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世界的花[竞技]》苏染青

5、第五章

　　刚刚走到房间门口，顾远知还没等把韩道领进去，就又急匆匆地回头往楼下跑了。

　　韩道有些莫名，但自己毕竟是客人，于是他只是安静地坐到了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地铺上面，打了个电话回家汇报情况。

　　在得到父母的叮嘱之后，韩道那只本来就剩余电量不多的手机终于安静地陷入了短暂的睡眠，就在手机陷入睡眠的同时，顾远知抱着一只上头放了充电器的小木箱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抱着那只小木箱走到韩道边上，顾远知先把那只充电器递给了韩道：“给你，刚刚就看见你手机都亮红灯了，这是安卓线，这是爱疯线，你要哪种？”

　　“……安卓的就可以。”

　　“好勒。”

　　顾远知举起两条线比较一下，将属于安卓的那根线递到韩道手中，还没等韩道艰难地道谢，他又眼疾手快地扔开了那根苹果的数据线，掀开了小木箱的盖子，取出里面一红一白两个小瓶子。

　　掏完小瓶子，顾远知又从里面掏出两片绿色包装的膏药，叠在一起递给面前的韩道。

　　顾远知说：“给你！”

　　韩道没有伸手去接，一时之间，他又开始皱眉，不过这次的皱眉是转瞬即逝的，他只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自己的眉毛，只是神态还维持着难以相信。

　　“快拿着呀，我不帮男孩子喷这个的，你自己喷。”

　　顾远知见他不接，又迅速地把那两个小瓶子往他手里塞了塞，但膏药却先放到了一边。

　　韩道手里被塞了两个小瓶子，却没有从发呆的状态之中醒过来，顾远知看着着急，又用手在他眼睛面前挥了挥，试图唤醒不知道怎么忽然宕机的韩道。

　　“韩道？韩道小哥哥？”

　　或许是这一嗓子“韩道小哥哥”嗷得韩道太过惊悚，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这反应也不怎么尽如人意，他只是举起手中的瓶子看了看，又把询问的目光挪到顾远知身上。

　　“先喷白色的，干了再喷红色的。”顾远知连忙解释。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但是更多的问题，韩道也问不出口。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再顾远知灼灼期盼的目光下，把自己红肿的整个脚背和脚踝亮出来，先喷了一层白色瓶子里的喷雾。

　　刚才在休息室看不真切，现在卧室的灯光明亮，顾远知看着这些大小的肿伤，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有说话。

　　这个场景真的很诡异。

　　窗外是哗啦啦倾盆的雨声，窗内又有空调制冷一点十分轻微的声音，但是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一个眼睛圆圆大大的男孩儿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看另一个略有些凶的男孩儿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简直就是说不出的奇怪。

　　即使是韩道这种十分不会看氛围的人，都忍不住要找个话题，赶紧把这尴尬的气氛盖过去，他在脑子里面思索片刻，总算是捡出了一个非常合乎时宜的话题。

　　韩道说：“话说回来，你知道商场几点关门么？”

　　顾远知：“……啊？”

　　韩道再说：“商场十点钟关门，和保安关系好的话，十点半出去也可以。”

　　顾远知：“……额？”

　　韩道继续说：“从休息室到门口按我今天教你的走只需要五分钟，保养冰刀换鞋十分钟，也就是说，你最多能练习到十点十五分，你家这么近，下次别那么早就不训练了，知道了吗？”

　　顾远知：“……嗯。”

　　顾远知算是看出来了，韩道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个滑冰傻子，脑子里除了滑冰，恐怕根本装不下其他的东西，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还没等顾远知再开口，韩道这个尬聊话题就自顾自地进行下去了：“家离冰场这么近，这种条件，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没有——明天就带你去认识一下保安叔叔，他人很好，会给你留门的。”

　　说着这句话，韩道抬起头认真地看了顾远知一眼，他的眼眸十分安静，褪去了白天训斥那个女生时候的严格，聊到滑冰的时候，还能隐约展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不知怎么的，顾远知被这个目光刺了一下，却忍不住还要追问：“我知道了，但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韩道深觉莫名，眼睛又多了些不解：“你不也喜欢滑冰么？还说要跟我组双人滑——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我的目标，是成为花样滑冰国家级别的职业选手，想去奥运会，想拿金牌。”

　　“你想和我组双人滑，不管我答不答应，那么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但是金牌只有一个，能胜利的也是少数人，为了成为少数人，那就只能不断努力。”

　　“难道不是么？”

　　直到韩道提这件事情之前，顾远知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是否要去奥运会，更别提要拿金牌，无论是想滑冰或者是想和韩道组双人滑，他都没有这么大的觉悟。

　　今天想和韩道组双人滑，无非也只是因为那一刻韩道的花样滑冰吸引了他的目光，忽然就想和韩道更加亲近一些而已。

　　但是好像韩道这么说了，他忽然也就有了，一模一样的目标。

　　面对韩道的那番话，顾远知陷入了沉默，韩道看他沉默了，虽然猜不出自己是不是话又多了些，但也只能安静下来，先把红色的药瓶里的药喷好，又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话题。

　　韩道说：“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刚才……怎么会又来车站的？”

　　顾远知还在想韩道刚才那番话，听到韩道这个问题的时候，茫然地转过头，啊了一声。

　　韩道只好重复自己的问题：“我是说，刚才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啊？对啊，回家了。”

　　“那你怎么还会重新回到车站，然后还来找我呢？”

　　“……回车站……”

　　“是的，你又来找我了，是为什么？”

　　半个小时之前，韩道打伞转身的那一刻，顾远知忽然想起了在休息室内，韩道的一个动作，他离开之前，是看了一眼手机，说过“再不走，就会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但是那之后，韩道却又绕回来送他回家，即使他家很近，但是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足够错过一个按点去坐的公交车了。

　　于是看着韩道刚走了两步，顾远知就赶紧回家拿了伞和爸爸妈妈讲明了一下情况，又出门找韩道，结果最后果然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把韩道抓住了。

　　顾远知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整个过程，笑嘻嘻地说道：“我猜的，你说过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是要去赶车，但是又回来送我，那车肯定就没有了，所以我就去找你了。”

　　听完顾远知的话，韩道没讲其他，只是又开始点头，表示自己的知道了。

　　估计脚上这些药膏的来源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远知看过去，就惦记上了拿过来药膏。

　　道谢的话韩道还是难以说出口，他把两种药都喷好，随后又拿起顾远知给他的膏药贴上，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顾远知仍在盯着他的脚背看，不过刚才那些红肿其实已经被膏药包裹，看不出来什么了。

　　片刻后，顾远知忽然问道：“疼吗？”

　　韩道摸着自己的脚踝，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疼，但是也就还好吧，习惯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种小伤，每个运动员都会碰上，是必须坚持的，也就不用去计较它疼不疼了。”

　　“如果想……”

　　“如果想拿金牌，这点苦，是一定要吃的。”顾远知连忙接。

　　“就是这个意思。”

　　窗外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了，渝州的夏日就是这样，暴雨是忽然来的，然后忽然又走了，有点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错过那一瞬，就会马上消失不见。

　　顾远知把所有的药瓶都收好，放到了自己书桌上头；关盒子的一瞬间，韩道瞥见这个药箱里没有其他的东西，都是跌打损伤类的常规药品。

　　把木盒子放到桌面上后，顾远知伸手按向门口的开关，背对韩道轻声道：“那就关灯睡了哦？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好的，晚安。”

　　顾远知按下开关的同时，房间并没有马上陷入黑暗；窗外遮蔽月亮的云朵缓缓散开，月光洒在顾远知没叠被子的窗上，同时照亮了房间。

　　“晚安。”顾远知睡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自己下巴那里压着，手脚放平，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韩道睡在他的床下面，两只手垫在脑后，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顾远知，睡了吗？”

　　顾远知茫然地睁开眼睛，困顿地嗯了一声，摇摇头：“还……还没有。”

　　“其实，你也是一个很努力的花滑运动员，不是么？”

　　“嗯？是吗？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刚才拿来给我治伤的小盒子，里面全是放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品，那是专门为花样滑冰准备的，不是么？”

　　“……以前，经常受伤，妈妈就给我准备了一个小盒子，让我……学着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样，就算是很努力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吗？

　　顾远知睡意朦胧，无法认证辨析这里面的是与不是了，就在他陷入睡眠之前，韩道也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睡在顾远知下面的韩道把两只胳膊从垫着的脑袋下取了出来，缓缓地坐起来，侧身看了一眼熟睡的顾远知。

　　韩道喊他：“顾远知，你睡了吗？”

　　这次是真的睡了，只不过顾远知睡觉的前端都是很浅的睡眠，他能听到韩道的声音，却分辨不清楚这是梦境或者现实，更别说继续回馈。

　　看着顾远知没有说话，韩道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话倒是比有人听他讲的时候，稍微多了一些。

　　韩道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和我一起滑双人滑，或许是因为以前的搭档都挺坑，对这件事情有点失去信心了？”

　　“又或者是……男子双人滑，这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项目，能不能成为这个项目的先行者，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

　　“有人说过，不要在深夜里做决定，但是……如果你要是醒着的话，我也许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不对，算是一个挑战？”

　　“当然，现在的你，没有醒着，所以也许……”

　　韩道的也许，没有也许下去，因为月光之下，顾远知已经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身边的韩道，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明，完全看不出是刚醒的样子。

　　“什么机会？什么挑战？你说，我肯定做到！”顾远知翻身坐起，忍不住激动地询问，“你不能反悔啊！你刚刚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的！”

　　韩道：“……”

　　或许，就像渝州的大雨那样，虽然来去很匆忙，但是能在大雨里同一把伞下并肩的缘分，也并不是没有人能够抓得住。

　　韩道心里仍然很迷茫，但他还是开了口，践行自己那“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韩道说：“阿克塞尔三周跳，暑假之前能学会，我就和你组男子双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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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论：韩道同学究竟是不是一个傲娇。【答：不是他只是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