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我尽折腰》三途余梦

5、第五章

　　人影仿佛被一团烈焰包裹，轻轻地接住失去意识的夜千嶂，他的视线却随着离开的子未而动。

　　良久，来人才轻叹了一声：“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风卷起的沙粒，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旋涡，突然出现人带着夜千嶂也缓缓的消失在风沙之中。

　　子未没有再回去那个边陲小镇，反而跟着方千睿的脚步向着未知的方向而行。

　　“你很讨厌他？”方千睿偏头，注视着这个个头小小的少年。

　　他看起来大约凡人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俊秀非凡，虽然未曾修炼，但灵气四溢，更拥有一颗超凡的剑心。

　　方千睿感觉讶异，虽然隐隐猜测这少年便是那柄孤玄魄，但这柄剑究竟与楼未烛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他虽未见过楼未烛年少时的模样，但却看得出，这名叫子未的少年与曾经见过的楼未烛是有几分相似。

　　子未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松开剑尊的手，头微微地垂着，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你与千嶂有什么误会？”方千睿轻轻地抚着少年的头。

　　子未并未束发，衣着也是十分地不合适，

　　“我不是楼未烛，为什么你们都在意他。”子未仰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你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吗？”方千睿不答反问道。

　　子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就不知这天门剑尊会说出自己怎样的身世？

　　“尘世有一对旷世神兵，那是一双雌雄对剑。”方千睿缓缓地述说着，他的声音空灵，就像千峦壁中灌风带来的回声一样。

　　“刚才的赤魂诛就是其中一把，对吗？”子未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眨了眨眼，低声的问道。

　　“没错，魂剑为雌，魄剑为雄。”方千睿目光灼灼，他同样好奇，为什么孤玄魄会突然化成人形。

　　“所以……我真的是一把剑？”子未有些分不清心里的感觉，纵然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可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的彷徨。

　　“你能与魂剑感应，令它受你掌控，还有你的剑心，足以证明你确实就是孤玄魄。”

　　“那我想见楼未烛……”子未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他有些分不清，这个想法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夜千嶂。

　　“难道，你没见过他？”方千睿越来越坚信自己的猜测。

　　眼前的少年的确与楼未烛的死有关。

　　子未没有回答，但他注视方千睿的眼神透着迷茫，令方千睿很容易就透彻了他的内心。

　　“你不记得了？”方千睿试探道。

　　子未点了点头，唇微启，然而犹豫了许久，才说了出口：“我……我醒来时，只记得夜千嶂这个名字。”

　　“那你在何处化形，可还记得？”方千睿心中惊疑，却不露声色。

　　“千峦壁呀，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子未歪了歪头说道。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如玉一般的容颜展露了笑容，纯真与朝气令方千睿的心不由得松快了些。

　　“那，你是如何识得千嶂的。”

　　千峦壁，这个地方好似曾经听闻，但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了。

　　“我醒来时，第一个就见到的就是他，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提及了夜千嶂，子未的眼神又黯淡些许，神色中有一抹难掩的忧伤，微微湿润的眼眶就像被遗弃的小鹿一般。

　　“当时除了千嶂，可有旁人在场？”方千睿不由得追问道。

　　子未心中莫名一紧，眼神有些疑惑，他注视着方千睿，思索了许久。

　　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僭越了，方千睿也没再说话，只是夜千嶂是见证这孤玄魄化形的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那楼未烛……

　　方千睿始终感觉，楼未烛的生死应该没那么简单。

　　“没人，但……镜湖底下冰封了一个人，我不知他是死是活。”

　　“镜湖？冰封？”方千睿大惊失色，脑海中竟然有了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又一次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镜湖就好像镜子一样，平日里见不到湖面下，那一天我见到夜千嶂，也见到了冰面下面有一个人，好似在沉睡。”

　　“你可记得具体是哪一日？”方千睿心头剧颤。

　　难道……楼未烛真的没死，那他是如何救回夜千嶂？

　　毕竟传闻鬼夜主的功体一旦传给另一个人，自身就会魂飞魄散。

　　而这孤玄魄又是如何化形的？

　　“我记不清了，他离开后，我有数过的。”子未又一次低下头，数了数手指，“但我来找他之后，就分不清了日子，约莫，有两个月了吧！”

　　方千睿能感受到，子未对夜千嶂有特殊的情感，十分的眷恋。

　　“看来，千嶂与你之间确有误会。”方千睿压抑住心头的震撼。

　　两个月左右，那正是魂剑赤魂诛发生异状的时候，当时剑身灼热无比，无法触碰仿佛被灌入了大量的灵力。

　　自此以后，赤魂诛的灵气大盛。

　　而这件事恰巧发生在夜千嶂被楼未烛救走之后，此后尘世便传言，鬼门夜宗之主楼未烛魂飞魄散了。

　　“可是，他说我不是楼未烛的剑……他从一开始就讨厌我……”子未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千嶂性子傲然，言辞犀利，或许因为楼未烛的原因，他心情不好，我代他向你道歉。”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千睿已经带着子未投宿在凰芒山下的农家。

　　剑匣已经卸下，依靠在墙边。

　　方千睿抱拳作揖，神情肃穆，一片赤诚令子未心中一动。

　　“他不是天门叛徒吗，你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子未有些不解。

　　“凡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他救过你？”子未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他无法压抑了解夜千嶂的那颗心。

　　“也因为那一次，令他结识了楼未烛。”方千睿揉了揉子未的头，用农家妇人送来的栉（zhi）为子未束发。

　　不一会，子未的头顶便束起一个小髻，额间有些许的碎发，清隽秀美的模样，看的农家妇人不住的赞叹。

　　“小公子真是生的标致，不亏是仙人的孩子，瞧着仙气飘飘的，若是换身衣衫，那活脱脱的就是佛祖跟前的仙童呀！”

　　农家妇人的话，子未听不太明白，但镜中的影像不甚模糊，子未瞧着有些楞。

　　这是自己？

　　原以为，夜千嶂已经是顶好看的人了，而所谓的好看也是子未从旁人那听来的。

　　窗外响起了女童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一丝娇俏感。

　　子未瞧了瞧窗外，又回过了神：“楼未烛……他是怎样的人？”

　　“他吗？”方千睿的眼中，皆是赞叹，他并没有对农家妇人解释自己与子未的关系，“风华绝代的人。”

　　“他是好人吗？”子未似乎不太理解，什么是风华绝代，却不懂得如何去问。

　　“立场不同，但他向来光明磊落，即便敌对也从不屑耍诈。”

　　“那……为什么你们天门仙道，要杀他。”子未不能理解，假如楼未烛是好人，那天门仙道才是坏人吗？

　　“恩怨由来已久，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

　　对子未来说，这个尘世有许多他不懂得，也不愿意去懂的事情。

　　沉默令屋子里变得极为冷清，夏风带着细微的湿气窜入屋中。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吗？”

　　“若是要回千峦壁，那我便送你回去。”方千睿也想乘此机会，确定心中的一些想法。

　　“我，我还不想他找到我。”子未努了努嘴，瞅着镜中的自己，他更希望，自己还是一把剑，这样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那你可愿入天门修炼？”方千睿拧了一条手巾递给子未。

　　擦拭了满面的风霜，子未的玉颜在玲珑剔透的双眸衬托下，显得更为白皙，犹如无暇的白玉一般泛着光泽。

　　“……”

　　“不急做决定，你可以慢慢考虑。”

　　月高悬，农家的小院中，看门护院的狗时不时吠两声。

　　子未的心无法平静，脑海中皆是夜千嶂发怒的脸庞。

　　他有些不懂，为什么夜千嶂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和之前所见到的似乎有一些不同。

　　是不是人生气了，脸色就会变得苍白了？

　　子未翻了个身，怀中抱着薄被虽然有些补丁，但有着清爽的阳光气息。

　　这令他不由的怀念在千峦壁的时候，自由地奔跑在清新怡人的山林中，是那样的惬意。

　　但就在子未难以入睡时，夜千嶂却昏睡的毫无意识。

　　他体内的经脉正承受着正邪两派的功力撕扯，身躯忽冷忽热。

　　饱满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脸如金纸，唇却是煞白，毫无血色。

　　“夜千嶂，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宗主以命换命的代价。”说话的男子正是那一袭火红色衣衫的人影。

　　是他带走了夜千嶂，也救了夜千嶂的命。

　　药在男子功力的催化下开始起效了。

　　“鬼化的过程，我知晓很痛苦，但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嗦……咳咳……”夜千嶂缓缓地醒来，未睁眼，便先开了口。

　　“你醒了？”男子清丽的嗓音有些许的高亢，显得有些意外。

　　“我至今都不能习惯你的声音。”夜千嶂强撑着坐起身，昏眩感还十分明显，经脉中撕扯之力逐渐的平复，但气海之内的修为已却荡然无存。

　　或许这就是死而复生的代价。

　　“……”男子心有不满，“我的声音天生便是这般，也不是我愿意的。”

　　火红的衣衫，配着粗矿的容貌与声音那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这神情愤慨的男子，其实也是生的丰神俊朗。

　　此时夜千嶂却下了床。

　　“你想做什么？”男子吃惊夜千嶂的举动，慌忙出手扶住。

　　夜千嶂细细的辨听了，空气中有流动的水声，鼻尖充斥着属于楼未烛的茶香，这里是楼未烛在鬼门夜宗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