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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1、一了兰因 ...

  •   光明峰项目二期的剪彩那天,李达康推掉了国家部位刘主任的约见,特意打电话找沙瑞金汇报工作。正巧,沙瑞金准备去李达康当年工作过的林城搞调研,他在电话里称赞李达康思想超前,十几年前就想到了环保问题,李达康主动要给沙瑞金当向导。

      今天正好是他们俩约定去林城考察的日子,正好遇上林城环湖自行车大赛,等李达康发完令,沙瑞金和他边骑边聊林城的开发区。

      “一个个水洼子连在一起那就是湖,湖边种上树那就是景。”

      “你的思维超前,有魄力。要是我也会支持你。”

      沙瑞金这几天研究了省委差不多所有人的在职表现,他基本可以确定李达康是个将才。对于人才,他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对于这样一员改革大将,必要的赞扬和维护是可以不吝惜的。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开发区。环湖二十七公里的滨湖路,再加上八十公里的开发区。”

      骑到一半之时,刚好到达林城的绿色生态植物园,李达康便让沙瑞金停下来休息,顺便考察一下植物园内的万亩茶园。

      “听说你还搞了个千亩玫瑰园?”

      “是,不过十一月过了,基本上不开花了。”

      李达康与沙瑞金环湖一圈,谈了方方面面的问题。他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上司赵立春感激,对曾经搭班子有过分歧的高育良也不抹黑,对自己提出的“法无禁止即自由”供认不讳。

      当年林城的情况不能再遭了,提起当年那位副市长贪污给开发区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李达康没有回避自己的错误,甚至提起了那次狼狈地落泪。沙瑞金听在心里,有人言犹在耳。

      “他的问题不在于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有一腔热血,但在现实面前,却只能以这种冷酷无情的方式挥洒出来……”

      不这么干怎么干啊?他既没有时间墨守成规,也没有这个耐心坐以待毙。不得不说,沙瑞金对这番话是听到了心里。他对于李达康当年将煤矿塌陷改造成开发区的想法,也着实的佩服,所以对李达康的能力,沙瑞金也是竖大拇指的。

      李达康不仅说了他自己这么多年的执政政绩,还把他和欧阳菁的婚姻问题,如实向沙瑞金作了汇报。

      “沙书记,在这里我要重申一下,在我跟欧阳菁分居的八年时间里,我从来没有让她或者授意她,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你没有授意,不代表她没有打着你的旗号谋私利。所以,没感情了,离了吧。”

      李达康今天能汇报这些事是他有意向组织澄清,看到沙瑞金如此的相信并支持自己,李达康放下心来。他是有些过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京州正处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他不能容忍任何意外的发生。

      “我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我不是不管你们母俩,党把我从一个农村的孩子培养成为国家的干部,得花费多少心血啊。”

      沙瑞金听着他叙述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做过秘书、当过县长、留过学……他不禁想到了那句“独断专行可能是特立独行,不近人情也许是满怀热情。”

      既然想到了,那不妨就问问。

      “达康同志对省台的程记者有印象吗?”

      李达康言语一哏,不知道话题怎么偏到了这儿,他回想了那天的遭遇,颇有些一言难尽。“那姑娘可厉害,不是个善茬儿。”沙瑞金听了哈哈大笑。

      “沙书记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个敢顶我的,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一一六那天,当时事发突然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呢,她开着个小型转播车就进来了。我说不让采新闻,她当场就跟我顶起来了。”

      “那这位同志是有点……”

      “我还没说完,沙书记。当时网上乱的很,视频满天飞。幸亏是她顶了我,偷偷跑去现场,不然舆论估计没有现在这么好控制。”

      “偷偷?”

      “是啊,还让人照头来了一下子。”

      沙瑞金有些意外,“怎么还有这事儿?那后来呢?”

      “其实不光是我和陈老守了一夜,她和省台的那帮同志也是在哪儿守了一夜。”

      “那你怎么还说人家不是个善茬儿,达康同志啊,对待女同志,尤其还是这么优秀的女同志,你要包容一些。”

      李达康微微一笑表示赞同,“虽然她言语上顶撞过我,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同志。”他思索了一番,说了八个字。

      “虽非绝色,自有风华。”

      沙瑞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看来,你们对彼此的评价都不低啊。”

      “我倒是好奇,你们俩,交集深吗?”

      李达康仔细地数了数,“见过两次,都是在大风厂。”沙瑞金更好奇了。

      “达康同志,你想知道这位程记者对你的看法吗?”

      沙瑞金笑眯眯地抛出一句话,李达康应对地哭笑不得,怎么还谈论起彼此的看法了。他觉得沙书记特别像给人保媒拉纤的,还没等他吐槽完,沙瑞金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无以言表。

      “也是八个字,敢为人先,不畏人言。”

      “她说你是想常人不敢想,为常人不敢为。”

      他们俩停在一座桥上,两旁的柳枝摇曳,凉风吹过来,让他分外的清醒。沙瑞金继续当着传声筒,李达康有些期待地听着,这让他找回来了年轻时候的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她说你的问题不在于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有一腔热血,但在现实面前,却只能以这种冷酷无情的方式挥洒出来。之所以冷漠,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明明已经选好了脚下的路,并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却太在乎别人的感受。”

      “太在乎别人的感受,就注定自己不好过。何况别人,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京州一千多万百姓。”

      “从林城开发区就看得出来,你站的比他们高,看的比他们远,这就注定了要背负更多、承担更多,注定了他们是很难、甚至是无法理解你的。”

      “她还说我们都学过商鞅变法,那就应该知道一个真正的改革者就是要得罪人的,要狠的下心伤害朋友、同僚,甚至爱人。只要你一天保有你的理想,不甘心做这个时代的旁观者,那就注定了要六亲不认。”

      听着听着,李达康放在了桥栏上的手有些抖,他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两个成语,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她说你是追逐太阳的人。”

      沙瑞金重复完最后一句话,看着他的目光透着赞许。李达康苦笑着,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心里涨涨的,有些发酸。

      此时他们话里提到的人正窝在办公室里“作威作福”。

      上午十点半,正是办公区人心浮动的时候。熬夜的昏昏欲睡,早起的呵欠连天,没吃早饭的四处寻摸零食。

      程绾神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地在电脑和手里的东西之间逡巡。她皱了皱眉,好像这一处不太对,转了转手里的笔划了两道子。

      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被缓缓地推到她面前,程绾本能的一惊。循香看去,顾衡趴在旁边隔架上,笑着瞅她,像个散发着热气的小太阳。

      “就知道你偷懒,没想到这么光明正大。”

      程绾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偷什么懒,主持人差点都让人撸了,我这不是闲嘛。”

      她的办公桌椅靠窗,是一个绝佳的视点盲区。她老老实实地坐这儿,平白给人一种勤勤恳恳地踏实感,谁知道她一本正经地在——追剧。

      顾衡都看见何苗朝这看了好几次了,愣是没敢吃手边的零食,没事儿吓唬人家孩子干嘛。他看着面前不自觉撒着娇的女孩儿,眼里的宠溺要滴出水来。

      “给你的,糖炒栗子。”

      “从哪儿买的?”

      “溜出去抽烟,看见后门有个老人家在卖,顺手给你带了一包,手工炒的。”

      “哇哦!”程绾捧若至宝地接过去,没拆穿他那拙劣的谎言,他又不抽烟。听话又懂事,程绾吃着甜甜的栗子下了定语,真是个好孩子。

      “天儿这么冷,还开着窗?”顾衡边说边走过去想给她关上,穿的又不多整天开着窗。“屋里太憋了,闷得我头疼。”程绾闷头吃的不亦乐乎,甫一抬头像是被打的地鼠。

      “又头疼?你最近怎么老是头疼?”顾衡对那年她偷偷吞止疼药的印象历历在目,他知道程绾要强所以没说过这件事。可她头疼这么频繁,前几天他又看见她吃药了。

      “程姐,你要不请天假去检查一下,要不我陪你去。”程绾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棒棒糖来,三两下拆开糖衣递给他,“查什么呀,干我们这行的,谁不头疼啊?”

      顾衡就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嘴里说着“我多大了吃什么棒棒糖啊”,还是把棒棒糖含进了嘴里。程绾摸摸他的头,像哄孩子一样。

      “要像孩子一样简单,像大人一样去努力。知道了吗小盆友?”笑得像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顾衡嘴角抽了抽,“……你视频开始了。”

      程绾挥挥手让他快走,该干嘛干嘛。顾衡倒了她的咖啡给她冲了杯花茶,还是把窗户关了关。

      说了这么多,沙瑞金基本给李达康定性了。他推着自行车,挑衅地看着李达康。“怎么着?赛赛?”李达康不为所惧,“您先来!”

      两个人像毛头小子一样在滨湖路上叫着劲飙自行车。风拂过李达康不再年轻的鬓角,却陡然让他更添豪情。

      本以为,孤掌难鸣。谁知道,世有知音。

      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一圈人围在何苗身边,造成了办公区里不小的骚动。“什么啊?这说的什么意思……”“吃白象,方便面吗?”“再放一遍听听。”

      程绾被他们吵得看不下去,“怎么了?吵吵什么呢?”何苗为难地看着她,“程姐,这个采访音频里面有一句,我实在是听不懂。”

      “放一遍我听听。”

      何苗顿时觉得救星到了,可怜她听了两个多小时没听出来说的什么,脑子都快炸了。

      “伊格吃吃白相相……”

      “程姐,这后面的我都能听懂,吃白象是什么意思?是那个方便面吗?”

      程绾险些让她笑死,还白象呢,怎么不说老坛酸菜呢。“吃吃白相相,就是讲一个人不做什么事情,整天吃吃玩玩,不是什么方便面。”

      众人一致发出“哦——”,何苗简直要给程绾跪了。这是什么鬼东西,在她耳朵里循环地都快3D立体环绕了。

      “没有什么,就是一句无锡俗语。”程绾啧啧嘴,“没想到,在汉东还能听到无锡话。散了吧散了吧。”

      围着的人都散了,程绾重新低下头看剧,“程姐,你怎么听得懂无锡话?”

      顾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死小子,吓我一跳。”她恶狠狠地拍了他一下,“因为我就是无锡的。”

      “那你会别的方言吗?比如上海话,苏州话,宿迁话什么的?”

      程绾认真思考了一下,“上海话倒是会几句,无锡人差不多都会几句上海话。”

      “那你给我说几句听听呗。”

      “去去去,想听网上学去。我当时像何苗那个时候,还报过基本方言辅导班呢!”

      顾衡圆润地滚了,程绾看着手里播了一半的新闻,轻声细语地说了句,“吾欢喜侬,侬晓得伐……”

      大风厂工人下岗再就业问题,合伙成立了新大风公司,因为是陈岩石牵的头,他嘱咐程绾如果没事儿就跟郑西坡一块去趟□□办。

      程绾看着一撮一撮的人蹲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有,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凑到旁边一位中年妇女身边,套起了话。

      “大姐,你们这都是来上访的?”

      “你刚来的吧?我这都来了好几次了。”

      “□□办就这样啊?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

      “还坐的地方,你看见前面没有?那个洞还不如个狗窝大呢。里面的人,可不耐烦呢。”

      还没说几句,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被撵了出来,区长孙连城着急忙慌地过来了。程绾看了看门口开走的汉000009,转身猫走了。

      “郑主席,您别坐这儿等了。李书记来了,一会儿啊,你就去找他,大风厂改组的事书记挺上心的。我就回去了。”

      郑西坡一连声地应了下来,程绾安排好他就走了。笑话,一一六那天就怀疑我抢新闻,我现在站这儿干嘛,等着被怀疑吗。

      晚上,李达康去会展中心指示工作,欧阳菁突然打来电话,要谈离婚的事情,李达康只好在会展中心等着欧阳菁。

      水榭花都,流水淙淙。李达康温了壶茶,等在廊下,有些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欧阳菁来了,李达康的心情有些怀念,他和欧阳不是没有花前月下过。

      可花前月下这种氛围好像注定与他们无缘,他们之间的谈话总是不可避免地牵扯到工作。

      欧阳菁想找他要块地,在她走之前,把王大陆的恩给报了。他向欧阳菁解释,王大路的公司主营是酒业和食品,没有必要掺合房地产行业。

      欧阳菁委屈地表示,是自己心里感觉一直有愧于他,况且这么多年来,王大路从来没有找过李达康,她只想在临走前帮帮他。

      当年在金山,如果不是王大陆主动辞职担了责任,李达康的政治生涯绝对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欧阳菁觉得,这个恩不能不报。

      说到这些,李达康不得不承认,这位风雨同舟了二十年的妻子其实一点不理解自己。他手中的权利是党和人民赋予的,不是他自己与生俱来的。

      假使王大陆今天破产了,他可以倾家荡产的为他筹措资金周转,但他今天不能为了报恩,动用手中的权利给他批这块地。

      这是原则问题。

      见他不为所动,欧阳菁气得委屈极了。“你不近人情,你会孤独一辈子的!”她拿起包生气地离开,边走边告诉李达康,明天办理离婚手续。

      不近人情……孤独一辈子……他都孤独半辈子了,一辈子也不过如此。

      或许我们要的都很简单,但对彼此来说,却很难拥有。真的要做个了断了。

      李达康起身走到廊下,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月寥无星。谁的声音在娓娓道来。

      “独断专行可能是特立独行,不近人情可能是满怀热情。”

      “他是追逐太阳的人。”

      人这种东西,生来寂寞,知己难寻。如果遇上一个,那真是比冬夜暖炉夏日凉扇还要熨帖的存在。

      他叹了口气,有些如鲠在喉的东西就这样风轻云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无聊的过渡章节,论沙书记为何如此的碎嘴……
    对不起大家伙儿,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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