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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9、一袖花香 ...

  •   连续几天阴沉沉的天终于放晴,阳光踩着窗台钻进屋子里,调皮地探头探脑四处招摇。被加班折磨的苦不堪言的反贪局众人也终于能停下来歇歇了。

      林华华伸了个懒腰,突然眼前一亮地朝周正挤眉弄眼了一番,周正抬起头看了看默默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林华华翻了个白眼。

      侯亮平看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也不禁失笑,这反贪局还是有新鲜血液,他看了看办公桌后的一处处长陆亦可无声长叹,不像某些人啊,欺生。

      被众人围观的陆亦可并不知情,她正盯着自己手机的微信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停留在1月16号那天的胡侃扯皮,约饭互骂,之后这么多天,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个人居然毫无交流。

      她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朋友,居然把她瞒得这样好,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难受?现在想想,自己听来只当对方平常的一句话,可能就是故意的试探和打听,这种滋味不好受,真的。

      “你们陈局长不回家,他太太不生气啊?”
      “他没有孩子吗?”
      “他来了一什么朋友让你乐成这样?”

      她明明和陈海一家那么亲近,陈海生死一线的时候老太太都必须要把她叫来,什么意思?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一瞒瞒了自己这么多年,一句真心话也没有,凭什么?她陆亦可这颗真心喂给狗吃了!

      陆亦可想起这些事就不住地来气,卷宗翻得啪啪响。她瞥到沙发里悠然喝茶的侯亮平,悄悄磨了磨牙。侯亮平如芒在背,顿感被人盯上了。略微一想,他心累地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了他的“得力干将”……

      “陆处长也歇一歇,工作不是一天干完的。”陆亦可似笑非笑,“侯代局长在汉东上的大学,那一定有不少朋友吧?”

      侯亮平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有不少,你说哪个?”陆亦可哂笑一声,没有后语了。侯亮平自讨没趣,摸摸鼻尖转身走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年头借调的上司不好当啊……侯亮平发现自己对上陆亦可,总是在叹气。

      陆亦可狠狠的盯着侯亮平的背影,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他烧个洞出来。半晌,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她恨恨地划开屏保,一条消息猝不及防弹了出来。

      “抽空见个面吧,亦可。”

      发短信的正是程绾。一一六事件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陆亦可,之前是没时间,现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想来想去这一团乱麻总是得有人来解,她要是不肯低头那就自己来吧。不管怎么说,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就算挽回不了,也要和她交代清楚。

      二老午睡未醒,她正看着小皮球拼乐高。一月底学校都放寒假了,陈海刚出了事,孩子还小,总不能把他自己放在家里,三个人一合计,白天放爷爷奶奶这儿,晚上让程绾带家去。

      本来小皮球对这个新姑姑还有些抗拒,直到她力排众议停了自己的辅导班,这才让他刮目相看,还有不重视成绩的家长?他可是有几科压线呢。后来又给她他买了乐高,总之新姑姑在他心里越发的面目可亲起来。

      说到底,还是程绾心疼他。孩子这么小,父母这样让他怎么办?皮是皮了点,成绩也不怎么地,谁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不调皮?他爸小时候可挨了不少揍呢。报什么补习班?说什么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照她看来,从小就开始比较,是一生悲剧的源头。

      要是小皮球能听见这些话,估计能把程绾引为知己。很快两个人就打成一片,程绾更是把午饭和晚饭也改到这儿来吃了,也有个家的样子。

      杯子里的苦菊上下飘浮,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程绾的眉眼,小皮球觉得他这个姑姑真是漂亮极了,比他同班同学的妈妈都好看,也比侯浩然的妈妈好看。

      “姑姑,我想吃蟹黄饭。”程绾拧了拧他肉乎乎的小脸儿,“下午做,我给你说啊姑姑做的蟹黄饭可好吃了。”小皮球眼睛一亮,“真的吗?比侯浩然他爸爸做的还好吃吗?”“那当然!”

      提起侯亮平,程绾就想起来昨天夜里那场不怎么熨帖的重逢。“市公安局招待所门口。”她开车绕过大半个城市来到目的地已经是深夜了,门口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尤其明显。

      程绾罕见地点了支烟,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那人过来了。他看了她一眼一样倚在了车身上,伸手掐灭了她指尖明明灭灭的火星。

      “这么多年了,汉东一直拆啊建啊的,变化太大了。”到底是侯亮平先出了声。

      “没变。汉东在我心里一直没变。傍晚的时候小哥骑着电瓶车从这条路载着我回家,我搂着他的腰怀里还放个大西瓜,他总能找到最甜的水果摊,我们俩满载而归穿过大街小巷……”

      侯亮平觑着程绾脸上的怀念冷然开口,“汉东没变,可你却变了。”程绾盯着指尖的缝隙,我变了吗?也许吧。“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有什么证据?”

      “你没有证据的。”语气笃定,毫不怀疑。“不愧是侯局长。”程绾神情平静,并不在意他言语间的针锋相对。

      “今天那花儿你送的吧,挺漂亮的。”侯亮平看见林华华摆弄的花儿心里就有了谱,这才有了晚上的邀约。

      “我听小哥说你喜欢百合,抛家舍业来到汉东,我不能给你温居,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无言地看着马路中央闪烁的红绿灯,稀落的车流穿梭而过。

      “我今天去医院看他,之前只是听说,猛然见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我这心疼得厉害……总觉得个人都太渺小了,抵不过命运的心血来潮。”

      程绾双手撑着车身,扭头看他,棕褐色的瞳孔折射着路旁的彩灯,流光溢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的多了!说他这些年的痴等,说那年夏天他找不着你都快把他逼疯了!”侯亮平显然气急,他强忍着按捺住心里的不平,“他问过你吗?”

      程绾眉间一黯,“还没来得及。两个小时,我才回家两个小时……”

      “没来得及……当年也是没来得及。”他深吸口气,“既然他没来得及,那我来问。为什么?当年差一点你们就……你们本可以结婚生子,一生到老的。”他语气急切,甚至有些词不达意,可程绾都听懂了。

      总觉得意难平里最难平的不是我以为,而是本可以。有一些事,确确实实地发生过比从未发生过更令人动容。就像从来就没有迈出过脚步和快要走到又停下脚步是不一样的。至少前者还有的挑选,而后者已然没有退路。还有什么能比几乎快要走到,更让人难过的呢?

      我们本可以,我们意难平。

      程绾无言以对。

      “他等了你三年,那些年的煎熬我看在眼里。他跟我说,你我都是熬不过世俗的普通人。求不得,放不下,那些过往能把人逼疯,你信不信?”

      程绾还是不说话,眼神飘忽。她毫不怀疑下一秒侯亮平就会锤车出气。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他发现程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一支烟,烟灰堆在那儿,只是燃着。

      “如果你知道他的难过,你怎么狠心的连一点感动都没有?”侯亮平觉得不解,当年那个看着陈海眼里都是星星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程绾叹了口气,终于说话了。“遇见的一部分叫做缘分,另一部分,我们叫它劫数,有命中注定就有在劫难逃。这些难过,难是难,可终究会过的。”

      听着这些,侯亮平竟有些不敢认她,“……十五年了,就换来你这一句终究会过的?沈晚棠,你也未免太铁石心肠。”

      “一个从未回头的人,未必是因为狠心。”

      “你话里有话。”他眼睛一眯,陈述的语气无甚起伏。“你想多了。”同样的不留余地。

      “到底为什么?不辞而别,杳无音信。”还是侯亮平退了一步,他终究顾及着陈海。

      “我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护我周全,免我惊慌,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难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的人。”

      “什么意思?你……怨他?”侯亮平起身站到她面前,目光灼灼。“说不上怨,也说不上不怨……有些人只是活着,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侯亮平眉头一皱,上前攥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逃避。“到底怎么了?晚晚,陈海是倒下了,可你还有我们。”

      “没事,哥。”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这些事以后再说,我想说,当时离开不是我情愿的,你信吗?”

      侯亮平点点头,“我信。不然你当年不会去找他。”程绾终于毫无负担的笑了,似春花满城。“这些事,我怨天怨地,唯独不尤人。所以,问心无愧。我问心无愧,可我做不到步步到位。”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程绾硬着头皮说到,“感动代替不了感情,念旧也回不到曾经。以后,你帮我劝着点他,放下我。”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这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好,我答应你。”他是局外人,有些话不好再说。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治好的终究是皮外伤。他也无能为力。

      放下这些不提,他们俩看着漫天的星斗,终于找回了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信他会醒?”
      “他一定会醒。”

      这厢陆亦可磨着后槽牙给程绾回了个消息,愤愤地快把显示屏戳碎了,她看着侯亮平的背影骂了一句,一丘之貉。程绾被提示音惊得一激灵,低下头一瞧差点没笑出声。

      “没空(╯' - ')╯︵ ┻━┻ ”

      程绾听见里屋有翻箱倒柜的声音,“找什么呢王姨?”“我找老陈的降压药呢,前几天量的有点高,这不是他要去大风厂吗?我怕他血压升上去。”

      她看着院里逗鸟弄花的陈岩石,突然心神一动。“王姨,给我吧。我今天有空,正好跟着陈伯。”“这主意好,交给你我放心。”

      小皮球坐在地上看着她飞快地补了个妆,嘴里哼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歌,还侧过身去喷了喷香水,感觉她整个人都和刚才不一样了。他低下头鼓捣乐高的空儿默默地吐槽了句,女人真奇怪。

      不比程绾这边的艳阳高照,李达康这边颇有些愁云惨淡。几天前的□□扩大会议,他和高育良杠了起来。双方互不相让,他更是把高育良的得意门生祁同伟哭坟的事公开拿了出来,指摘干部群体的素质问题。

      散会之后,他在京州市市委市政府关于一一六事件的善后会议上,不容置喙的让财政、□□和光明区承担了大风厂一千三百多名员工的安置费用。虽说这笔钱由他拍板让政府来出,可各部门都怨声载道。他也不想这样,可没有办法。

      等到今天,他带着政府的工作组准备进厂解决问题的时候,居然被人拒之门外。他站在门口,听着大风厂的群众广播,突然就泄气了。问题层出不穷,没关系,咱们解决问题。缺钱解决钱,缺律师给派律师,他这么殚精竭虑,底下的人帮不上忙就算了,老老实实趴着,你添什么乱!

      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刚才接陈岩石的车刚到的时候,李达康亲自打开车门想搀陈老下来,谁知道出来的一阵温香差点撞他怀里,程绾把他唯恐收慢了手的窘迫看在眼里,心想,至于吗?我长这么丑吗?

      发生的这件小事让李达康有点手足无措。陈岩石搭着他的背交代,他耳朵上还有些红。“达康啊,这人民内部矛盾还得靠协商来解决,我给你推荐个人,大风厂工会主席郑西坡,他人头熟,工作好做。”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谁知道临门一脚出了岔子。昨天晚上光明分局把人抓走了,至今未归。李达康的脸立时冷了下来,程绾看在眼里,她一面安抚陈老,一面悄没声从包里掏了个东西。事情她了解了,小小谣言不足为惧。

      李达康给赵东来下了死命令,二十分钟把郑西坡送到大风厂门口。不一会儿,赵东来的车来了,紧跟着光明分局的警车到了。

      “你是程度吧?过来!”

      “这位同志怎么了?是违法了还是犯罪了?今天你当着你们局长的面给我说清楚。”

      “调查传讯就可以穿这件衣服吗?谁给你的权利!”

      “程度,今天你给我记好了,你身穿人民警服,头顶国徽,就不能太任性。在人民群众面前,一定把尾巴给我收起来,别把尾巴翘起来当旗摇。”

      “赵东来,你们的公安队伍得好好地查一查了,像程度这样的人还有没有,有一个给我查一个,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都给我从公安队伍中清出去。”

      程绾站在一旁看着李达康咬牙切齿地训人,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发脾气的样子好迷人。岁月的历练与打磨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也刻上花纹,他从最初的七月急雨变成陈年清酿,闻之即醉。

      她走到和李达康攀谈的陈岩石身边,“陈伯,咱爷俩再来一出《珠帘寨》?”陈岩石摆摆手,“我老了,你自己唱吧。”程绾笑笑,不置可否。

      李达康看着她娉婷的背影,低低拢着的卷发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红色,耳边的碎发俏皮地遮掩着不规则的耳坠,侧脸的线条凸出高挺的鼻梁,荷叶的裙摆衬得她身量纤细,姿态柔美。

      “为了消除大家的误会,您是不是给广播一下。”“那好,我这就去广播。”“郑师傅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赵东来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那就是默认了。郑西坡想了想一一六晚上,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大风厂的群众广播传来了郑西坡的澄清,让李达康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澄清广播之后还有一则语音。

      “你是程度吧?过来!

      “这位同志怎么了?是违法了还是犯罪了?今天你当着你们局长的面给我说清楚。”

      “程度,今天你给我记好了,你身穿人民警服,头顶国徽,就不能太任性。在人民群众面前,一定把尾巴给我收起来,别把尾巴翘起来当旗摇。”

      “像程度这样的人还有没有,有一个给我查一个,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都给我从公安队伍中清出去。”

      随着广播的播出,围观的群众从刚才的“权在人家手里,人家随便什么罪名就给你弄进去”到“原来是害群之马,李书记不知道啊”“李书记说给我们解决一定会解决的,大家真是疑神疑鬼了”。

      微风漾起程绾烟灰色的裙摆,水青色的毛衣像一朵盛开的青莲。李达康没发现,他戴着的青色灰格领带和面前的人说不出的相称。

      程绾盈盈一笑,伸手到他面前,李达康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她身上的香水味飘散在空气里,像胭脂香和旧纸香味的结合,妖娆又浓厚,给人一种坐在羊毛垫子上壁炉边的温暖。

       “事有轻重缓急,程绾逾越了。”

      “程记者严重了。”

      李达康握住面前那只白皙的手,一如他之后余生握住的那样。程绾感受着他指尖薄茧的温热,笑弯了眉眼。

      当爱情来临时,总是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步伐走近。毫无任何征兆,也没给人留出任何准备时间。两眼相对,措手不及。彼此庆幸,满心欢喜。

  •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检讨我有罪,太冷了就只想吃东西不想动弹
    。以后尽量多更哈,
    清和:你们信我吗?
    众:我没不信你还看什么看啊(`⌒?メ)
    摸摸,一定要信我啊。
    令,你们不觉得人义里面时间很迷吗?说的是一月份,可感觉就像是刚入秋。
    令,你们有没有发现,我把全部人物的年龄往前推了一下,社会的年龄往后推了一下。
    happy看文,happy写文。
    还有为什么别的地方四千多到晋江就回五千多,那我要不要写的短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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