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雾》照世颜

21、种族专访：龙

　　大家好，我叫林廿酥，不是念书，是廿酥。唉，或许看到这里的人对我没有任何印象，事实也是如此，毕竟上一章的最后几个段落我才刚刚出场，哦，我的意思是前些天听到方泓叔叔的召唤赶去瘟疫村救人，在这之前，我从没离开过珑市，所以你们应该从来没见过我。

　　今天到这里来，是想说一说我们家族的故事，相信各位看官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从第一章我们家族里并不是唯一一个娃娃脸的小林哥哥出场以后，截止目前，龙的数量达到了三尊，在一只白骨精男妖、一只海市蜃楼女妖、一只吸血鬼男妖的构成中，龙在这部书里的比重远远超过其他种族，Um，我是说我们家族的人忽然大批出现在异星侦探社周围。鉴于种族的特殊性，家里特派我来解释说明为什么那么多人出现，以及分别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都是谁，还有以后可能出现的人物今天也出血大放送，一次说个够。

　　首先呢，就是最先出场的我们小林哥哥，林辰了。年龄我也算不清楚，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体重他从来没告诉过我，连族里的例行体检报告，他都会用笔把体重涂黑，不过据我偷偷观察，林辰哥哥非常能吃，体重的数字肯定不会太好看。

　　对了，如果要把林辰哥哥的排位讲清楚，首先得介绍一下我们庞大家族的构成。把整个家族比喻成一个金字塔，最尖端的是祖宗奶奶，奶奶的大名所有族人都知道，但谁都不可说。当年黄帝蚩尤大战时候，她也在其中，泱泱中华数千载，她能带着我们龙走到今天这样繁盛，总而言之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金字塔的尖端还有一位人物，等我先问问奶奶能不能讲出来……咳咳，奶奶说点到即止，那还是简单介绍一下这位大人。这位大人也在金字塔顶端，但她带领着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支系，为什么离开东方世界，这些不是我们小辈能知道的事情，偷偷说一句，虽然这位大人当时犯下大错被祖宗奶奶罚了，但我觉得这位大人和祖宗奶奶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差，反正支系的兄弟姐妹和我们关系都挺不错的，逢年过节都能遇到。

　　下了金字塔尖端是我们族里最神秘的一个阶层，四宗主。奶奶说关于这个阶层的事情我们都不能多嘴，其实别说多嘴了，我压根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四宗主究竟是四个人还是一个叫四宗主的人，反正很奇怪，祖宗奶奶我能经常见到，但这第二阶梯，我确是一次都没见过，简直太过神秘了。
　　四宗主下边就到了我的妈妈，姑姑，还有一帮叔叔婶婶们。

　　我的叔叔婶婶里有指点过伏羲氏最后让人画成图腾崇拜的，有帮女娲捏人后来又补天的，虽然这些最后都被奶奶批评了说是多管闲事，但我想啊，如果没有这些好事的叔叔婶婶，我们龙未必有现在这样舒服的日子过。

　　跳过叔叔婶婶下边儿那些乱七八糟又说不清道不明的阶级，毕竟我只清楚自己家这边的情况，那些过于复杂的旁系支系跟树干似的，除了我们家六哥谁都搞不清，嗯嗯，于是这时候金字塔到了林辰哥哥这辈，小林哥哥是家里的长子，下边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旁系里面，岑言姐姐还有不常露面的几个哥哥都和小林哥哥同辈，按照年龄来算接下来就到我了，别看我这会儿还在念书，其实在家族里年纪不算小了，但因为和林辰哥哥一样长着张娃娃脸，不少没见过我的鲛人以为我才几百岁。

　　对了，说起鲛人，那就是服侍祖宗奶奶叔叔婶婶的佣人，但毕竟也算得上小龙，所以也让他们进了金字塔的最下边。其他河海湖泊飞禽走兽，同龙沾的上边儿的就不在这里一一罗列了，实在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我们六哥哥写的龙族编年史，那书在我们族里人手一本，其实人类的图书馆里也能找到，但那些人类几乎都当小说来看，而且那么厚，普通人早看的睡着了。

　　这下可以说说林辰哥哥的事情了。林辰哥哥是本家嫡系里最被大家赋予厚望的龙，崇拜他的姐姐们告诉我，林辰哥哥出生的时候，天降五彩霞光披在他身上，山川震动连陆地海面都掉了个。这究竟是不是夸张的说法我分辨不清，总感觉很像人类世界的小说，那些形容皇帝出生总爱夸张来夸张去，我们龙不信这些，反正总的来说，小林哥哥是祖宗奶奶这一支里众星捧月，血统最正，人缘最好，最受大家喜爱的龙，连念书时候获得的“学习小能手”奖状，现在都还裱在框里挂在家族宗祠侧边的墙上。

　　林辰哥哥是虹神，也就是掌管风雨雷电的水龙，再通俗一点就像西游记里写的负责降雨的龙王。在发生那件大事之前，哥哥是很厉害的，说风来，那风能把山都吹走，说雨来，降下的雨水能把整个城市淹没，但在几百年前，发生了件不好的事情，奶奶为此生了很大的气罚了哥哥，从那以后，哥哥的法术变得时灵时不灵，有时候唤风来，别说狂风不见，就是微风也不买他的账，甚至到了后来，他因为这时灵时不灵的法术嘴巴开始变坏，偶尔会一脸纯真无邪的样子挖苦别人，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人缘，反正他还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但他好像有些烦恼，而且这烦恼不是因为他时灵时不灵的法术，而是因为过于纯正的东方龙血统，导致小林哥哥在一般少年龙的叛逆期里过的很委屈，据他自己说是太土了。哥哥很羡慕支系的兄弟姐妹不一样的发色，在学校里试图染发，没想到染发膏根本染不上颜色，无论怎么弄那颜色最终都会掉回归他本来的纯黑发色，想烫个卷发也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听说还把理发店的烫发机弄到爆炸，于是哥哥的幼年生活总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

　　彩色的隐形眼镜当然也是没办法带上的，无论黄色绿色，只要放到眼睛里都会融化，所以他只能顶着自认为很土的黑色直发和黑瞳一直到现在。我倒是觉得象征血统的黑瞳黑发挺不错，虽然偶尔也会羡慕支系兄弟们黄黄的卷发，但没办法，我的头发也染不上颜色，和林辰哥哥一样。

　　小林哥哥有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也是我们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听说和人类小画本里画的，那尊同哪吒过不去的龙就是以他为原型，这事情其实谁也拿不准，单纯是大家猜测后来谣言变真相来的，要说为什么，只怪他根本看不得那些小画本，尤其听不得托塔李天王三儿子哪吒的名字。这位哥哥大名乔颖，因为是旁系，从小没在国内长大，但因为性格脾气和小林哥哥尤其合得来，所以两人经常见面，按祖宗奶奶的话来说就是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顺带一提，小林哥哥染发戴彩片也是他怂恿的，这位哥哥现在好像改名换姓上电视了，我很少看电视，听说他在什么男团里特别火，说不定见到脸你们会认识。

　　特别放送一个小道消息，林辰哥哥好像还没有女朋友，加上他又贪吃，想做他女朋友的龙只要抓住他的胃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顺带一提哥哥最爱吃的食物是辣味咖喱饭，我曾经见过他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吃，把大姨急的哭到奶奶面前，按着他的头让他再也别吃了。祖宗奶奶哪里能连这些琐碎的事情都管，随便打发几句就让他们回家了，好在林辰哥哥还没存心把大姨气死，大姨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吃垃圾食品，要等长辈们出门去，他才美滋滋点外卖吃。

　　直到现在一个人出来住了当然也还是很喜欢吃，甚至扩散到一切方便食物，像什么方便面方便米饭之类的，每次去看林辰哥哥总会被他房间吓一跳。

　　接着可以说说岑言姐姐了。这位姐姐就是那位大人支系里的长女龙，也是和我们接触最频繁的支系龙族之一。性格像个小男孩儿，喜欢穿皮衣，研究旧式武器，什么火箭炮啊机枪啊，她总能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拿出来，跟变戏法似的。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姐姐脾气很火爆，一言不合就会同别人发生争斗，东方龙的咒语符法她又不懂，每每一占下风，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就登场，非得把屋顶都掀了才罢手，她要发起火来谁都拉不住。

　　不过姐姐对兄弟姐们都很和善，尤其是弟弟妹妹和其他比她年纪小的种族。谁家小孩儿不听话，她就扮凶脸吓唬，却又最怕别人哭，只要小孩儿一哭，她从战术背包里掏出来的就不是匕首武器，而是大家爱吃的糖糕饼干，逗笑的本事也很厉害，一哄一个准。

　　岑姑妈好像对到了适婚年龄的姐姐很不满意，说她男人婆铁定嫁不出去，总是想尽办法让她到处相亲，这次流落鴸市这么几天，也是因为要穿过鴸市到虓市去和约好的相亲对象见面，没想到一下子浪费那么多天，听说对方以为她故意爽约正往珑市来要找岑姑妈的麻烦呢。

　　姐姐本人好像也有结婚的意图，但那些肤浅的雄龙只看到姐姐脾气火爆的一面，谁都不愿意了解她真正的模样，就像虓市那家旁旁旁旁系龙族竟然会觉得岑言姐姐故意爽约，只有我们这些与她亲近的兄弟才知道岑言姐姐的好，反正吧，要不是特别优秀特别爱她的雄龙上门提亲，我们这些兄弟还不愿意把姐姐嫁出去呢。

　　岑言姐姐是火龙，化形同我们都不一样，是双脚能站立背后带翅膀的金龙。听说岑言姐姐刚出生没多久，路过一个村庄，看到那里的村长压榨村民导致民不聊生遍地死尸，火冒三丈的姐姐化了形喷火把那村长的房子烧了个精光，还叼着男人直飞上九重天外又落下地，把那家伙吓的屁滚尿流夜不能寐，完了她还在那地方呆了一段时间，等那村长把家里的钱都分给可怜的村民之后才离开。

　　从此在西方传说中多了一条会喷火的恶龙，还被各种人写在故事里，画在画本上。知道这事情的岑姑妈急的眼睛都上火了，当下压着岑言姐姐赶到宗祠堂里求祖宗奶奶从重发落，没想到奶奶何止没罚，还好好一顿夸，说姐姐有正义感，是咱们家的榜样，从那之后岑言姐姐就彻底不回家了，背个小背包世界各地打抱不平，我们都好几百年没见面了，最近听说岑姑妈又着急给她找哪家的成年雄龙，急吼吼让她回来，这才见上面。

　　这下到我了。我是小林哥哥岑言姐姐的弟弟，说是弟弟其实也没有小很多，差了大概一百来岁。刚出生的时候，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祖宗奶奶，后来就一直跟在祖宗奶奶身边养着，见到妈妈已经是成年以后的事情了。家族里有些风言风语说我是妈妈和外系生的妖龙，根本不是林辰哥哥那样的纯血龙，祖宗奶奶为了遮丑才把我留在身边，奶奶一直没有明说，大家好像也就默认了我血统不纯正这件事情。

　　其实本家同外系生孩子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情，那些喜欢说人闲话的龙之所以戴着有色眼镜瞧我，无非是因为宗族之内没人知道我父亲是谁。是到了后来传言越来越不成样子，有人说我根本不是龙，还有人说我是妖魔的间谍，听到这些，祖宗奶奶才出面制止了一下愈演愈烈的谣言，同时也在大宗祠堂面前让我显形证实了我龙的身份，才勉强让那些满嘴脏话的家伙闭嘴。

　　大概是怕我受那些家伙的欺辱，成年以后，奶奶便把我放到人间不再住家里同那些习惯嚼舌根的龙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为个头一直没见长，所以我只能以人类中高中生的身份活下去，在我换了无数城市，无数高中之后的某天，我遇到了这个叫方泓的人类。

　　珑市今年太热了。方泓夹着包在街上走访，为了搜查案件相关的信息，他千里迢迢来到珑市，没想到竟然在路边热到中暑。平常不太容易出汗的人如今也把西装后背洇湿一片。七八宗连环凶杀案，几十天过去毫无头绪，而那些年轻的学生还在不断一天一个横死在荒郊野岭的铁路边，抬起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刚要腾出手来接，对方已经挂断，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上面催促他案件详情。

　　他也很急躁，方泓刚进入舞市侦探社，没想到一上来就碰上这么严重的案子，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昨天刚报到的新人都分到任务出门了，他正是那个昨天刚进门的新人，人都说新媳妇进新家都还要适应适应，谁晓得当侦探的不兴这套，资料一叠扔他手里就吩咐他来走访案件发生的家庭了。

　　“好像是最后一家了。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连共同点的都没有，这就是现实案件吗？”方泓坐在树下边拧开一杯汽水，他其实压根不喜欢喝这些饮料，但天气热成这样，连树上的蝉都不叫，解暑的东西总要有点。仰着脖颈喝饮料，他眯起眼睛看到路边公园里，已经让热浪卷成波浪线的滑梯旁边，一群个子很高的学生正围着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穿着中山装的孩子，那孩子抱着包，远远看过去像是让那些高年级的勒索了。

　　方泓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去，身体快于思维扔下饮料瓶冲那群人跑过去。

　　“老大，您看看这已经是兄弟们从附近收过来最好的货了。”头发五颜六色脖子上还栓个大金链子的男人弓着腰鬼鬼祟祟从包里拿出两罐玻璃瓶装的东西，抖手抖脚递了上去，林廿酥眉头一挑伸出手来接过瓶子，“比上次找到的还差，你们行不行啊？”

　　围着这个中山装少年的男人们，似乎特别怕他，瞧他眉头一皱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从老远跑过来的方泓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林廿酥一抬头，身子一轻已经让方泓抱了起来，“都别动！”方泓一手抱着少年，恶狠狠瞪着他们，让方泓抱在怀里的林廿酥压根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这个男人开口，“哪个学校的你们，大白青天在这里欺负小同学，小心我去举报把你们都抓去少管所关起来！”

　　方泓自以为凶恶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下子众人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位侦探先生以为他怀里这个柔弱的小同学被高年级的欺负了。

　　那群高个子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敢说话，在珑市地界上竟然还有敢欺负林廿酥的高年级？他们可能没死过……

　　“小同学，你没事吧？”方泓看这群人不再动作，才把柔弱的小同学放下来，林廿酥仰头看着方泓，使劲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手下使着小动作让他们离开，那群男人马上跟吓破胆似的跑掉。

　　方泓拍拍林廿酥的肩，笑起来，“下次要注意别让这些坏人欺负了。”他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自己的号码，“我叫方泓，在舞市侦探社当侦探，虽然昨天才入队……不过将来会变得很厉害，以后有麻烦就给我电话，不是都这么说嘛，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嗯，找侦探叔叔也可以。”

　　林廿酥让这个凡人揉了揉头发，没跑远的混混们吓的都快当场晕过去了，老大最在意的就是长不高，谁敢摸他头让他长不高，那基本是死人了，这个男人什么来头啊，竟然还没被打……

　　林廿酥半天没开口，他倒真觉得惊奇，这么多管闲事的人类还真是少见，当下看着方泓的脸甜甜地笑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他面前，“谢谢叔叔，感谢你的及时出现，不然我的牛奶就要被抢走了，这瓶送给你喝。”

　　方泓愣了一下，接过那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新鲜的牛奶。原来刚才那群人要抢小同学的牛奶。

　　真的是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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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3月3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