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报应就是我》醉酒锦鼠

4、第 4 章

　　东陵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李清照
　　萧楚离目送被婢女搀扶着的慕仙到偏殿后，本想一人再喝点小酒，一杯还未下肚。
　　“离儿！”
　　原是邻桌的本家们都叫他来喝酒作乐，出于主人身份萧楚离没有拒绝，一个时辰之后，大家们都喝得醉醺醺了。
　　秦母唤丫鬟婆子端来醒酒汤和茶水，众人喝得差不多时，秦母这才笑问道：“咱们一大家子好久没这么热闹着了，今个儿好容易欢聚一堂，老祖宗特意请来有名的戏班子，点了几出大戏，各位可要去陪陪她老人家？”
　　话音刚落，便有人道：“我们心里一直惦记着，结果你这丫头现在才说！看来嫁到秦家后也是被姐夫宠坏了。”
　　“哈哈哈”萧楚离和众人都笑了。
　　秦母也用手帕半捂脸，只露叔一双眼睛来，没出声，不知是笑还是怎样。
　　刚才说那番话的人已是不惑之年，可论起行辈来却比秦母小些。
　　秦母暗道：“五弟如此会说话，若是去做了清客，怕这行的其他人都没饭吃了”
　　几个老一点的只顾着茶水果子，没去理会。其它的本家们大都想着待会儿的戏和怎么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也没怎么多想。
　　南宫子芜却躲在一旁暗自摇头。
　　“哥你还说我呢！”慕仙早已收拾了一番，身上的酒味儿也除的差不多了。
　　大步走到哥哥身边道 ：“咱俩谁也别说谁了，爹娘养的都一个样！”
　　子芜撇了慕仙一眼道：“多谢！”
　　慕仙疑惑了：“谢什么？”
　　子芜：“谢天地你还会动。”
　　慕仙：“……哥……看戏吗？”
　　慕仙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二场戏过后，南宫伊道家中还有要事须处理，拜谢过将军和老夫人后三人就匆匆回去了。
　　路上，南宫慕仙大多时候都望着马车外的风景发呆。
　　远方黛墨状的山脉都向后退去，时不时看到一条江河也向着他乡分流消失在烟雾之中，夕阳落下云雾聚散，路上几户人家已是炊烟袅袅，孩童的嘻戏声隐隐在耳。野花暗香夹着岁月流逝伴随在马车飞驰过的路旁，留下存在过的痕迹，一阵风过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枯萎的草杆在残风里微动。
　　南宫府虽在长安城里，可南宫家大部分人却在终南山下的浮音笙山庄中。终南山是有名的仙山，历朝历代来这儿求仙问道的人家不在少数，南宫家族也是其中一个，不过那是以前的事，当年为了老祖宗长生不老的心愿，南宫家就买下了终南山脚下的这座山庄。原是“笙梨山庄”，被南宫家接手后改成了“浮音笙山庄”，还增大了面积范围。可不到半年时间，老祖宗就真的仙去了，南宫家人本就多，长安那种官宦奢华之地也住了近百年，又可惜这才买不久的山庄空着，一些无琐事在身的人家就搬到这来住。四年下来，南宫家除了朝中官员还留在长安城或自己官制的区域外，“闲人”们几乎都在这浮音笙山庄安顿下了。
　　马行两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
　　南宫慕仙与南宫子芜的父亲乃是朝廷正三品——门下省左相南宫恒顺，且家中已有四子，慕仙与子芜均为妾室所生，本来也住在长安城中，三年前母亲死后因在家中辈分最小，就同到浮音笙山庄生活。平日里由伯父南宫岳轩帮忙照顾。
　　这岳轩虽然有三个夫人，却无一人有过生育。他也三年前辞官赋闲于此，时不时的还要跑到山上求道，可每次都是半天时间就回来了。
　　终南山因为是座道家仙山，许多人也不敢轻易打扰，怕惹怒山上的神仙。
　　山脚下是平民百姓的草居和地主官员的院落；山腰建有道观庙宇，山顶则是“神仙居”，除皇室子孙外是普通人不可亲近之地，当然，很少有皇家人没什么事就愿意爬这么高的山。
　　山庄中的本家见他们回来后，没说什么，都忙着各自的事。岳轩派人来唤南宫伊过去说事，兄弟二人就只有女婢和小厮上前来为他们接风洗尘。
　　南宫子芜的住所是汉秋楼，南宫慕仙则为南乡阁。
　　由于时间还早，南宫慕仙就跟着哥哥到比较近的汉秋楼稍作休息。
　　“阿沁，唤鸿儿过来罢。”子芜换身玄青色的衣服后对旁一婢女阿沁道，声音很温和：“顺便将这个给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石交给阿沁。
　　“是，少爷。”阿沁接过后转身离开了。
　　“哥，那是什么？”南宫慕仙问道。
　　南宫子芜道：“是给鸿儿的礼物，宴会时我差人出去买的。”
　　慕仙又问道：“鸿儿的礼物？是什么？还大老远去长安买。”
　　“玉。”
　　“什么玉，咱们又不缺这个，为什么还要长安城的。”
　　子芜道：“鸿儿的一个玩具，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回你的南乡阁去，这不欢迎你。”
　　“哥，你——”慕仙说着，乘子芜不注意时将他扑倒在地。青衫为下，紫衣为上，慕仙的三千墨发垂洒在子芜胸前，倒让眼前的美人若隐若现。
　　“下来，多大的人了，这成什么样子! ” 南宫子芜伸手想将身上的弟弟推下来，奈何实在推不动，又觉得难受。
　　慕仙摇头叹道：“唉，书生啊！”
　　“你说什么！”子芜一副生气的模样，可他这样子慕仙早就见多了，俯下身邪笑道：“难道不是吗？”子芜感受到弟弟的呼吸轻轻吐在自己脸上，觉得痒痒的，那表情就像刚刚被人欺负了一番，无奈而气。
　　子芜侧过脸道 ：“快下来!”
　　可慕仙没有半点想下来的意思，语气倒是变本加厉了：“哥，我说句实话，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不知又要有多少淑女佳人毁在你手里了! 嘻嘻嘻……”
　　子芜一听，脸由红转紫，慕仙还想继续说，却听到外面有孩童的嬉笑，知道是小外侄鸿儿来了，也就不再胡闹，连忙从哥哥身上下来。
　　“三舅舅，四舅舅! ”鸿儿是跑着进来的，见慕仙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慕仙连忙接住，有些吃力地笑道：“哈，鸿儿来了!”。
　　“诶，小心点。”南宫子芜在一旁笑道：“先前还以为鸿儿要收敛点，结果还是这般淘气。”

　　鸿儿一张小脸望向子芜，用稚嫩的声音道：“鸿儿谢谢三舅舅的礼物，三舅舅真好!”
　　子芜笑而不语。
　　慕仙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故意用生气的表情看着鸿儿：“三舅舅好，难道我这四舅舅就不好吗？你信不信我把你给丢了？！”说着还配合的朝门外走去。
　　鸿儿是小孩子，以为四舅舅真的生气了，赶紧讨好慕仙：“三舅舅和四舅舅都好，鸿儿最喜欢了！”
　　南宫慕仙露出满意的表情：“这嘴真甜，是不是又偷吃了糖？”
　　鸿儿显得有些委屈：“没有嘛……”
　　“对了！”南宫子芜突然想起什么，望向门外：“阿沁呢，阿沁去哪儿了？她没跟着你吗？”
　　鸿儿回应道：“阿沁姐姐被四伯母叫走了，是吴哥哥送我来的。”
　　“哦……他啊……”
　　鸿儿嘴中的“吴哥哥”其实是庄中一个小管家。
　　南宫子芜将鸿儿从慕仙怀中接过走向庭院，南宫慕仙就在他们后面跟着。
　　南宫子芜似有意无意的问道：“鸿儿，先生所授的书课，都学的怎么样了？”
　　鸿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慕仙见状赶紧小声地对子芜说：“鸿儿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何必抓得这么紧，难怪刚刚不抱你要抱我。”说着想要抱回鸿儿，却被子芜一个转身躲开了。
　　子芜对鸿儿笑道：“走，舅舅带你‘踏雪寻梅’去。”
　　“好！”孩童幼嫩的笑语声为寂静无生的冬院增添一丝明媚和煦。
　　“慕仙，跟上！”子芜转头笑了。
　　鸿儿想要折梅，慕仙就抱起他举到梅枝前，所折下的梅枝均由子芜拿着，一人一花在他俩身后慢慢走着。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平日看戏的秋水园。里面正在唱戏，鸿儿想要进去听，子芜劝道：“咱们到远一点的地方看，免得你又要睡着，走吧。”
　　慕仙插嘴道：“还不如飞上去看！”说着便施展轻功越到屋檐上去。
　　鸿儿只是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未曾言语。这让慕仙有些小失望。
　　“呵呵。”子芜笑了几声后就带着鸿儿走了。还留下一句话：“做你的梁上君子罢，别带坏了咱鸿儿。对吧！”最后那句是问鸿儿的，怀中的小孩下意识的点点头。
　　“唉，你们等等我啊！”慕仙一着急差点跌了下去。突然，脑袋里闪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萧楚离……
　　“哥!”慕仙突然叫住了前面那一袭玄青。
　　“怎么了？”子芜抱着鸿儿，两张充满疑惑的脸同时望着他。
　　“哦，是这样的——三天后我想到山上拜访个老友，可是怕姑父他……”慕仙边说边挠着头，求助的看着哥哥。
　　“去山上，又不是什么难事! 姑父才回来几天，你去看看罢。”子芜说的很是轻松，似乎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还一味地逗着鸿儿。
　　“嗯 ”南宫慕仙听后，也就不再闹腾，半个时辰后，两人将鸿儿送了回去，慕仙也顺路回了自己的居所，晚上独自一人吃过饭后，在榻上随意的翻了会儿儒家经典，就昏沉沉的睡去。
　　婢女前来将烛盏里的灯草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