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棠余九

47、第46章 杀心

　　那声音依旧冷淡清冽，但此刻在许余笙听来却像是孤海泛舟时骤然落下的一盏明灯，她和黎凊染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身后，“祁队！”

　　祁莫言皱眉走了进来，一眼扫过店内的狼藉，目光落在了两人中间的齐落霞身上。

　　“余妈妈，我们队长来了。”许余笙另一只手轻抚在她紧绷的手背上，柔声说道，“关于余璟的事，你可以直接跟他说。”

　　一旁的黎凊染闻言倪她一眼，眼中有点惊奇，她似乎是头一次见许余笙甩锅啊，不过就是这甩锅的对象……想到这，黎凊染又偷偷瞥了一眼祁莫言。

　　齐落霞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兀自抽泣着，但是听到余璟两个字的时候，她嵌着泪的眼木纳的抬了抬，看向了她身后，下一秒瘫坐在地上的身子就挣扎想要起身，许余笙和黎凊染见状连忙扶住她。

　　就在两人合力刚把她扶起来站稳的时候，身后祁莫言已经走了过来，然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说话，齐落霞脚下向前走了两步，蓦地伸过手就抓住了他一侧手臂，声音极尽哽咽的乞求道，“警官队长，警官队长，我求求你让我见一见阿璟好不好，就一面，让我跟他说两句话，如果两句不行的话，一句也行，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们！”

　　祁莫言闻言原本就皱起的眉又拧了拧，他抬眸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伸手扶住她，“齐女士，您先别激动，有什么事先坐下来再说，我想你可能需要先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齐落霞被扶到收银台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几番折腾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许余笙在花店内的饮水机里翻出了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热水放在了她手边。

　　祁莫言站在面前，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了一些说道，“齐女士，在我说明一切之前，我希望你能尽量的保持你的心态稳定，因为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这些事都跟你儿子的性命至关重要。”

　　齐落霞闻言看向他的眸光随之一怔，良久才开口问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带着颤意，还有哭泣过后的嘶哑和干枯，扶住台子上的手不安的抓着边缘。

　　“就在记者找到你的不久之前，蒋行然打伤了我们局里的刑警，从医院带走了余璟，现在两个人暂时不知所踪。”祁莫言一双黑眸波澜不惊，看着她缓缓回道。

　　他话音一落，齐落霞整个人一惊，抓着台子边缘的手一用力，整个收银台随即一晃，台边上放着那杯没来得及凉下的热水“啪”的一声，坠到了地上，溅了旁边的许余笙一裤腿。

　　“行然他……”

　　齐落霞甚至都来不及细想余璟为什么会在医院，整个人的心都被那句蒋行然带走余璟，两人不知所踪给紧紧的拴住了。

　　“还有你的身份会突然被记者们知道，经过我们确认，也是蒋行然透露的。”祁莫言继续说道，“齐女士，我们现在怀疑蒋行然可能会对余璟不利，所以接下来我问的问题，我希望你都能一一如实的回答我，因为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会影响我们对蒋行然的判断，也会涉及到你儿子的人身安全。”

　　齐落霞的脸色比之前的更加的难看了，整个人萎靠收银台，摇摇欲坠，一旁的许余笙和黎凊染见此不免有些担忧。

　　“关于你和蒋行然父母之间的关系我有所耳闻，在这里就不过多过问了，毕竟是你们的私事。”祁莫言继续说道，“现在我想知道的第一件事是为什么蒋行然在父母过世后，就辍了学进了余璟所在的公司，而且还是余璟介绍引进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回答我？”

　　“行然他，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齐落霞闭眼无力的靠坐在收银台旁，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和哀伤，轻轻的落在安静的花坊内。

　　花坊外不远处的扶梯旁，慕尧刚给楼上那群娱记做完思想教育工作下楼，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也不知电话里的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神色愈发的凝重，过了半晌才听他开口回道，“好，我知道了，天哥，麻烦你那边方便的话，把那些录像还有照片打包发一份给我，麻烦了！”

　　挂完电话，他便快步的向着花坊走去。

　　“祁哥。”慕尧一脚踏进花坊，便径直朝背对着他的那道背影喊道。

　　祁莫言闻言随即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天哥那边回消息了。”慕尧快速走了过去，把手机递给他，“他们在搜查蒋行然公司的公寓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刚先发一组照片过来了。”

　　祁莫言接过一看，一组十几张照片都是照的同一个女人，或笑或呆或惆，每一张的角度都挑选的很好，可以看出来拍照之人的用心，不过照片的主角……

　　“这不是陈怡吗！”许余笙从祁莫言身侧走过来，看到手机里的照片一愣。

　　“这些照片都是从蒋行然家里找出来的？”黎凊染看到也是一惊。

　　“嗯。”慕尧点点头，“还不止这些呢，他房里有好几本相册，全都是陈怡的照片，然后天哥他们还在他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几个以年份命名的子文件夹，在里面有很多录像也都是关于陈怡的。”

　　“我靠，这人是变态吧！”黎凊染十分嫌恶的说道。

　　“最早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祁莫言问。

　　“四年前。”慕尧回道。

　　祁莫言眉宇紧皱，半晌才又开口说道，“看来蒋行然杀陈怡还有另外一层因素在里面，交警大队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有。”慕尧点点头，“我刚刚正好过来的时候，他们传来两条信息，说蒋行然的车大概在三十分钟和二十分钟之前分别在广厦路和福野路的十字路口出现过，那个方向正好是去人工体育馆的方向。”

　　人工体育馆？

　　祁莫言眸色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冲慕尧说道，“马上叫人，立刻赶过去！”

　　　　“你和黎凊染留下来照顾她。”祁莫言看向许余笙，说完便带着慕尧快步向外走去。

　　“我们两怎么照顾啊？”黎凊染一愣，随即问向许余笙，“余笙，那要不我们先把余妈妈送去医院吧？我看她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许余笙没有回她，反倒转身径自把手里的车钥匙塞给她，“凊染，我也跟去看看，余妈妈就交给你了！”

　　“哎！”黎凊染一愣，回神都没来的及拉住她，就被她给跑了，黎凊染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俯首靠在收银台的齐落霞脸色愈发的白，神色开始变的有些痛苦起来，她急忙走了过去。

　　祁莫言带着慕尧出了润萃国际，两人刚上车，还没等发动就听见后座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转头看去就见许余笙跟着摸上了车。

　　“不是让你跟黎凊染留下照顾齐落霞吗？”祁莫言皱眉。

　　“余妈妈有凊染照顾就可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许余笙回道。

　　祁莫言看了她片刻，随即收回目光，“慕尧开车。”

　　黑色的商务车飞速的掠过一条又一条的车道，向着海英新区的人工体育馆驶去。

　　余璟仍旧卷缩在后座上，眉心紧皱，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半晌问道，“蒋行然，你告诉我，陈怡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没错，是我。”蒋行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坦然的回道。

　　“为什么？”余璟蓦地睁眼，看向他，“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我们，你为什么还要杀陈怡？她跟我们之间的恩怨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杀她？”

　　余璟见他没有回道，怒声喊道，“这五年，她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心里一点自知也没有吗？”

　　“余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蒋行然冷声回道，“难道最开始想杀她的不是你吗？我只是顺手帮了你一个忙而已。”

　　“你！”

　　“我本来想借用警察的手，让你身败名裂的。”将行然冷笑了两声，“可谁知道那些警察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却还怀疑这怀疑那的，还不如我自己亲自动手。”

　　“吱——兹”，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黑色的商务车毫无预警的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缓冲力让让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还被捆绑住的余璟，哐的一下径直撞到前座的椅背上，整个人一下子卡在了前后座椅中间。

　　将行然下了车，绕到车的另外一侧打开车门把余璟拖了出来，原本一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余璟这才看到，在将行然的身后，赫然就是他昨天原本准备开演唱会的长海市人工体育馆。

　　他心里蓦地腾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蒋行然，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将行然嘴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冷漠，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转身拖着他向体育馆的入口走去。

　　“蒋行然你他妈的放开我，你疯了吗你！”

　　长海市人工体育馆地界偏僻，一到深夜，街道四周早已是空旷无人，只有零星四处闲逛的野猫野狗被这处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探头张望。

　　蒋行然不知从那得来的钥匙，打开了体育馆的侧门，把余璟连拖带拉的弄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隔绝了他的叫喊声。漆黑的场馆内，将行然就像以往踩点了无数回的走过的那条路一样，带着余璟很快的走到了体育馆的内场后台。

　　后台的黄色警戒线还没有被拆离，将行然伸手直接把警戒线扯开，拖着余璟走到了里面的道具间，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狠狠的把余璟摔在了门口那个敞开的木箱边上。

　　“你知道吗？”将行然走到旁边把屋内的灯光打开，转身直直的看向余璟，“我从五年前开始，等今天等了多久？”

　　“嘶……”被蒋行然拖拽了一路，然后又被狠摔了一次，原本就带着伤的余璟此时狼狈极了，胸口断裂的肋骨就像是再次被人生生折断了一次，身上其他地方的新伤带来的刺痛，都不及胸口疼痛的十分之一，他每一次的呼吸都痛的让他直冒冷汗。

　　“不过这三年以来，看你这么痛苦我还是觉得挺值得的。”蒋行然突然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三年前会在公司发现陈怡和刘董事之间的秘密吗？”

　　“是你？”余璟咬牙，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

　　“没错，就是我。”蒋行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我那天无意之间发现了刘董事留给陈怡的讯息，然后再故意在你面前奚落你，让你趁着空闲的时间去找她，所以才有了那么精彩的一件事。”

　　“说到底，还是恋爱脑好骗，随便一说，你就急冲冲的要去找她了，可是没想到吧？”蒋行然哂笑道，“还有你更没想到的事情，这三年陈怡曾经无数次想找你解释，但是每次都被你自己亲手毁了，然后她就拜托我，我怎么可能会帮她呢？你这么痛苦我简直是求之不得。”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杀她？”

　　“我这个贴身助理也不是白做的。”蒋行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何止知道你想杀她，你为什么想杀她，甚至于她当初阻拦你去换掉她的说辞是什么我都知道，因为那些都是我教她的。”

　　“我原本一直在等你动手，可谁知道你那么懦弱，无能。”蒋行然冷声说道，“到最后都还需要我来帮你，你说陈怡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懦夫呢？”

　　将行然说完，伸手掐住他的下颚，把他的头扭向他身后的那个打开的木箱，“你知道吗？陈怡就是死在这里面，我亲手给她喂下的毒药，然后站在旁边看她一点一点的毒发，听着她无助的□□，看着她不断挣扎、抽搐，直到她停止呼吸，死掉。”

　　“你杀她，只是为了诬陷我。”余璟的呼吸短而急，眼眶发红的瞪向他，“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下的了手，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杀我！”

　　“滴呜滴呜滴呜……”

　　急促的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透过体育馆厚重的墙壁，一路畅通的穿进了内场的后台。

　　而蒋行然好似全无察觉一般，看向余璟的眼神里尽是冷漠，嘴角勾笑，“放心，我很快就送你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