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HP]生命的终点》可乐喵

112、第一百一十一章

　　哈利醒来时，感到自己睡了还不到三秒钟。
　　他的腰和大腿稍微有点肌肉酸痛，但是其他部分都很好。虽由于没睡醒而感到惫懒，但他可以肯定真正醒来后他会力量充沛。
　　幸好斯内普非常细心地记得清理他，而且这男人强大的自我控制让他只做了一次，否则哈利·波特的名字很可能不再意味着救世之星，而会成为“因头一天床上运动过度而全身无力到无法杀死哪怕一个食死徒就被伏地魔杀死的男孩”。
　　他闭着眼睛，不想去看现在是几点钟。光线告诉他现在并没有天亮，他至少还可以和斯内普再度过死前几小时。此时每一分钟的睡眠都是奢侈。
　　片刻后，他回归控制的身体模糊意识到身边的人在动。轻微的木头碰撞声。他被训练出的危机感敏锐地意识到有人用魔杖指着他，但没有杀意。熟悉的低沉柔滑的声音轻轻吐出几个字：“摄神取念。”
　　哈利惊恐地发现，这是个真正的摄神取念咒。不同于那些大脑封闭术训练，斯内普没有刻意翻动他的记忆以提醒他反抗，他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不知道斯内普正在阅读哪些东西。
　　惟一的安慰也许就是他没有对上斯内普的眼睛，这多少能给斯内普的摄神取念带来些阻碍。或许是为了消除这阻碍，斯内普念出了咒语。被咒语加强的魔咒效力或许比目光相对更容易突破他的防线，但他此时没有选择。他藏起与邓布利多的对话——他并不知道怎么藏起来，只是疯狂地运转大脑封闭术，并且努力试着把其他记忆送到斯内普面前。
　　他很快选择了与斯内普有关的记忆。毕竟他就在他眼前，想着他的事更容易些。
　　一些几乎连他自己都忘记的记忆翻腾着跳出他的脑海。雪夜里他坐在森林之中，拿着小雕像沉思，膝头摊开的活点地图上，魔杖点亮的光正对着Severus Snape。他发着烧，混混沌沌地梦见斯内普转身离开，他背对着结冰的湖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赶，大叫着西弗勒斯。尖叫棚屋里，他冲着赫敏和罗恩怒吼，紧抱着失去生命的躯体，风和光旋转在两人身侧。魁地奇世界杯上，赫敏笑眯眯地对他解释只有坚定地爱着某个人，他才可以完全不受媚娃的影响，而他只是一脸莫名其妙。特里劳妮指点着那个水晶球，他自己都没注意，此时这名疯疯癫癫的教授是笑着的。他骑着那把慢慢悠悠的扫帚在高空中摇晃，风吹干他脸上的泪痕，他喃喃咒骂着老混蛋斯内普。他在做梦，梦见巨大的时间树，每一个斯内普和每一个哈利亲密相处，他踏着生命的河流，奔向斯内普的背影。
　　等哈利发觉到的时候，他的眼泪已经让他自己的半张脸变得冰凉且生疼。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关于斯内普的记忆有这么多，并且这么清楚地存留至今。摄神取念咒想必已经停止了，一根温暖的手指正在擦干那些泪水。他假装迷糊地咕哝了一声，重新钻进斯内普怀里。
　　斯内普的所有动作静止了。过了一会，他轻轻撩起哈利的额发，哈利猜他是在注视那伤疤。很快，他放下那缕头发，把哈利更紧地拥进怀里。温暖的呼吸吹拂，哈利感到这坚忍不拔，从不肯泄露半点情绪的男人把脸埋进他发顶。低沉温柔的声音含着叹息，轻不可闻：“小傻瓜。”
　　接下来的半夜哈利睡得很安稳。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却在安宁和温暖中很快重新睡了过去。似乎也没有做梦。清晨来临时，他又一次在斯内普怀里醒来，他继续假装乐观，并且假装他昨晚并没有醒。斯内普也在沉默中伪装，他仍然表现得像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混蛋。
　　时间过得很快。吃过午饭，哈利跟从斯内普爬上车继续向霍格沃茨行进——一路同行走过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直到抵达终点。汽车路过道路两边广袤的田野，公路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天渐渐黑了，哈利看着他的旧手表。他看见月亮从车窗外慢慢升起，一只猫头鹰跟着他们的车穿梭在树丛中。
　　他的生命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我要死了，西弗勒斯。”哈利说。月光吸收了杂响和空气的颤动，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不舍——他再也找不回上一次的冲动和坚强了。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死的，和其他人一样。但你现在不会。不要自寻烦恼，愚蠢的男孩。”斯内普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冷漠。他甚至没有瞥哈利一眼，径自目视前方，稳稳地开着车。
　　“吻我，西弗勒斯。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哈利的声音很平静，斯内普记得这个男孩在不安和寂寞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蜷起身体抱住膝盖，像是要逃进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可是他现在没有这么做。男孩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位，半侧过身体朝向他，顶着一头凌乱黑发的脑袋静静地倚在座椅靠背。
　　“西弗勒斯……求求你。”
　　斯内普垂下墨般的黑眸。空荡荡的公路上，这辆汽车缓下速度，停靠到了一边。路灯橘黄色的昏暗光线从挡风玻璃射进车里，照着重重叠叠、深深浅浅的黯淡灰色，冷清得像是映在水中的月影。“波特，你得坚强。”他轻声说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哈利，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哈利盯着他，觉得他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离开椅背，缓缓凑过去。
　　斯内普稍稍往后躲了一下，但是哈利抓住了他的手臂。男孩安静地阖上眼睛，睫毛轻颤着，柔润的双唇微张，像膜拜一般轻轻地印上了他的。
　　柔软的唇瓣相接，触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斯内普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两人之间隔着汽车的挡把，能感觉到哈利坐得很不舒服，却还是执拗地不肯退开。斯内普迟疑着，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拥住男孩，替他承担了一部分重量。
　　哈利的手环上斯内普的脖颈，逐渐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斯内普身上。男人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在熟悉气息的包围之中，他胸中的什么东西似乎融化了。温暖的一团堵住胸口，他的喉咙、嘴唇、眼角、鼻腔，甚至前额都感到酸涩，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哈利因长期的魁地奇训练和魔咒训练而长满了茧子的手指拂过斯内普衬衫的领口和后颈，粗糙但是温暖。斯内普闭上眼睛，哈利的舌尖正在试探着撬开他的牙关，他微微启齿，相触的舌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哈利哽咽着，绝望疯狂地吻他，斯内普回应，拥紧怀中的男孩。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孩子放下一切不安？
　　“西弗勒斯、我——我不想死，不想、不想见不到你——”
　　这个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哈利死死抱着斯内普，头埋在他肩窝，温热的泪水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领。
　　——究竟该怎么回应，才能让这孩子学会在独立之中适当地依靠？
　　“……别哭。”斯内普低沉的声音被拢在车内，仅仅回响了一声就没入空气散去了。他没再多说什么，但是没有躲开，而是用手轻轻拍抚着哈利的背。哈利在他的怀里渐渐地平静下来，在一次格外深的呼吸之后，哈利抬起头，认真地、深深地凝视他的脸，就像是只有最后一次看着他的机会，想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灵魂里。
　　斯内普微微蹙起了眉。哈利的泪水再次汇聚在了眼眶里，他的手腕轻轻一抖。意识到哈利在做什么的时候，斯内普猛然直起身，下一秒，他已经握住魔杖的手垂了下去，身体向后仰倒，毫无知觉地靠在了车窗和座椅之间的直角上。
　　有好一会的时间，哈利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那里注视着斯内普的脸。他流着泪，嘴角慢慢翘出一个微笑。
　　“西弗勒斯，我爱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好的一段时间。尽管它即将结束……谢谢你允许它开始。”
　　他擦干眼泪，放平座椅，让斯内普平躺在上面，再次倾身过去拥抱昏迷的爱人。片刻后，他决然地收回视线，走下车关上门。现在他的魔力彻底恢复了，他的魔杖可以随便怎么用了。他给车加上了几道牢固的锁门咒，又加上了他曾在不列颠群岛逃亡时常用的那些保护咒，还有斯内普曾教过他的那些咒语。那些咒语打学来之后就没再第二次练习过，不过好在他超常发挥，魔咒几乎百分百地完成了。
　　做完一切后，他伸出手，那只耐心的猫头鹰从一旁的树枝上展翅跳跃，落在他手臂上。随着一声轻响，哈利从原地幻影移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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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得让二哈死一死……说好的SS坦诚，虽然只是坦诚一半，笑。过几章考虑下个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