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山庄（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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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分钟，罗墨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大佬，你这个几个问题问的，”罗墨挠头，憨笑道，“好像一个新人哦。”
胡之甾“嗯”了声，目光落向来时那片迷茫无边的灰雾，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就当我是一个新人吧。”
“谁是新人大佬这牛逼程度也不可能是……”
罗墨说到一半，噎了一下。他突然想到：等等，大佬牛逼是不错，但牛逼也不耽误他是一个新人啊？？第一重境的副本有新人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真的是新人……
“不是吧大佬，你真的不是逗我的吗？你认真的？你真的真的——擦，你不会真的是新人吧！？”
胡之甾原本想换下身上这套大红嫁衣，但手刚碰上衣带，便想起红衣显眼，说不定那少年远远就能看见。此刻听得罗墨问他，胡之甾也不再遮掩，直接开口问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如果一直没从副本里出来，会怎么样？”
——竟然真的是新人。这世界真就人比人气死人咯？
罗墨一脸被打击过后的绝望，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副本里只要有第一个人通关，副本便进入一小时倒计时。倒计时结束人还没出来，就是通本失败，会被直接拖去行刑。
“行刑？”
“在副本里死亡、或者是没顺利出本，都算通本失败。通本失败你不会真正死去，但是副本关闭后，通本失败者会面临比死还痛苦的惩罚：投骰和行刑。至于行刑……”
罗墨这时突然想到，新人大佬更好啊！更妙啊！这时候自己多提点大佬几句，以后要是能一起组队进本，那大佬不得多照顾照顾自己啊？
罗墨瞬间极其积极起来，事无巨细地替胡之甾“科普”道：
“大佬你知道十八重地狱刑罚吗？”
胡·过目不忘·杂学家·之甾闻言颔首，一一细数道：“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十八酷刑。但十八刑罚对应十八重地狱，也就是十八种罪行。”
“就是这十八种，不过山庄十八刑罚不对罪行，只对十八重境。哪一重境通本失败，就得受一次那重境的刑罚。十八重境难度递增，刑罚之酷烈也递增，受一次生不如死。我暂时还没经历过，但听人说极其残忍，比死还恐怖。”
罗墨说完，忍不住砸吧砸吧嘴碎碎念道：“所以说之前榜一那位，连堕十六层，真的狼啊……”
胡之甾却是皱起眉头颇为担忧地想，如果少年未曾顺利从副本“鬼嫁新娘”里出来，受的第一重境刑罚就是“拔舌”。
“大佬你现在是想等8号出来吗？我陪你一起呗，反正我也闲。等会一起去庄府抽签转盘？”胡之甾没接他的话，罗墨在一旁巴巴地说，“正好我给你再接着科普科普呗？”
此时，那迷雾中人影渐多，三三俩俩步履蹒跚从雾中慢慢走出。来人服装各异，装束跨越从古至今，且多是伤痕累累，断腿断胳膊的数不胜数，甚至有些已经被开膛破肚，强撑着一口气被队友抱着或拖着，而后一脸痛苦焦急地奔向石碑。
胡之甾注意到，无论出来的人伤势多重，过了石碑进入牌楼后，伤势都会恢复，且衣着也会变换。
“从副本里出来，伤也会带出，但是进了山庄就好了。”罗墨在一旁尽职地解释道，“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你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吧？”
胡之甾沉吟，猜测：“我死了？”
罗墨与此同时道：“其实你在人间已经死……对，你死了。不过，通过第一重境考验后会成为庄客，停留在山庄里，就处于‘生’与‘死’的中间。”
说到这里，罗墨指了指身旁那块破烂石碑，带了一种“这你肯定不知道”的口吻继续道：“山庄入口写的这句话……”
“是‘山庄无岁月，往上是人间’？”
“……擦，”罗墨差点跳起来，“这鬼画符你都看得懂？”
胡之甾体贴道：“是潦草了点。”
——这是“潦草了点”的问题吗？？这石碑上的字是字吗！根本没几个人能看懂，据说前辈庄客研究了好几十年，才琢磨出来。
——所以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是吧。
神经粗壮的佛人罗墨卑微地继续解释：“写的确实是‘山庄无岁月，往上是人间’。山庄此处，并无日出，也无日落，山庄之内没有‘生命’，所以也无花草虫鱼、万物生长。但如果你成功解锁十八重境，就可以回到有声有色的人间了。”
说罢，罗墨做作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上一个成功回到‘人间’的大佬已经是百年前的人物，这百年间唯一接近‘人间’的大佬前个儿发神经自己堕回第一重……简直暴殄天物啊！！多少人做梦都想回去，他发的什么神经？要是不想回去，一开始就别跟上了发条一样疯狂上本啊！”
罗墨恨铁不成钢，一脸由粉转黑的怒其不争：“你知道吗，他一开始上本那疯劲，短短十年从第一重爬到第十七重，多少人奉他为圭臬！一大把狂热庄客争相模仿他的吃穿用度，比如8号那个弟弟……结果他用半个月掉回第一重去，你说他图的什么？”
胡之甾的目光从浓雾中施舍几分给罗墨，温和地说：“图个开心？”
罗墨：“……”
好像也有道理？？除了图个开心还能图什么？？
“所以大佬的世界，果然是我等凡人不能理解的。”罗墨说完又想起榜一那人着实疯子一个，没堕境之前也是疯的，当下不敢再多议论，扯开话题道，“算了，不提他。大佬，我和你说说庄里的生活。庄里的流通货币是‘话费’，需要支付‘话费’才可以获取衣食住行。就是我们是需要吃饭的，当然，尝不出味道；还有山庄极冷，在外露宿是会被冻死的。”
“意思是说，”胡之甾总结，“副本里死亡不会真的死亡，只是会受尽折磨。但庄里的死亡，就是真的‘死亡’？”
罗墨点头：“没错，很多受不了刑罚的人出来会自杀。去了哪里咱也不知道，总之人就是没了。所以要想在山庄活得滋润，话费得管够。这里的房子价格贵到离谱，买就不敢想了，就是租，租金都能要人命。6平方一个间，每月租金600。”
说到这里，罗墨忍不住好奇：“那个，大佬，话说起来，你现在有多少话费啊？对了，你在人间的手机话费余额，就是你现在的初始话费。”
胡之甾闻言微笑：“0。”
罗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0？”
“话费0，”胡之甾保持着近似虚假的温柔笑容，“我习惯扣套餐之前充值100，套餐费用刚好100，昨天刚扣的话费。”
……简直就是一贫如洗，人间惨剧。
胡之甾继续笑问：“冒昧问问，你的初始话费是？”
“是这样，实不相瞒，”罗墨挠挠头，同情地看了胡之甾一眼，而后颇不好意思道，“我初始6万多吧……哎，我就是人傻钱多，不喝酒不泡妞不玩奢侈品，钱没什么地方花，就喜欢搞搞充值，我好几个游戏账号都几十万来着。要是知道有一天话费这么重要，我肯定冲它个百来万不眨眼的。”
——怪不得在副本里跟个散财童子似的。
胡之甾此刻悟了：“若是知道话费这么重要，我也去充个大几千。”
此时，时间已过去近四十分钟。罗墨想着剩下的东西要进了山庄和庄府才好介绍，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基本介绍差不多了，关于抽签、投骰、转盘和抓阄什么的，到了庄府才好懂……那个，大佬，快一个小时了，8号可能出不来了。”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存活，基本上超过半小时没出来，板上钉钉的通本失败。
胡之甾其实说不上对少年有什么感情，一开始是觉得他年纪小，照顾照顾点总是应该的。后边又觉得，人家任劳任怨地背了自己一路，不照顾照顾点都说不过去。可现下，知道来龙去脉后，说照顾就有点可笑了。
——大概是，这少年真的颇为合眼缘吧。
胡之甾还是忍不住问：“能不能进去找找？”
“那当然不行啊！”罗墨疯狂摆手，“除非是一同从本里出来，不然雾里根本看不见别人，这如何找？找混了方向，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胡之甾最后说：“再等等。”
罗墨见状极其羡慕：“大佬，你对8号那弟弟还真不错。”
“也不是，”胡之甾认真道，“主要是我风衣外套还在他那里。不是说山庄极冷？你也知道，我现在一贫如洗……”
罗墨：“……明白了，打扰了，是我目光短浅了大佬！”
胡之甾笑了一下，而后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红衣长袍，伫立在雾霭的尽头，遥遥看向那无边无涯的来路。他不知道的是，他久等的那位少年，一直隐匿在浓雾后，与他不过隔了十米远的距离，坐在雾间乱石杂草上，单手撑着下巴，与他隔雾相望。
他等了多久，少年便贪婪地看了多久。
直到一小时过去，少年目送胡之甾离开，才施施然从乱石上跳下。
——想必都认为8号已死了吧。
少年欣然地想，下次要换个什么性格身份和他接触呢？
——话多的吧，这样可以和他多说几句话。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山庄（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