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妄图攻略我》依度

11、刀口舔血

　　客栈里，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士兵经由掌柜带路风风火火冲到二楼，不等他们靠近客房，屋中便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待到众人破门而入，哪儿还看得见半个人影。

　　有士兵趴在大敞大开的窗户前，试图搜索嫌疑对象，但见街上空空如也。

　　“肯定没跑远，到楼下搜！”

　　此时陆夜黎已带着两人藏进客栈旁的窄巷，方才他们是从楼上跳下来的，王季倒还好，怕归怕，危急关头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就往下跳。可楠烛胆子就没那么大了，她慎在窗边不敢动，还是陆夜黎把人抱起来强行跃下才脱困。

　　“陆公子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出了声……”楠烛面有愧色。

　　“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陆夜黎安慰她一句。

　　“现在该怎么办？”王季脚底摔得生疼，不停在地上蹭着脚心。

　　毕竟是与官府为敌，脑袋时刻挂在裤腰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葬送性命。陆夜黎问:“王兄可知白公子叔父家在何处？”

　　“你要去找阿悦？”

　　“如果我猜得不错，官兵应该去过那里了。”

　　“白家是税负大户，官府的政绩还指着他，不至于撕破脸皮。而且白家主的夫人是刺史之女，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切还未可知。”陆夜黎命人劫走陈公子，自然清楚此事的严重性，但他不便多言，因为在官兵到来之前，王季已经怀疑起自己来，“早做准备没坏处。”

　　楠烛赞成他的看法:“陆公子说得有理，白公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说不定遇到麻烦，我们既然一起逃出来，就要一起活下去。”

　　王季沉默半晌，他信不过有疑点之人，但倘若事态真如陆夜黎所言，白家多半不会冒险保下一个旁系血脉，白悦棠处境极其危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走！”

　　三人在城里绕来绕去，一面躲避官兵搜捕，一面朝白府进发，然而谨慎如此，依旧被人截在巷子深处。

　　来人一身素衣，重新梳理过的发冠端端正正，一丝不苟，正是易维。

　　陆夜黎看他冷着脸，却没有丝毫杀意，正有些奇怪，王季先行发问:“你怎么在这？阿悦呢？！”

　　易维认识王季，知道他和白悦棠狼狈为奸，可以带回去。然而另外两人看着面生，他略一扬头，用下巴指指他们:“信得过吗？”

　　王季左看看陆夜黎右看看楠烛:“阿悦信得过他们。”

　　易维点点头，在出门前，白悦棠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找到三个人，想必也不会容许落下哪个:“三公子在等着你们，跟我来。”

　　白府书房里，白悦棠急得满地乱转，母亲已然失踪，若是友人再出意外他可真要崩溃了。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大门再次打开，四个人齐齐整整地出现在面前，他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一半。

　　“你们怎么样，遇上官兵没有？！”白悦棠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王季环视屋内一圈，见只有白修齐和易维两个外人，稍宽下心:“遇见了，直接上楼抓人，要不是我们跳窗户逃跑，说不定被一网打尽了。”

　　白悦棠伸出拳头杵了杵他的胸口:“也就你能被抓住，我陆兄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说罢，易维下意识看向陆夜黎，陆夜黎嘴上说着“过誉了”，回给易维一个微笑。

　　“不打算介绍一下么，阿悦？”一直沉默不语的白修齐开口了。他的话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大家都安静下来。

　　白悦棠指着身边的三人一一介绍，当说到陆夜黎时，白修齐的眼睛略略眯起，定在他的脸上，探究的目光要多仔细有多仔细。

　　白悦棠暗道“莫非他也看上陆兄了？原来没觉得他有断袖之癖啊？”

　　“你姓陆？”

　　憋了半天就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白悦棠撇撇嘴。

　　陆夜黎拱手道:“晚辈姓陆。”

　　“你是哪里人？”

　　“晚辈自幼失怙，是养父将我带大，并不知晓家乡在何处。”他一句话便把白修齐剩余的问题都堵了回去，“白家主可是见过晚辈？”

　　白修齐叹了声气:“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罢了，先谈正事。”

　　“不用必谈了，我加入。”白悦棠接着下了逐客令，“阿维，麻烦你把他们带到客房去。”

　　楠烛见叔侄二人间的气氛很是怪异，不由得扯扯白悦棠的袖子，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身衣服:“白公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白悦棠揉了揉她的头发:“暂时不必。”

　　王季清楚他们的过往，白修齐肯收留侄子和他的朋友，简直出乎意料，他们一定达成了什么约定:“你答应他什么了？”

　　“没什么，你别管。”白悦棠拼命给易维使眼色，让他把人拖走，易维别开脸，不搭理他。

　　“到底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白修齐没打算防着几个人，他语气极为平静，比讨论天气还要随意，“就是帮我取封书信回来。”

　　王季追问:“在哪里？”

　　“张刺史家。”

　　“张刺史？”王季懵了，那不是他老丈人吗！

　　然而白修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人震惊:“如果我没猜错，方才被我打发走的陈郡守，是刺史派人假扮的。”

　　*****
　　“这，这是哪里啊？”头上罩的麻布口袋终于摘下，陈公子被人按在一张太师椅上，他环顾四下，发现自己置身于密不透风的暗室中，看来这里是最后一站了。

　　百灵笑嘻嘻看着他:“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咱们不会为难你。”

　　对于他的承诺，陈公子一个字都不会信，一路奔波，数他欺负自己最多，动辄冷嘲热讽，步子稍微慢些就是拳脚相加。百灵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什么叫“笑面虎”。

　　“求求你们了，放我走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对我爹说！你们想要多少金银珠宝，我都可以送来！”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命，任何条件他都答应。

　　“哎呀呀，那可不行，千里迢迢把你请来，不好好招待一番未免太失礼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他俩正在扯皮，暗室的门被戴胜推开，随后让进个人来。陈公子回过头去，就见那人没有遮住面孔，于是急忙捂住眼睛，规矩他懂，看见真容就该灭口了:“我什么也没瞧见！别杀我别杀我！”

　　“嚎什么嚎，再吵现在就宰了你！”戴胜直接赏他一记爆栗。

　　“戴胜。”来人沉声喝止，百灵见状上前拽住戴胜的胳膊，把他拖走。

　　那人将陈公子的双手拉下来，掰正他的脸，两指扒着眼皮强迫他睁开眼睛，陈公子实在没办法，只得任由他们控制。

　　面前的人他不曾见过，约莫五十来岁，长着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然而在他鼻梁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即便早已愈合，也能看出曾经的深可见骨。

　　什么样的人能受如此重的伤，八成经历过极端境遇，如果被他拷问，不死也得扒层皮。想到这里，陈公子禁不住浑身发抖。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男人淡淡问道。

　　“不，不知道……”

　　男人拍拍他肩头，笑容和蔼可亲:“不知道就对了，若是活得太明白也就离死不远了。”

　　“对，大人说得极是！我什么多余事务都未参与过！”陈公子急忙自证清白。

　　“不过嘛……”那人话锋一转，脸变得比天气还快，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面前人，“一个白丁没有讯问价值，留着也是祸害。”

　　“大人？”

　　男人手中凭空捏出只细长的冰锥，腕子一翻，朝着眼前人的面门直直扎了下去。

　　陈公子登时吓破了胆，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死定了。

　　“啊啊啊！”

　　“叫什么叫，没扎中！”戴胜被他吵得心烦，上前掴了陈公子一个嘴巴，他手劲不小，把人打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等他恢复如常，偏过头来，就见冰锥嵌进椅背里，若是再向内侧近上半分，就能做冰冻血豆腐了。表情一点点由惊慌失措变成了认命般的绝望。

　　“一点见面礼而已，还望陈公子不要见怪。”男人唇角微微上扬，对他这种快速认清现实的反应感到满意。

　　“你们想问什么……”

　　“还是那个问题，‘摄魂’是谁给你的？”

　　“罗刹。”

　　“这我知道，我问你罗刹的身份。”

　　“我不清楚，我只是听从我爹的话，给他跑腿而已。”

　　“你爹与他关系如何？”

　　“似乎认识很久了，我爹对他很恭敬。”

　　“也就是说，他比你爹官位高。”

　　“应该是……”陈公子低着头，“你们既然迫切想知道‘摄魂’的事，为何不去抓罗刹本人问话？”

　　“自然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那你们也可以去问我爹啊，他比我知道的多多了！”陈公子急红了脸，自己不过是个中间人，却要承受诸多摧残，心中的怨气已经到达极点。

　　“为了苟活竟然出卖亲生父亲，有意思得很。”

　　“那你要我怎样，逼问我不知道的事，还非要我说，不说就威胁我！啊！”他的咆哮止于一声惨叫，百灵的飞针突然扎在他哑穴上，他只能干瞪眼却发不出声音。

　　男人摆了摆手:“老的一句不说，小的胡言乱语，你们父子真是天差地别。”

　　陈公子听他话里有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什么？！”

　　男人没有回话，风度翩翩地拍拍手，大门再度打开，屋外的强光晃得陈公子眼前一花，辨不清方向，耳听得惊恐万状的喊声:“儿子？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

　　是陈郡守。

　　“爹？！到底怎么回事？”

　　“爹也不清楚，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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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之前压字数分开的两章合并了，顺便理一下目前出场的人物关系：
鹰面人：陈郡守及陈公子的上级，掳走白悦棠的母亲莫兰
陈公子：陈郡守的儿子
白修齐：白悦棠的叔父
易维：白修齐的亲信
百灵、戴胜：陆夜黎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