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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11、12号二更合一) ...

  •   等到天边夕阳渐渐西斜的时候,诸渊的剑已经平稳停在了忘川河畔的地方。安黎从剑上跳下来,看着漫无边际浩浩荡荡的花,感觉有一点震撼。

      诸渊看着安黎入神的样子,默默收了剑道:“我先去弄点东西过来。”是了,安黎不会修行,尚且还是凡胎□□。白天的时候在剑上将就吃了着饱食丸,虽说是不饿但到底还是会馋。而且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有些什么野兽精怪,点着柴火也是方便很多。

      “我也帮忙吧。”安黎回过神,跟上诸渊的动作一起。诸渊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好像有着什么快速闪过,又好像一片空空荡荡。然后回绝道:“不必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安黎没有再强求,安安静静地找了块平整的地坐了下去。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拿出了很多灵器符咒好保护自己,省得但是出了什么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着道了,平白给诸渊添些麻烦。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些温顺而体贴的动作,让一向沉默的诸渊越是心疼。若是,若是当年,他可没这么听话。

      但是诸渊并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去找柴火野味。

      远处隐隐吹过来一阵风,携着挂在檐角的占风铎相互碰撞的声音飘过来。急促,却是因为隐约而显得悦耳。诸渊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眼神里带着不可无视的光芒。

      “姐姐……”

      雪白色的身影在片刻之后,如他所愿的在远处闪现。刷刷两下就来到了他的跟前,带来一阵隐约携着花香的微风将他捕获。

      “不可……打扰……”

      断断续续的声音将主人混乱无知的声音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她说起来是一道人影,更不如说是一道即将散去的充满执念的虚影。

      被捕获的诸渊没想过挣扎,甚至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乖乖站好,任其所为。听着她这断断续续的话,他抿了抿唇道:“若是不伤害他,便让你得偿所愿。”

      虚影的唇角好像勾了勾,显出几分快活的样子。诸渊仰头看她,像是看见了当年快活景致的模样,眼中闪过哀痛,耳尖却又因为说出了极少说过亲近人的话而染上绯色。

      “我想你啊,我们……都想你啊……”

      安黎那头,也是有些不安分。

      安黎只是突然就觉得一阵花香突然袭过来,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个念头,还没彻底浮现就被一只染了丹蔻的手搭了肩。

      那双手真是好看啊,肌理白的如同上好的白玉细心雕刻打磨而成,骨节匀称而修长,染了丹蔻的指甲圆润,连切面都修理得整整齐齐。安璃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

      “我好看吗?”那人这么问着,声线柔软。又刻意撩拨,探出了魅惑的声色。

      安黎一寸寸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一个极美的人。

      一拢轻眉似需扶,一双丹凤若含秋。红唇一勾似嗔笑,颊边胭脂若霞染。眼角艳色半寸妆。衬着身上大红的衣裙、衣衫撩落显出的肩头白皙异常,于无声处惹人怜惜。

      安黎愣了愣,既是被这人惊艳到了,又有些摸不清她的套路,只得实诚而呆愣地点头。

      然后她就笑得越发美丽,像是带着满意又像是开心道:“我也是觉得呢。”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安黎看着这个可以称得上是荒郊野岭的地方,默默把抱在怀里的灵器符咒抱得越发的紧了:“你是,妖怪吗?”

      安黎忍不住问,将绷紧了的身子悄悄地朝着离她远些的地方挪了挪。

      女人听了安黎问的话,怔了一下。眼睛里的神色流星曳尾一样飞速划过,脸上却还是笑着的,有些乖巧却又有些哀伤的样子。

      “你知道花神吗?”女人问道,见少年怔然摇头眼中的痛色更是浓重了几分。“此处是花神诞生灵识化形之处,也是他们所居之地。我是受花神灵力孕育化形的花妖,后来被人授名阿姝。”

      “阿姝?”安黎将这名字在口间念了几遍,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这名字当真取得不错,非常适合她了。却没看见阿姝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晦涩的神色。

      “河神被污染魔化被封印在此处,留花神看守。你看,”阿姝站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安黎遥望,隐约看见木质的小屋在团花簇拥间。“那里便是花神在此处留下来的房子。”

      “那你是说,我能瞧见传说中的花神?”安黎转过头来,朝着阿姝问着。

      听见这个问题的阿姝放下手来,然后维持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目光直直定在安黎的脸上,眼中神色晦暗难明。直将安黎看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才道:“不,你看不见了。”声音低低的,一听就知道她的情绪也不怎么高。

      “为什么?”

      “河神是看着花神长大的,关系密切,亦母亦友。花神眼睁睁瞧着河神被污染魔化,还得看守,甚至可能还要对着河神横刀所向,觉得心里难受。便在我化形不久之后,离开此处去往凡尘。”阿姝带着安黎朝着小木屋走过去,越是近越是能瞧见木屋的轮廓。它安安静静坐落在那里,不声不响,等着它的主人回来想当年一样快活的住着。

      安黎跟着阿姝,眼睁睁瞧着屋檐下挂着的占风铎无风自动,甚至还随着他们的不断接近而跳得越发的疯狂。他停下脚步站定,看着阿姝端庄甚至说得上是乖巧的背影,像是看见了将会夺命的妖魔鬼怪。

      说起魔,安黎想起了不知道在哪看到的记载。诸神黄昏那段日子里,为了更好的分辨清魔与同僚,便有人造出了一款专门捕捉魔气的法器,成功扭转了当时必败的战局。

      那件法器流传到今日便是占风铎。

      若是寻常人家,安黎并不会怀疑甚至是笃定这就是他们用做装饰的东西。但是这花妖也说了此处是花神的居所,就算是怀疑她所说真假但是看见了无风自动的占风铎便也信了七八分。

      就是不知道这被污染沾了魔气的花妖又为何对他如此,非但不打杀,还说了这么多今人已不知道的东西。就连她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含混的,像是欲言又止。

      “你不进来看看吗?”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进去阿姝发现安黎并没有跟上来,笑着回过头问道。却看见安黎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张稍有些稚嫩的脸严肃而正经,将一见面就挂在脸上的防备写得更加的清晰明了。

      “你是魔?”

      阿姝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了一下檐角晃得像是抽搐的占风铎,再看向安黎的时候,嘴唇动了动像是准备说些什么。但是还没说出来就被安黎打断了: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杀了我对吗?虽然不知道你明明已经看出来我是个普通人,还要大费周章带我来这里,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杀了我的。”

      说完,他就转身跑开。留下茫然的阿姝后知后觉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低落的声音带着哀伤:

      “我,我从来没有过想要杀你啊。若是可以我宁愿帮你扫清前路啊。”

      然而安黎已经跑远,再听不见她说的话。若隐若现的白影从她的身上飘出来,风一样掠过,追上安黎。占风铎慢慢的安静下来,阿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了门的木屋,安静地坐在木阶上,用手圈住自己。

      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安黎在花中迷了路,等好不容易出来,才发觉面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安安静静,甚至给了他一种湖泊的感觉。

      他顿了顿,回头看阿姝的确没有跟上来,便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恰好他也出了汗,脸上热乎乎的。他便在河边跪下,先是将法器符咒放在了适宜的地方。然后才伸出手想要捧起河水清洗掉身上脸上的东西。

      然而就在指尖将将要碰到河面的时候,幽幽的呼唤声不知道从哪里穿了出来。

      “安黎……”

      那声音温柔悦耳,带着浅浅的忧伤。

      安黎顿住了伸手的动作,感觉到自这个声音出现后,自己的心跳就莫名地快了起来。不像是被惊吓到,反而像是惊喜。

      安黎转过身去,才看到了河上游的对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穿着白色滚金边的长裙的女子。穿在她身上的长裙被风吹散,脸也朦胧在飞扬的白到近乎透明的发丝后面,只依稀看见她的唇畔,落着一抹莫名熟悉的带着宠溺的笑容。

      安黎看着,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拼尽全力抑制住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想要扑到她怀中好好大哭一场的冲动。定定立在原地,像是给自己提升勇气一样,大声的质问着:“你是谁?”

      那人依旧立着,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样子。

      在对望许久之后,安黎再次喊到:“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向四周扩散开去,如同潋滟层层晕开。

      那白色的人影始终没有动作,只是不停地轻唤着她的名字。或含笑,或悲伤,或佯怒,或惊喜。

      一声一声,勾起了他心底无限的悲伤,潮水一般的涌动着。

      “呐呐呐呐呐,既然你们是被我发现的,那么你们的名字就都应该有我来决定。”

      恍惚间看见那人突然靠在了谁的怀中,身前身后是漫无边际的黑红双色同种花。又有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安静立在她的面前。

      又恍惚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场宴上,绯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如梦似幻。身旁有谁用轻柔而又不送抗拒的力道推开了握在自己手中准备往口中送的酒盏。

      温柔而隐忍的声音带着磨着牙的力道贴着耳根响起,虽然轻的别人难以听清,但那情绪分明的很。

      “不许喝!”

      那人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被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从那恍恍惚惚如同幻境的景象里拖出来。与此同时,她也阻拦住了安黎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挪动的脚步。

      安璃转过头去,就看见阿姝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紧张而又担忧:“别!别碰这河水!”

      安黎用力挣了挣,死活挣不开。正打算坠在地上让阿姝拖也拖不走,然而安黎刚有这个动作的时候,阿姝就转过身拦腰将他抱起。

      公主抱………

      完了还一遍又一遍对她说:“这里很危险,不能呆太久的。大……”

      “安黎……”

      身后,那人又轻轻喊了他一声,如同一声叹息。安黎转过头去,刚好看见那人仰起头清晰的露出唇畔的笑容,渐渐隐去身影。

      再也看不见。

      阿姝抱着他一路走着,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那虽然很轻但是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阿姝作为一个有修为的人,不应该会听不到的。

      然而阿姝却一直抱着他,等离了河很远才轻轻地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温柔地放在地上。然后一脸慎重地交代安黎:“你不要去那边,那边很危险的,河神就被封印在河底。河里的水也不要碰,自从河神被污染魔化之后,河里的戾气越来越多。我亲眼瞧着不小心掉下去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安黎对着阿姝眨巴了眼睛,一脸懵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姝说着落下去的东西时候脸上有着些不可见的扭曲。

      嗯嗯嗯?这走向有点不对吧?我我我错过了啥?

      感觉自己走个神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怎么破?挺急的,在线等!

      再仔细看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一丝隐忍的痛苦。

      安黎看着,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疑似长辈看到晚辈受到委屈时的心疼。甚至还萌生出了一种“卧槽,谁特么不开眼的,敢欺负我家崽”的暴怒感,甚至感觉罪魁祸首在面前的话他能给他来个万箭穿心。

      ……虽然他并不会万箭穿心。

      “阿姝。”安黎仔细地看着阿姝的表情,在那些诡异的情绪下慢慢稳定下来。

      他觉得就目前而言,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说是去捡着柴火但是到现都没回来的诸渊,他到底去了哪里。

      “……”诸渊:谢天谢地,您终于想起我了哦。

      “你见过一个这么高,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然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在板着脸一样的男人吗?”安黎举着手比划了诸渊的身形,问道。“他是我的师兄,我不会修行,多亏了师兄我才能在这里。”

      阿姝怔了一下,目光悄眯眯的朝着一个方向瞟了一下,然后低声咳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吗?”

      安黎没看见阿叔有些奇怪的表现,只是低着头有些担忧:“师兄说去找点柴火野味过来,让我在那等着。现在天都黑了,也没看见师兄来找我,是不是……师兄出了什么事。”

      “没事,”阿姝安慰安黎道,又将毫无准备的安黎拦腰抱起来,朝着小木屋走过去。“天快黑了,你先去休息,我帮你找师兄。”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安黎微微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妖的力气都这么大,怎么都挣不开。“你当我下去,我能走的。”

      “没事,你睡吧。”

      安黎欲哭无泪,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女人这么轻轻松松拦腰抱起,真的是很没面子诶。虽然知道修行之人同普通人是不大一样的,不能够按常理推断,但是他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阿姝见他如此,稍稍捏了个助人入睡的咒。安黎挣扎了几下,终于抵不过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了。

      阿姝松了口气,抱着安黎离房子越来越近,尚有十丈就听见了高悬的玉片叮咚的敲击声响。并随着阿姝越来越靠近小木屋,声音也是愈演愈烈。

      无风,自动。

      安黎难受地蹙了蹙眉,晶莹剔透的水渍渗透了鸦雏色的睫毛,滚了出来。缺了点血色的双唇抖动着,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如此悲伤。

      阿姝将安黎抱到房子里,轻柔放到床上。她看着安黎熟睡的面容,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微微笑了一笑。

      起身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俯身在安黎额头上不带任何感情地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亮晶晶又没有点温度的东西从阿姝的脸上滴落在安黎的眼窝子里,顺着那一道小小的缝隙润进了他的眼里。

      阿姝微微一笑,这才起身离开。转身时,却又听见安黎呓语一般:“小花,辛苦了。”

      她愣了愣,等到回头看时,安黎安静躺在床上,依旧睡的安宁。就像那句话朦胧的话,只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然而她还是眼圈一热,险些落了泪。却还是扬起脸,笑出一抹孩子般的纯真:“不辛苦呢。”就像是当年化形之初,对着那位美丽却又顽劣的花神。

      出门前深深看了床上的人影,然后轻轻合上了门。阻止了那深深悲伤的叹息,顺着风飘进房间,扰了她的安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11、12号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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