪些是欠了半年以上的，哪些是新产生的，这中间有没有特殊情况，要一笔一笔的核对，这可是需要时间啊。”
　　“蓝总，我跟HTC公司的雷总熟悉，要不然我跑一趟广州？” 杨柳提到HTC公司，让张池突然想到广州的房产。三处房产，上海和武汉的已经在中介挂出去了，一旦有合适的就可以成交，大不了让租户2个月房租。只有广州的他一直迟疑着，由于没有看到租赁合同，他怀疑可能是由战友陈友清帮着打理。陈友清80年代末转业到广州省工商局，蓝其川在广州建立办事处，就是陈友清张罗的。他想，广州的办公用房和住宅是三处房产中最值钱的，何不以此为借口过去看一看。
　　蓝凯有些意外：“这，你能走得开？”
　　张池说：“我安排一下，行不行也就是二、三天的事。这边你先顶几天。”
　　就在这分分钟时间里，张池一个行动方案形成了。明天一早动身，到广州二个来小时的飞机，上午就能到。下午可以把事办办，晚上和陈友清一起吃个饭，套套房产的事。让杨柳找个借口请假2天，坐晚上的飞机过去，两个人可以在广州玩2天。既避开陪着蓝凯对付外面的民工，又可以了解广州两处房产的情况，便于下一步处理，还可以和心上人共度良霄美景，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机给杨柳加加温。而蓝凯见自己如此卖力，也会更加信任依靠自己。一举四得。他佩服自己瞬间的智慧。
　　蓝凯果然心生感激。他想那边4000多万货款，如果能要回来一半，杨柳这边再收回一部分，再加上贷款，再用王总的办法解决缺口部分，说不定就能把难关挺过去。他不由握住张池的手：“那就辛苦张总跑一趟。”
　　回到办公室，蓝凯稍稍安心了些。他调出HTC公司的资料，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与广州那边大客户的交流。早就应该去走走，熟悉熟悉情况，碰到困难，或许还可以寻求些帮助。
　　可自己有时间吗？接手后还没熟悉情况，就冒出二分厂产品积压的问题，接着就是资金问题，好不容易把春节过去，又冒出二建的工程款问题，事情又多又杂还又乱，自己就是再长两只手都忙不过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口闪了一下。
　　“冯杰？你今天怎么有空了？”蓝凯起身。
　　“你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吗？”冯杰在沙发里坐下。
　　“这老总真不是人干的。”蓝凯郁闷地说。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债务纠纷没什么大不了的。堵门怕什么，这些年市政府的大门哪月不堵几回，你这才哪到哪？”冯杰在政府这几年，帮吴敬源处理了几起国企职工上访事件，深知这些事的棘手，完全理解蓝凯此刻的水深火热。他担心蓝凯把这事看得太大而乱了章法，所以尽量往平淡里说。
　　“我现在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钱。不瞒你说，我现在抢银行的心都有了。”
　　“稍安勿躁。8800万不是小数字，银行贷款暂时解决不了，你试试同行拆借之类的办法。二建这次来者不善，不会让你拖的。”
　　二建来者不善这一点蓝凯也看出来了，他祈祷张池的广州之行能为公司带来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