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报应就是我》醉酒锦鼠

3、第 3 章

　　七年后，皇位更替，已是启元三年
　　长安城里的一个显赫世家在府中举办了一场家宴，也邀了几位名门本家一同庆祝。
　　说是本家，倒不如说是拉人情、显仁礼的“世先生、世兄弟”，也就祖上有几个血亲往来，平日里最多撑个排面关系。
　　其中有个大户族门因家中有事，一时半会儿挑不出个大“长老来”，即派了个中榜的新秀携几个初出茅庐的小生前去拜礼。
　　也没谁在意。
　　颠簸了一路，三辆马车都到门前。
　　待仆人撩开前帘，南宫尹早见大门上方立着一个牌匾——“护国将军府”，描金绣彩的大字在日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想是不久前才拟上的。
　　门前几个穿着体面的小厮，一群手中端着点心果子的女婢在门前等候，客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个老点的奴人笑脸跑上前道：“南宫老爷，帖子贵府已派人提前送到——待让小的们给您带路！”说着招呼旁边那几个手端茶果点心的婢女上前来。
　　南宫尹听了也就让下人们把赠与将军府的礼物都从后面第三辆车上卸下来，那个老奴赶紧派人去打点。不经意中瞥见从第二个马车里跃出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到两人面容后稍作停顿，则又忙碌了起来。
　　着紫衣的少年率先跳下马车，伸了一个懒腰：“哈! 终于到了，都快憋死我了! ”语毕，一双星瞳向四周看了看，不一会目光便锁定在了那群卸东西的仆人身上。
　　另外那个少年没说什么话，默默下车后就乖乖跑到叔父身边，见舍弟还在那站着，不知道看些什么，便唤他一声。
　　二人这才跟在叔父的后面进了将军府。
　　不愧是长安的显赫世家，明明是在将军府中设宴邀客，三人眼前的场景却如同到了天庭的蟠桃盛宴：
　　纷纷暮雪下辕门，琼楼玉宇翼然临于假山水榭之上，水声潺潺泻出于两峰之间造就了变化无穷的雾气飞升，桌上香酒陈列、野簌佳肴，众宾欢宴觥筹交错间，则有几老者“颓然乎其间”罢……
　　“果真是当今宠臣……”子芜暗道。
　　南宫尹先是嘱咐过自己这两小侄儿几句话，又留了几个家中小厮跟着他俩儿，就随管家到主人所在的院落去了。
　　南宫子芜从小就喝不来酒，只不过随便转了转，见些从未谋面的贵客，喝了几口清茶，吃了点糕饼、果子。
　　弟弟慕仙忍不住时时散发在鼻边的酒香，喝了两小杯后胡乱拿了块莲子糕塞在嘴里，嚼了两下悄悄跑到一旁吐了出来：“好腻!”。
　　几个小厮没有惊动其他婢女，只是自个儿赶紧给他送茶去漱口。
　　子芜在一旁道：“这是将军府，又不是自己府上，怎么还这样？”
　　慕仙满脸憨笑：“我知道，可那点心真的很腻，我又忍不住——不信，你尝尝！”说着又去拿了一块，故意打趣道：“请三少爷品尝！”
　　子芜见过他刚刚的那模样，推辞了：“我就算了，你先把自己身上的那股酒气收一下，跟个花浪子样。”
　　慕仙道 “这本来就是个酒宴，所有的人都这样，我若不喝几口，还显得格格不入。”说着就上去想要抓住兄长，不料扑了个空，二人就这般打闹着，一旁的几个小厮心都在心里憋笑。
　　“哟，两位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兄弟二人闻声望去，见一头绾坠马髻，身披锦毳衣，腰盘戏水鸳鸯玉的美妇人正朝他们走来，亲切的笑容显得平易近人。
　　“秦夫人 ”兄弟二人停止打闹。
　　秦母笑道：“我见两位小兄弟一直在这游戏，很少上桌去吃，可是不喜欢？想吃什么尽管给说，我叫厨子做便是。”
　　南宫子芜道： “有劳秦夫人费心，只是最近几日染了些风寒，可惜在这山珍海味前却依旧食欲不佳，只能与舍弟胡闹打发时间，枉费了夫人的好意，实是惭愧。”
　　慕仙：“......”
　　秦母满脸担忧：“那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子芜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多谢夫人挂心，暂无大碍。”
　　三人正说着，旁一个老妇人对秦母笑道 ：“他俩在这里玩得好好的，你这钰丫头到来搅和了。”
　　秦母立马讨好那妇人：“老祖宗这是什么话，瞧我被您说的，到似个坏人了！”说完还不忘撒撒娇。
　　那老妇人只是微笑着在两个婢女搀扶下走了。
　　秦母又转身对兄弟二人笑道 ：“哦？那就好，我先还怕是不合公子胃口，现在看来是我疏忽了，不如我叫厨子们做点补食来，若吃得下便多吃点罢。”
　　二人均道： “多谢夫人。”
　　“无碍，况且都自家人，何必这般客气，你们在这儿休息休息，我先带臻儿到处转转，有什么事记得叫我，若是丫鬟婆子们不好了，可一定要跟我说。都是自家人！”
　　听秦母这样说，兄弟二人这才注意到在她身后有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和慕仙一样一脸稚气。看起来有些怕生，却也机灵着。
　　待秦母走后，兄弟二人长舒了口气——
　　其实他们三人从未见过面，但这次来将军府由于带着的身份是“本家”，临行前看了些关于他们画像，记了几个名字身位。这才认出了刚刚的那位是秦夫人，将军的小姑，原名“萧钰焉”，丈夫是秦家人所以嫁过去后就改为“秦”姓。前几日被朝廷命名为钦差大臣的丈夫到外地体察民情。由于自己还未完全当家，趁家宴的带着儿女‘归省’几日。
　　慕仙疑惑道 ：“这初次见面，秦夫人对咱们怎么这么热情？”
　　子芜深知弟弟的性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便做个顺水人情，就道：“主人家的好意，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慕仙随即做了一个鬼脸： “我看这将军府那么大，咱们再到别处转转，正好叔父又去了主院落，这下可以放心玩了！”
　　子芜：“……”
　　慕仙道：“哥，我们以前天天呆在家中不是习武就是赋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一会儿也不为过，咱们还可以多交些贵客。”
　　子芜道：“都是‘本家’哪来的什么‘客’来？”
　　“这是明摆着的，什么‘本家’不‘本家’的，咱们这次来也就撑个排场，父背们在朝廷也好说几句话罢。”
　　这事不用慕仙说，子芜也知道，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不知是弟弟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
　　兄弟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旁边的那些小厮也不知该如何上去劝？
　　两位小少爷的事儿早轮不到他们管了。
　　正当兄弟二人冷战时，一位手拿酒壶的贵公子摇摇晃晃地打破了这儿尴尬的局面。
　　那人醉晕晕的上前笑道：“两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有闲空陪萧某喝一口？”
　　慕仙正愁没地消遣，见有美酒主动送上门来，心情也一下子畅快了不少。正要接话时，没想到自个儿兄长先开口了。
　　子芜拱手谢道 ：“多谢萧兄美意，可惜我兄弟二人实在不胜酒力，怕是要失礼了。”
　　萧楚离听后不免有些小失望。
　　“兄长真是笑话!”一旁的慕仙突然开口道 ：“兄长你不胜酒力，可别把我也拉下去——萧兄若不嫌弃，可否让慕仙陪你一同醉饮？”最后那句话即是对萧楚离说的，也是给南宫子芜听的。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南宫子芜这话说的很小声，嘴巴几乎是微张。
　　慕仙也只听了一点儿，没去在意。
　　手拿酒壶的贵公子爽快道 ：“那当然，求之不得!”
　　二人撇下南宫子芜同到近处一个八仙桌坐下了。
　　被两人“抛弃”的子芜自个儿觉得没趣就到别处去了。
　　二人刚坐下，慕仙就拿起一个紫砂杯准备倒酒，不料却被萧楚离拦下，这举动让慕仙有些摸不清头脑。
　　萧楚离笑问慕仙可知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酒，慕仙道是葡萄酒，萧楚离见状，这才道 ：“慕兄既然知道我手中的这壶酒装的是葡萄酒，那必知这酒为胭脂色状。”
　　“那自然。”
　　萧楚离又解释道 ：“这胭脂红的葡萄酒在那紫砂杯中，慕兄就不觉得有些女气？”
　　慕仙虽然爱酒却也不胜酒力，平时也被家里人管得严，很少喝酒，更不懂得喝酒的情趣，只是一味地喝。
　　如今听眼前人这样一说倒有些糊涂了。
　　却不怕被笑话说是没见识的人，他这人从小就快活的很！
　　慕仙道 ：“想不到萧兄竟是酒中高人，对着酒的要求居然这么高。”喝酒还挑颜色，这是他第一次见。
　　萧楚离只摆手笑笑：“诶，慕兄笑话了，我可算不上什么高人，还不是听老前辈们说的。打发点时间，来来来，叫丫鬟婆子去拿些月光杯来！”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不等自家小少爷开口，早已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在不远处侯着，月光杯自然也不例外。见主子有意了，几个丫鬟赶紧将月光杯和下酒菜端去。
　　毕竟见主子手中拿着葡萄酒，月光杯自然是要备着。
　　慕仙见葡萄酒一道月光杯中就如同鲜血欲滴般，还真是比刚才那种女气胭脂红的豪迈，一下子就喝了一大口。
　　由于是冬天，一大口冷酒下肚不免有些冷。
　　萧楚离也发觉了，喝了两杯后就让婆子们将葡萄酒端下去换烫酒上来，桌上下酒的菜也换了另外一种。还加了两碗醒酒的羹汤，
　　两人都喝了许多。
　　慕仙喝不过萧楚离，先一醉方休了。
　　俊俏的脸上微露红润，额上挂着几颗初春珠水，一双美目却早已迷茫不知前路何方，微张的朱口喃喃细语似是诉说着什么。三千青丝任意散乱，额前碎发早被垂露侵染黛色化作墨中醉仙。恍若蟠桃宴上喝醉的仙人。
　　“收拾一下吧！”萧楚离说着就让婢女们前来为他整理衣物散发。
　　“不..我还没醉……嗯～再来再来……”慕仙想要挣扎什么，突然邻坐的本家们都发出一阵笑声来，慕仙迷迷糊糊地问：“大人们在笑什么？可是我这醉样被他们瞧见笑话了？”
　　萧楚离‘噗呲’一声，笑道 ：“与你无关，只是他们刚刚得了个清客，正用他取笑凑趣一一你都怀疑他们是笑你醉样，还不赶快去收拾下？”南宫慕仙已醉得一塌糊涂，竟然想要朝他们那方走去。萧楚离连忙站起来拦下：“都说了与你无关，你怎么还这样？快收拾一下吧，别真惹人笑话，到时候我可说不上几句话。”
　　南宫慕仙迷迷糊糊的被婢女们搀扶回偏房休息，途中还撞倒了一盆沆雪腊梅。
　　萧楚离不过一笑。他到奇怪——刚刚那个人去哪儿了？自己的弟弟都醉成这样了，不会真的不管吧。
　　不知不觉中喝了一口醒酒的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