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锦屏空

6、刺探敌情

　　次日一早，太守便命人收拾出一间清净书房给苏阑用来与郡尉议事。苏阑暗暗赞扬了一把年纪的老太守的办事效率。
　　听郡尉说了半日，苏阑仔细梳理了一番，也算有了些进展：之前见到那位气度不凡的匪首名叫葛炎，字烈明。无人知晓他是从何处来的，不过有人曾云他面罩后边是一张盘虬着触目惊心疤痕的脸。此人武艺高强，十分讲义气，手下追随者已近三千余人。难得的是，这样一员武将竟然喜好读书，故而颇晓兵法，与之几次交手全都惨败。如今在樊城内，葛炎之名如雷贯耳，无论豪绅还是布衣皆闻风丧胆。
　　苏阑瞧了瞧同样陷入沉思的林陌，道：“公子可有良策？”
　　林陌摇摇头，似乎也并未找到什么突破，便道：“还是等明日对阵起来，再行论处吧。”
　　苏阑颔首赞同，又转向郡尉道：“贼人粮草位于何处？”
　　郡尉叹了口气：“不是没想过偷袭他们的粮仓，只不过他们十分谨慎，依山建造粮仓，又正处于寨后，绕道定然会被发觉。”
　　林陌蹙了蹙眉：“今夜便让士兵们饱食，明日我带一千人马去他寨前会一会。”
　　郡尉虽则面上应允，心中却委实不以为意。他带兵也是多年，迎战葛炎尚且需要领兵三千，今日一个白净少年，刀都未必能提起，竟口出狂言只要一千人马，肯定会被杀得铩羽而归。
　　苏阑却深以为然，樊城外与马贼的一番缠斗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并未用尽全力，所以听到他说带一千个人也肯定是量力而行的。谁都不蠢，才不会做那种好胜逞强的事。不过贼人的情况，还是要眼见为实，不管如何，明日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清晨的冷风吹着还有些泛凉，已然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衣衫单薄僵硬，难免打了几个冷噤。他们昨日听说要跟随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去攻寨，而且仅有千人，心中忧惧了一夜。虽然一直都是在阎罗手里逃生的，可当死亡真的斩钉截铁的钉在自己身上时，谁能不害怕呢？
　　有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的将领，那个少年白袍银铠，手执长剑，□□的战马也经过悉心挑选，周身红棕，无一根杂毛。看起来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士兵却依旧担心，在心中默默祈求神灵护佑，希望可以死里逃生。
　　林陌余光早已扫到混入军中的苏阑，却装作若无其事，下令士兵去寨前叫嚣。暗地里则偷偷观察着这个胆色非常的女子，她今日仿着男子装扮将三千乌丝竖起，宽大的黑麻战衣罩在她单薄的身躯上看起来并不合身，外面护体用的牛皮皮甲也不知能否护住她毫无武功底子的柔弱身子。
　　林陌忽然觉得之前也许太过高看她了，她所谓的无畏很容易将自身置于险境，如果自身尚且难保，那再妙的计策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不过林陌心中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想法而多出半分欣喜，她如今这一腔外人看来近乎愚蠢的孤勇中，总是或多或少的折射着林陌从前的影子。
　　叫嚣半晌，马贼寨前便出现了一队人马。不知是否刻意而为，贼人也近一千左右。
　　马贼的将领黑面长髯，脸色阴沉着似万年寒冰。本以为是个不知礼节的粗人，谁知他按下锋利的长刀，自报家门道：“在下孙豹，今日这位将军领兵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林陌扬起头，目光锋利的望着孙豹一行人，强硬说道：“尔等烧杀抢掠扰一方安宁，竟还有颜面问我有何贵干？”
　　孙豹捻了捻胡须，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生面孔，肯定近几日才到樊城：“既如此，闲话休说。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倒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方短兵相接，几乎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稍稍一顿。孙豹心中不免惊诧，这个少年年纪尚轻力道便这般强劲，看来武功不凡。他身上隐隐透露出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像是征战多年的将士才有的气势。
　　林陌撤出长剑，从东侧寻了间隙刺去，却在离他耳畔两寸处被他大刀一挡，失了良机。不错，确实是有几分真功夫的，只是可惜这区区山贼所见世面太小，战场经验终究还是逊色几分。二人未作停留继续交手，一口气打了三十回合也未分出胜负。
　　苏阑一边注意着战况，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马贼大寨。孙子兵法云：“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大寨地处高山之上，四面皆通，本就占了地理优势。况且后方倚着山泉，截断水源更是痴心妄想。更兼兵广粮足，看似不起眼的营寨竟牢固的像铁桶一般，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苏阑看了眼厮杀的林陌，此刻二人战况胶着，双方兵马未得主帅号令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紧张的观看战局。苏阑便寻了个机会，偷溜出来绕到营寨后方打探局势。
　　山中树木繁密，苏阑压着声音，在靠近营寨的侧面小路上缓缓而行。忽闻女子悲恸哀歌，声音凄婉让人心中不免一动，苏阑不由驻足听音：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苏阑蹑手蹑脚的寻声而去，隔着茂密的野草，见一白衣女子端坐抚琴，那女子眉如远黛，目如秋水，左眉尾处嵌着一粒朱砂，的确是我见犹怜。而旁边立着的侍女，脸上却是慌张模样：
　　“夫人，我们出来许多功夫了，须快些回去！不然被大王发现，奴婢的命就没有了！”小侍女急的眼中几欲落泪，接着规劝道：“夫人每年今日皆来此地抚琴，悼念何人奴婢不知。但是大王对夫人的情谊奴婢看的是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何曾让夫人受过半分委屈？任大王在外如何威风八面，回来还不是凡事都依着夫人？就连夫人上次使性子装病诓骗大王回来，大王也没有半分怒意！如今寨外正在交战，大王若知夫人在此必然忧心！望夫人可怜奴婢，快随奴婢回去吧！”
　　白衣女子不慌不忙的理了理发髻，将古琴抱于怀中，脸上并无半分动容。与侍女二人徐徐走向大寨。
　　这背影，苏阑抚了抚眉，竟有几分熟悉。
　　刚才那个侍女口口声声提的大王，应该就是匪首葛炎，而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葛炎的夫人。可她弹奏的曲子却是悼念亡夫的哀乐，看来她与葛炎似乎也并未有侍女说的那般郎情妾意。苏阑正思忖着别人的床笫秘事，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不留神面朝下跌了下去。
　　苏阑揉着胳膊起身，看到眼前光景后不由警惕的靠后几步。原来草丛之中，竟然卧着位青衫公子。
　　青衫公子满脸委屈地坐起身，不满地望向苏阑道：“姑娘听够了别人墙角，怎么转过身来还要踢在下一脚？”
　　这位公子容貌极其标志，看衣着应该不是马贼或士兵，苏阑的敌意不由消了几分：“公子这话说得有趣，公子若不是也偷听了墙角，又怎知小女也在听墙角？”
　　青衫公子眨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红唇勾出好看的弧度，顾左右而言他道：“怎么，姑娘这是不想对在下负责了吗？”
　　苏阑看着他俊逸的面容，险些要被他的美色所惑忘了他此刻的无赖。不对，他怎么唤我“姑娘”？苏阑去摸头顶的发髻，却发现头发已然尽数散下，兴许是手艺生疏未扎紧，刚才一跌，便散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道：“适才踢到公子是小女的错，还望公子海涵。小女还有要紧的事，若是公子没其他的事，小女就先告辞了。”
　　青衫公子却拉住苏阑胳膊，道：“姑娘留步，在下也有一件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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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可能跟故事主线关系不够紧密，但是会出现一些人物和背景。请大家耐心等待小阑阑入王府，后边更刺激呦φ(>ω<*) ps今天看大神们写的小说文笔真的很棒，我的就相形见绌了……不过我会努力的，谢谢大家关注哦，爱你们(>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