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世界的花[竞技]》苏染青

4、第四章

　　韩道是被顾远知不由分说地拽回他家的。

　　顾远知家是一套花园小洋房，分上下两层，整体都是日式原木风的简单装修，应该是才入住不久，装潢几乎都是崭新的。

　　进门的玄关架子上，许多绿意盎然的多肉植物列着，为这个新家增添了许多生机。

　　被顾远知拉进家门之后，韩道站在铺了青砖的玄关处，一动不动。

　　刚才送顾远知回来的时候他淋了雨，现在衣服上头还在滴水，面对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一时之间，韩道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顾远知回家就把雨靴和雨伞随便乱丢在玄关那里，先赶紧跑进浴室迅速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跑回韩道面前。

　　韩道比他略高，顾远知举着毛巾，踮起脚来，把毛巾整个地裹在了韩道的脑袋上，昨晚这个动作，顾远知才又要动手去拉他。

　　借着自己花样滑冰练出来的反应力，韩道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敏捷地往后一缩，顾远知的手和他的手在半空交错，没有拉上。

　　垂头看着自己站着地方的青砖，韩道一言不发。

　　青砖的吸水效果挺强，即使是韩道是湿了半边身体往下不断滴水，也不会在地板上形成任何的水渍。

　　只是他站的砖块附近明显颜色变深了这一点，暴露了有水的事实。

　　顾远知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一看地面，马上就明白了韩道的意思。

　　他刚才递过去手往上一抬，十分迅速地拉住的韩道的手腕。

　　这一次，顾远知使出了十成的力气，韩道猝不及防，愣是被顾远知从青砖的部分拽到了玄关外木地板的部分。

　　韩道身上的水滴不停，站到木地板上时候，立即就滴了两滴，积攒在了光滑的地面之上。

　　顾不上先和顾远知说什么，韩道的头依旧低着，没有说话地看着地上的这些水渍。

　　顾远知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你是想要站在门口，把自己和伞一起晾干了才进来吗？”

　　“如果真的等到和伞一起干了，你肯定就会感冒了，如果感冒了，明天一整天都不能训练，失去的时间，节约多少五分钟都很难补回来哦。”

　　韩道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远知打断了韩道的话：“但是我是这个意思。”

　　“刚刚你拿着伞来接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说不接受你的好意呀；虽然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今天才认识你的新人。”

　　“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所以，如果你再这么客气，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说完这句话，顾远知不顾韩道的反应，直接以他为轴心转了半圈，飞快地闪到他的身后。

　　顾远知的两只手往他腰上一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跟焊在原地差不了许多的韩道往前推动，硬生生地把他推到了楼梯下方敞开大门的浴室里面。

　　进门时候韩道的鞋没换，现在被顾远知推动，沾了泥的鞋底在光洁的木地板上踉跄着落下一串脚印。

　　“我……”韩道想说。

　　“不能我！”顾远立刻反驳，他就像没看见那样，先把韩道推进了浴室，然后才转过身，“哒哒哒”地跑到玄关那里，随便找了包没开封的拖鞋，两只胳膊抱着，又跑回浴室。

　　站在韩道面前，顾远知将拖鞋拆了封，然后蹲下放到他的脚边。

　　“浴室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用，毛巾是新的，内裤也是新的，拖鞋也是新的——只有睡衣不是新的，你长得太高了，我的睡衣你穿不下，就给你拿了我爸爸的，没关系吧？”

　　“还有这里面的水龙头，红色的热水，蓝色是冷水，你先赶紧洗澡，不要感冒了。”

　　一边给韩道讲解着家里面浴室的陈设用法，顾远知一边从门背后拿出一只拖把，按在浴室门口，先拖干净了当门的一小块。

　　他勾着腰低着头，像个整理胡萝卜棚的勤劳小兔子一样，欢快地从一处拖到另一处，把地面从有点脏，蹭到非常脏。

　　他忙忙碌碌的时候背对韩道，自然看不到韩道站在他身后，眼神里面闪过的一丝复杂。

　　韩道想对他道谢。

　　但是天赋技能点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他的天赋技能点可能给了训人，可能给了花样滑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肯定没有给“道谢”这件事情。

　　道谢之于韩道而言，甚至会比花样滑冰里最难的那种跳跃——阿克塞尔三周跳，还要难一些。

　　顾远知的拖地之旅进行了两三格，听着后面毫无动静，他又只能转过头来，继续催促道：“你赶紧去洗呀？不然真的感冒了，明天就不能批评人了。”

　　韩道：“……”

　　批评人并不是自己人生必修课这一点先不说，只说现在，顾远知站在昏暗灯光的门外，这样的灯光把他的五官打得更柔和。

　　韩道心中一紧，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的声音确实很轻，以至于顾远知并没有听清楚，他有些不解地张了张口，疑问地“啊”了一声。

　　站在浴室门口的韩道看着他，又过了须臾，他才终于用自己平时批评——和人沟通的声音，对顾远知说：“我说，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后，或许是韩道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右手准备好的门已经掩了上去；顾远知站在门外，微微地笑了笑，又再次勾腰拖地。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韩道也不太方便洗太久的澡，用沐浴液把身上所有地方囫囵地涂了一遍，然后再用水冲掉，这个澡也就洗得差不多了。

　　七八分钟后，顾远知刚刚整理完楼上给韩道的地铺下楼站着，韩道已经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顾远知站在门口，抱着他的小拖把玩手机，看到韩道出来，连忙抬起头，惊奇提问：“你这么快就洗完了吗？”

　　韩道点点头，把脏衣服抱在手里，斜身让开了一点角度，顾远知看向浴室，那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滴水都没有了。

　　当顾远知在看韩道洗完澡的浴室的时候，韩道也在看他刚才拖完地的地板。

　　该有脚印的地方色彩确实淡了不少，但是除了那些淡下去的地方，周围本来“平安无事”的地板，却跟着变得颜色深了一些。

　　顾远知咋舌完韩道的浴室，刚转过头，就看到韩道正在打量他拖过的地板，即使韩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顾远知也能从里面读出一些“惨不忍睹”来。

　　他十分不好意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韩道说：“哎，就是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细节没有处理到位，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哦对了，我们先去睡觉的房间吧？”

　　“我给你垫了两床棉絮在地上，晚上睡着肯定不硬。”

　　“嗯，先等一下，你把拖把给我。”

　　没有顺着顾远知的意思，韩道将手里抱着的那堆衣服往肩膀上一搭，边说着，边顺手从顾远知手里拿过了他那只刚才当抱枕抱着的拖把。

　　顾远知：“诶……这……”

　　拎着拖把的把子将拖把底翻转过来，韩道解开拖把上面那块布，进浴室搓干净了出来重新套上，这才把底面又转回去，整个拖把按在地板上。

　　他的手劲很大，看似轻轻地一推一拉，但地板上的污渍都被拖干净了。

　　顾远知看着他拖地，直到他往前走了三四块木地板的距离，才忍不住开口。

　　“……韩道……”顾远知说。

　　“嗯？”韩道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地板。

　　“我就想问你一个事情……”顾远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没用的啊？”

　　正在拖地的手一顿，韩道停了一秒，然后又继续往下拖地，语气冷淡：“没有这么觉得，怎么这么说？”

　　顾远知摸了摸自己脑袋上面柔软的头发，艰难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最终从里面寻找出一个说法来。

　　“怎么说呢，就是，之前我不是找你滑双人滑，你也没有同意和我组队，然后现在好不容易来我家了，又发现……我连个地板也拖不干净……”

　　“这是两回事。”

　　“什么叫做是两回事？”

　　“地板擦不干净，和滑双人滑是两回事。”

　　“但是你——”

　　“但是我不同意跟你滑双人滑，和你有没有用，这也是两回事。”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饶是顾远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韩道这个一回事两回事是怎么回事，他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地跟在韩道身后，看着他把刚才没有抹干净的地板重新一一打扫干净。

　　可是就算他跟一路，跟着韩道拖完地，把拖把洗干净拧干，又顺手搓了换洗下来的衣服，再礼貌地冲他借了阳台晾晒衣服，接着听从他安排地去他房间睡觉，韩道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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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晚一点更了，刚刚被小黑屋锁住了OTZ然后小黑屋里面的晋江又登录不了，结果我强制关机重启之后那章稿子就没有了OTZ。不过我初稿存了word，只是修改之后的没有了，万幸。大概九点更。【刚刚滴公告复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