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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他…… ...


  •   耶律涅古这人说话格外难听,孟探玉听了那话哼哼一声,甩掉幔帐,回到屏风后,将衣服脱下来,换上那一身还湿着的梁服走了出来。

      耶律涅古看了他一眼,心中好笑,那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尊可笑至极。紧了紧袖口,耶律涅古着人备了一盆炭火上来。

      京城的天刚刚热起来,孟探玉坐在火盆边,没一会儿汗液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一身润湿的衣裳黏在身上,虽然烤着火,却难受得紧。
      他不舒服地扯了会儿袖口,又扒拉一会儿领口,总之坐在那儿就一直不得安生,偏偏屋外的雨一直不停,他连走的机会都没有。
      耶律涅古没管他,命人从书房拿了本书过来,坐在上首若无其事地翻阅。良久,听到一声咳嗽,这才抬起眼,只见孟探玉脸色发白,境况不对。
      “孟探玉?”

      孟探玉脑子不知觉地就昏昏沉沉起来,听到耶律涅古叫,疲累地抬了抬眼皮,对他道:“请……大夫……”
      话音刚落,他便两眼一抹黑,晕倒在椅子上。
      “……”
      不过淋了一场雨就病倒了?
      耶律涅古从没见过这么柔弱的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便让仆人将他送到床上,褪下一身湿了的衣衫。
      外头大雨连绵,请大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耶律涅古看一眼他的情况,不算严重,便随手写下一张治伤寒的药方,让仆人从府上备着的小药房里抓药煎着。
      做完这些,耶律涅古便离开厢房去了隔壁的书房。
      随他从北荒而来的侍卫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他出现,便将盒子里的东西呈上,顺嘴汇报道:“王爷,半月前,新君侧立了一位妃子,是莫昆家的三小姐。”
      耶律涅古拿着盒子走到书案前坐下,取出盒子里的密信,一边看,一边回答侍卫:“他是一国之君,侧立一个妃子的权利都没有,旁人岂不是要说本王这个皇叔太独断?”
      闻言,侍卫不再说话,垂首立在一边。

      这封信是他的亲信调查当年耶律尤贤在大梁落脚的地方留下的痕迹的记录,扫眼一看,所写之物无甚重要。依此,他越发坚信当年耶律尤贤一定是在死前将东西交给了他在大梁唯一的女儿——尤静云。
      “孟府的三夫人如今是否怀有身孕?”耶律涅古忽然问道。
      “是。”
      “让达翰准备一份北荒的安胎秘药送过去。”
      达翰,北荒使臣的名字。
      听到耶律涅古这样的吩咐,侍卫心觉不妥:“王爷,达翰多番邀请孟三公子赴宴之事已有人盯上,若这时候还对孟氏大献殷勤,旁人会不会……”
      “本王要的就是别人的误会,误会越大越好。”
      侍卫听了不理解,然而下一秒,耶律涅古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北荒的血脉,怎可流落异国?”

      京城这场夏日初雨下了足足两个时辰。
      孟探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
      他揉着抽疼的脑袋起身,刚好看见床边杌子上放着他那身衣裳,不同的是已经被人烘干。
      穿好衣裳,他还没走出房门,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就端着一碗黑涩的药汁走过来,对他行了一礼,将药碗端到他面前,用蹩脚的大梁语说道:“塔吉见过孟公子。主人吩咐,眼下雨停了,您服用了这碗药,塔吉就送您回孟府。”
      孟探玉神色恹恹,但这姑娘出现的时候,他不由得多看两眼,竟意外发现她的骨相与尤氏颇有几分相似。耶律涅古的话复又在脑海里出现,他心中的不舒坦又腾升起来。
      一口气干了苦涩的药汁,他便提着衣摆越过水洼,走向门口。塔吉见状连忙放下药碗,追上去,与看门的小厮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北荒话,小厮又叽里咕噜回了她一句,这才开了门,放他出门。

      这座小宅恰巧在一条巷子的尾部,旁边有一块空地被圈起来当成了马厩。
      出了门,塔吉便去马厩里牵出一匹马,请孟探玉上马。
      因为耶律涅古的原因,孟探玉对眼前这位恪守礼节的婢女也没甚好感,定定地站了会儿,便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塔吉见状连忙牵马跟上:“孟公子,雨天多泥,您还是上马吧!”

      孟探玉瞥了眼紧跟在身后的塔吉,忽然停下脚步:“你叫塔吉?”
      塔吉见他终于跟自己搭话,高兴地点了下头:“奴家正是!”
      “北荒的女人都长你这样吗?”
      对于这个奇怪的问题,塔吉仔细想了想:“塔吉是奴隶,长得不好看。但是主人家的姑娘们都很美!”
      “……”这话一听孟探玉就知道这姑娘没懂自己的意思,他呼出一口气,道:“我是问,北荒的女人都似你这般深目高鼻?”
      “深目高鼻?”塔吉没读过多少书,听孟探玉这样说,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五官,“孟公子是说塔吉的眼睛和鼻子吗?”
      “……”孟探玉放弃了交谈。

      塔吉还没明白过来,两个人的话题已经结束。
      孟探玉闷不吭声地走在前头,她就静静地跟在身后,按照主人的意思,将他送到孟府门口后,右手搭在左肩上,对孟探玉行了一个北荒礼。
      目送他进了角门,这才离开。
      进了角门后,孟探玉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塔吉,她翻身上马,动作矫健,眨眼的功夫,便驱马离开,那身姿一看就是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他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门房见此,上前关怀道:“三少爷,您这是淋雨了不舒服?要不要小的去请刘管家找大夫?”
      孟探玉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摇头道:“不用了,爷没事。”
      话罢便往玉松院去,却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大哥孟探璋从里头匆匆赶出来。兄弟俩打了个照面,但孟探璋却什么话也没说,错开他便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孟探玉连忙撵上去问道:“大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孟探璋看了他一眼,粗略地解释道:“二婶婶留下一封和离书,便离了府,我去国子监找二叔!”

      和离?
      这是闹得哪一出?
      孟探玉满面疑惑,孟探璋却没时间跟他细细解释,等小厮套了马便即刻纵马出门,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孟探玉一寻思,便去了千寿堂。
      果不其然,除了二房的人和他那个忙得不着家的爹,一家子人全来了。
      堂中的气氛有些沉重,孟探玉唯恐行将踏错,小心地走到亲娘尤氏身边,悄声问道:“娘,我刚才回来碰到大哥,二伯跟二伯母怎么回事?”
      尤氏抿了抿嘴,托着肚子,小声道:“这是长辈的陈年往事,与你无关。眼下,只等你大哥把你二伯请回来再说。”
      一看满堂人脸上的严肃,孟探玉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站在身后。

      孟探璋行动极快,半个时辰不到,便将孟昭昀从国子监给带了回来。出人意料的是,得知这个消息,他没有半点慌张和意外,反而十分从容地从老太爷那里拿过妻子夏氏亲笔书写的和离书。
      草草扫了一眼,垂眸道:“既然她去意已决,放她走便是。父亲为了这件事让儿子急匆匆赶回来,撂下国子监一众要务,实在是轻重不分。”
      听到他这番话,老太爷陡然动怒,手中拄着的拐杖径直往他身上砸过去:“那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结发之妻!你以为是什么通房小妾,说打发就打发?”

      孟昭昀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却始终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她多年前便想着和离,心早不在我孟家,留住人也枉然。如今她想走,儿子自然尊重多年的夫妻情谊,让她走得痛快,何错之有?”

      还何错之有?
      老太爷太久没动怒,陡然一下被亲儿子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老赵赶忙上前帮他顺气。
      孟氏清流,何曾出过和离的夫妻?
      就他们二房,二十年里提了两回!
      上回老婆子还在,一番苦口婆心,好不容易打消了儿媳的这个念头,熟料到相安无事多年,如今又无风起浪,来这一出!
      说到底,这夫妻俩之间的矛盾在这二十年间就没有解决过。
      也是平日里两个人装的太好,他竟没看出端倪!

      “二老爷,您且服个软吧!老太爷的身子刚好,您这一气他,岂不是不孝?”老赵看老太爷气得脸色发白,着急地劝道。
      孟昭昀却面色不改,拱手一礼,道:“父亲保重身体,切勿为不孝子之事动怒。国子监还有要务处理,不孝子先行告辞,父亲早些歇息。”
      话罢,便转身离去。

      孟大老爷看二弟如此,连忙上前拦住:“昭昀!”
      孟昭昀看一眼自己的大哥,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大哥,若你也觉得我给孟氏丢了脸,可与父亲开宗祠将我除族,自此,我个人荣辱,与孟氏无关。”

      “放肆!”

      孟昭昀的声音不大也不小,缓过劲儿来的老太爷刚好听到,气得又是一阵怒骂,紧接着便真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父亲!”
      见状,孟大老爷立刻撇下不争气的二弟,急忙冲过去与老赵一起扶住老太爷。

      堂中众人也是被突然晕倒的老太爷吓了一跳,孟大夫人还怔愣这着,那边孟探璋已经回过神来赶紧差人去请徐大夫到府上来。
      看见亲爹被抬回内堂,孟昭昀忽然心中一恸,站在门口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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