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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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书生，他的名字叫做苏笙。就连阿姝的名字，也是这个书生给她的。
那是一个狂风骤雨的深夜，看着比豆子还要大上几分的雨滴狠狠砸在花神留下的护住花海的结界上，砸出了一片一片闪烁的莹色，看着竟然不比夏夜的繁星逊色。
而结界内，只剩下细如牛毛的雨丝晃晃悠悠。润着花儿，衬着天边的闪烁，有种奇特的美。
所以阿姝翻出了堆在角落蒙灰不知多少年的伞，撑开它遮在头顶晃悠悠地荡进了花海。看雨丝渗落，染湿红花，喂胖黑花；又看雨丝飞溅，在河面如落琴弦，幽幽奏乐。
雅兴未尽，天边却有人扑腾而来，直直的越过花神留下来的结界。落在阿姝撑开的、有些脆弱的伞上，累得伞短促的悲鸣一声，伞面连同伞骨咔嚓几声连响，坏的彻底。
猝不及防的阿姝慌忙躲了躲还是掉落下来的人被扑倒，在河岸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一声狼狈并且险险的停在河水水线边上。吓得刚刚看清视野里明晃晃的阿姝一下坐起来，手撑着地脚往前蹬，唰唰唰的后退，连落在河中的布料都没有要先捞起来的意识。
然后才有心思去看那个不出声也不动作的罪魁祸首。
那人靠着一堆伞的遗骸脸朝着疑似是他用自己的脸砸出来的小型坑，一身衣服乱糟糟的，还混着泥水。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狼狈。
阿姝先是抬头疑惑的看了眼几乎看不见的结界，然后随意捡起一根下场还不是那么凄凉的伞骨，用力戳了戳那人：“喂，你没事吧？”
那人被戳得狠狠翻过了身，却还是紧挨着双眼。
“啊，”阿姝出了声，是一声短促的、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声音。葱白手指捏住的伞骨晃了晃，微润的地面上留下了毫无规章的线条。“嗯……带回去？”
听起来就很没有立场的话被她问了出来，然而风中无人应答。她笑着眯了眼，温婉柔顺，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葱白手指松开伞骨，飞快探出。哟呵，好样的。动作流畅不失风雅，迅雷之势不容抵挡。
抓住，一提。
“……”阿姝的表情僵了僵，再用力还是提不住。于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默默伸出双手打横抱。抬了抬，还是没抬动。
QAQ这家伙不科学，我都抱不动。
最后的解决办法啊，简单！就是她施了法术，加了力量，然后一脸骄傲的抱着人回了屋子。
其实吧，花花，这事也没啥值得骄傲的。至于之后的事，换衣收拾且按下不提。
反正等到那人从昏迷里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夕阳渐斜的时刻。当是时，阿姝正按着惯例端正坐在屋顶，迎着夕阳看着漫无边际花海和那藏在万花丛中、波光粼粼的河流。
方一听到屋内响起的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从屋顶飘然落下。还没来得及伸手推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那人还穿着昨夜阿姝套上去的衣服，一身大红的衣袍长裙。
恰又身形瘦弱，肤色白皙，这一身衣服在他身上倒也合适。
至少，看着还挺好看的。
阿姝抬手掐了掐下巴，越看越觉得满意。却未曾见那人一脸绯色，分明是羞愧难当。
那人有些慌乱地四处瞧了瞧，最后“砰”的将门合上了。如此还觉得慌乱，将自个儿抵在门后。半晌之后，才像是平复了情绪道：“多谢姑娘相救。”
阿姝微微笑了笑，止步在门外——虽然那门根本就拦不住她：“你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是天上来的吗？”
门缝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容着那人羞愧无措的目光躲躲藏藏的：“非也，天上的都是神仙。我就是人间的书生，是被……嗯……一只大鸟抓住，抓不住了就丢下来了。”说到最后，越发显得羞愧。等到听到阿姝近似呢喃的话之后，直接羞得僵在了原地，久久都不能反应。
“哎，不行了。鸟都能抓起来我还不能抱起来，实在是太废了。”
不不不，姑娘！那只鸟是只食人肉的妖鸟，能把人抓起来很正常，不是你的问题啊啊啊啊！！！
好在阿姝也只是自己跟自己嘟囔了下，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了那点郁闷，但没有让人觉得有多难堪：“昨天你掉下来的时候，刚好砸在泥坑里。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还乱糟糟的，看着就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就把你拖回来，换掉了。”
“你、你换的？”书生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感觉着凉飕飕的舒爽感，再听到对方的话瞬间僵化。“为、为什么……”
“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啊！而且，人类超级脆弱。不赶紧帮你换掉的话，你会死的吧？”阿姝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一个姑娘帮男人换衣服有什么不对。甚至无意间表达了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蔑视。
虽然你这样我很感激，但是只是是衣服而已并不会死人的。况且……况且……
书生用力按住随着从门框透进来的风而摇晃的裙摆，仍旧不忘满脸绯色。然而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想出到底该怎么去回答她这个关于“人类很脆弱，不小心就会死”的错误认知。
“你不是人？”像是想起什么，书生突然问道。
“不啊，我是花妖啊。你不知道吗？”阿姝终于坐上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椅子上，拂袖弹干净了挤在椅子上的灰尘，坐下去之后对着他眨巴着眼睛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书生默默捂了捂胸口，深深觉得自己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三观即将支离破碎：“你……你确定你是妖？”
他回想了曾经遇见过的那些妖怪，长相怎么猎奇怎么来。再对比面前容貌妍丽秀美的阿姝，越是对比越觉得辣眼睛。
这阿姝，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妖怪了。甚至连他见过的多数人类，都不及她一分颜色。
“嗯……虽然我是受神点化，身负神力。但是我是妖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阿姝微笑。然后话音一转，疑惑问道。“怎么，难道外面的妖怪不是我这样的吗？那还是怎么样的呢？”话到最后，尾音轻浮，像是一抹香烟，缓缓散去。她把手抵在下巴下边，宽大的衣袖散落下来，露出了又白又细的手腕和小臂。眼睛的神色慢慢散开，分明一脸深思的模样。
书生看着，欲哭无泪。岂止不是这样的，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哦。
“诶，对了。”不知道她的思绪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反正不过片刻又笑着转过头来问他。“你有名字吗？”
“真是失礼了，我叫苏笙。草头办字底，竹从头上生。”苏笙送了松手，才一挪开就被风灌满了裙底。于是又十分局促地按住，尴尬的笑笑。“不知姑娘芳名几何？”
“芳名？花神点化我时，未曾赠名，只唤作小花。故我无名。”阿姝扭了扭头，好像听见了什么。却是回头，若无其事。“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凭姑娘的姿色，配得上一个姝字。”苏笙仔细打量了阿姝，酝酿了好久，终于从浩瀚书海中找出了这么一个自觉无比适合她的名字。
“姝？那我便叫阿姝好了。”她笑着，一脸温良。天边却有惊雷紧跟着她的尾音落下，吓得人的心口不由得随之颤儿一颤儿的。然而阿姝还是笑着，就跟天边的雷是下着玩儿的。
然而苏笙觉得自己一介凡人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心，生怕那比自己手臂还要粗上几分的惊雷哗的一下捅破一层膜似的结界，然后砸在自己身上，尸骨无存。
“喂，阿姝，真……真的没问题吗？”苏笙莫莫咽了咽口水，颇为担忧。
“必须的没事啊，”阿姝笑着，冷静地又从角落里扒出一把落满灰尘的椅子，拂袖弹尽灰尘。“坐罢。”
等到苏笙安稳坐住之后，她才转身出了门。门口正对着楼梯，然而她却是曲膝跳起，迎着惊雷闪电头也不回地飘过去，身形灵动。加上宽大飘逸的衣裳，给人一种很飘渺的美感。
阿姝一去便久久不曾回来，天边惊雷一道接着一道落在上空，激出隐隐约约散着白光的薄膜，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莹莹薄膜之下，烂漫花海叫着劲儿似的开的越发灿烂。
若有若无的花香散落在雨后的空气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苏笙心惊肉跳的起身出门倚栏而望，却怎么也望不见花海边际和那人绯色的身影。回头却看见他出来的那间房的旁边，门窗静静闭着，却不见一丝尘埃。心下好奇，情不自禁的来到那道门前。他看着紧闭的门，目光里的温润敛去，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里安安静静，未能感觉到丝毫气息，像是没有一个人。然而根据资料，花神该是镇守此处的。
他想了想，终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样抬着手扶了上去，然后微微用力便将门推开了去。目光落在房里的那刻，愣了下来。
因为房间就像它的门一样，纤尘不染。保存良好的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书架之上，足以窥见此间主人的严谨。
窗前放了书桌，桌上的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甚至还摆放着一幅看上去刚好完成的画，画中人笑颜如花倾城绝代。红衣翩翩，立于漫漫花海中不可方物。
画角题字尚未题尽，却叫浓墨飞溅糊了一片，索性再未添字。也不知是何原因，叫此画如此美中不足。
桌前就有小凳三张，各列其角。
近桌，推窗望去，隐约见茫茫花海间显出一片片水光粼粼的河面，景致颇好。
却不知何时惊雷歇尽，那人站在窗外，神色颇有些沉沉。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直盯得苏笙后背生凉，险些以为阿姝已经知晓了他来的真正目的。
“你出来，不许再呆在里边。”
很久之后，阿姝才淡淡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大抵是不大开心的。
苏笙关好门窗出来之后，才又从她脸上看见了笑容。
像最初一样。
他静静松了口气，扬了抹浅淡的笑容朝她走去：“怎么回事？”看来花神是的确不在的，这样就方便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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