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我尽折腰》三途余梦

4、第四章

　　子未漫无目的的走在尘沙飞扬的小镇，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不似千峦壁那样安静，更没了郁郁葱葱的生机。

　　街上的人面部晦暗发黄，皮肤粗糙，气息中有令人厌恶的污秽之感。

　　他想要离开，却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闪开，闪开。”吵杂的嚷嚷声，有一些刺耳。

　　零星的镇民被推搡着让开了一条道。

　　退至凉棚底下的子未，远远地瞧见一批身着红黑相间服饰的少年，他们各个神态肃穆，年轻俊秀的脸庞，给这个污秽的地方带来了一抹奇异的风光。

　　“这些神仙，怎么会来我们这种边陲小镇？”人流中，有人低声发问。

　　“你不知道？听说鬼门夜宗那个楼未烛死了，这天门的修仙者还不趁着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把那些妖魔鬼怪全部歼灭？”回话的大汉，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是这样？谢天谢地，这下少了那些吃人的鬼族，我们的日子可要好过了。”起先发问的镇民还真的双手合十感激起老天爷来。

　　“不过，我听说，那鬼夜主可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就轻易死了？”

　　“我听说，是救人，救的好像就是他们天门才逐出的叛徒。”

　　“堂堂天门仙道……”

　　之后的话，子未没有听清，因为落入他视线的是夜千嶂的身影。

　　他竟追来这里了？

　　子未顿觉不妙，如果这天门发现夜千嶂就在此地，那岂不是又是一场杀戮？

　　正想着要去阻止夜千嶂，子未却发觉自己的身体突然无法动弹，似乎被一股力量所掌控，心中惊异之际，他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玄色衣衫的男子。

　　而此时，远处的夜千嶂也正好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跟我走。”玄色衣衫的男子声音低沉，对子未来说是极其陌生。

　　子未的视线自然得落在男子背后的剑匣上，剑匣中发出嗡嗡的剑鸣声，但似乎并没有旁人注意到。

　　他有些讶异，难道只有自己能听见？

　　子未的心里不禁起了一丝好奇，他这把剑竟然和自己有共鸣？

　　眼见少年没有反应，玄色衣衫的男子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在子未还没晃过神来时，男子长臂一伸，便揽着子未的腰际御风而行，几个起落人已经出了镇子。

　　风沙弥漫，四周一片荒芜，空气中还有着一股炙热的沙尘味。

　　沙鼠在洞穴中窜来窜去，沙粒上留下了细碎的痕迹。

　　“你是什么人，为何掳我到此？”子未双脚落地了，随即退后几步，与男子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可还记得赤魂诛。”男子语调低缓，似在回忆什么。

　　男子的问题，子未显然不明所以，他本想一走了之，却被男子的一个动作打断了脚步。

　　只见男子肩甲一动，背后的剑匣缓缓地打开，那是一柄赤红的剑，似铁非铁十分古怪，仿佛有灵性一般停在子未的身前。

　　剑悬在空中，剑身红光流转，给子未的感觉，仿佛是久别未见的亲人一样，温暖而熟悉。

　　“这是……赤魂诛？”子未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触剑刃。

　　那赤红的剑好似娇羞的少女一般，蹭过子未的指尖，却又拧了个身子滑去了另一边。

　　男子眼神深邃，落在子未的脸上，是一种审视，神情却又似在困惑。

　　眼前的少年能与赤魂诛有感应，他会是孤玄魄吗？

　　可孤玄魄应该还没到可以化形的时候才对！

　　子未只见男子唇角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却突然转身，之后浑身散发出的剑意令子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子未却不能问，因为他看到夜千嶂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天门剑尊，何时也会拐带孩子了。”夜千嶂微仰的唇角，似笑非笑，眼神透着复杂的情绪。

　　子未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脚步挪到玄色衣衫的男子身后，躲开了夜千嶂那犹如剑芒的视线。

　　“师弟……”男子神色有些许的心痛。

　　“剑尊的称呼，本座可不敢当。”夜千嶂的脚步并未停歇，逐渐地向子未逼近，“跟我回去！”

　　“我不！凭什么！”子未绕过夜千嶂，转而抱住玄色衣衫男子的手臂。

　　“你在挑衅我。”夜千嶂双眼微眯，面露不悦语气更是一沉道，“过来。”

　　“不去，我不要跟你回去！”

　　子未情绪翻涌，他讨厌夜千嶂，讨厌楼未烛这个名字，他有很多的疑虑，而这个天门剑尊好像知道什么。

　　他的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能和那把叫做赤魂诛的剑产生共鸣。

　　夜千嶂正打算出手，但掌力尚未凝聚之际，只见原本静静悬着的赤魂诛竟然动了。

　　剑似乎是随着子未的心意而动，剑刃对准了夜千嶂，流转的红光好似烈阳一般，刺得人无法睁眼。

　　剑柄停在子未的面前，似乎在对他说：握住我。

　　子未有些惊讶，心绪波动之际，赤魂诛发出嗡嗡的剑鸣声，剑身在半空中轻微地颤动。

　　这一幕让夜千嶂讶异不已，这赤魂诛是他与天门剑尊的师尊所传，是剑尊的佩剑，就算是他都无法驾驭。

　　但子未竟然被赤魂诛认可了！

　　子未的视线落在那赤红的剑柄上，内心有一股难以压抑的悸动，就在子未想要伸手之时，一只大手横伸过来，打断了他的翻腾不已的剑心。

　　手掌很宽厚，指腹的茧子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子未的视线向上，他看见了握剑的男子。

　　正是那天门剑尊，他端方如玉，身似青松，衣袂飘逸，有一股说不出的出尘脱俗。

　　视线相交之时，子未见到那剑尊眼中也是一闪而逝的讶异，

　　“剑尊终于要与本座动手了？”夜千嶂压抑住内心的躁动。

　　自从濒死苏醒过来之后，这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功体就在不断地侵蚀自己的意识，这份狂躁与噬血，给他极其陌生的感觉。

　　除此之外，体内来自楼未烛的血脉之力，也令他心头有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师弟，你我的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要想分出胜负，那势必给有心人一个机会。”

　　剑尊握剑的手微微一紧，随后又逐渐放松，那赤魂诛仿佛被安抚了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乖乖地回到了剑匣中。

　　夜千嶂眉峰微挑，眼神却逐渐清明。

　　不再看那天门剑尊，他的视线再一次锁定了少年：“子未。”

　　“你叫他什么？”剑尊显然有些意外。

　　难道……夜千嶂已经知道少年的身份了？

　　他会是楼未烛吗？

　　剑尊的视线不免又看向了子未，虽说他与楼未烛不过几面之缘，但却依旧可以看出眼前的少年那与楼未烛极为相似的面容，就仿佛见到了少年时期的楼未烛。

　　“方千睿，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夜千嶂顿感五内之中如烈火焚烧，怒意似乎又有些压抑不住。

　　“你知晓，他是楼未烛的……”方千睿突然收了声，这话他不知道怎样说出口。

　　此时的子未似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名叫方千睿的天门剑尊，或许真的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剑？

　　自己究竟从何而来？

　　或者只是无主孤魂？

　　“我当然知晓，他就是楼未烛身边的那把剑。”夜千嶂也察觉了，这方千睿对子未的来历似乎有所隐瞒。

　　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你听过孤玄魄吗？”方千睿的语调有些许的哀恸，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

　　夜千嶂的眼神落在子未的脸上，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曾听师尊提过。”

　　难道，楼未烛身边这把剑就是本该在天门的孤玄魄？夜千嶂内心狐疑不定。

　　但方千睿似乎不愿明说关于孤玄魄的事。

　　他只是转过身目光凝聚在子未的身上：“你叫子未？可愿与我离开？”

　　方千睿语调虽然深沉，但却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楼未烛，你敢。”夜千嶂一惊，不假思索的就喊出了心底的名字。

　　但恰恰是这个称呼，成功的激怒了子未。

　　“好！我跟你走。”

　　子未原本还挣扎的内心，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只想摆脱楼未烛这个名字。

　　他不想再见到夜千嶂。

　　“师弟，他既不愿跟你回去，便让他留在我身边，你也能放心他的安危。”方千睿伸手一拦，便挡住了试图接近子未的夜千嶂。

　　“方千睿……”夜千嶂只觉得心头的怒火似要喷发而出。

　　但夜千嶂阻拦的话语哽在了喉头，而方千睿的脚步也并未停留。

　　子未想要回头，却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觉得，想要弄清楚自己的究竟是谁，想要知道夜千嶂究竟想的是什么，就必须跟方千睿走。

　　握紧的双拳，终究还是松开了，子未没有拒绝方千睿的手掌。

　　但这一幕看在夜千嶂的眼中，却是分外的刺痛。

　　喉头有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压住，想要提气追赶，却顿觉浑身虚软，险些连站都站不住。

　　夜千嶂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千睿牵着子未，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风沙之中。

　　一时神思恍惚，夜千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之后，他的视线逐渐地陷入昏暗，就在身躯即将倒落之际，一道火红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