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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他可不是善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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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晚间吃了饭遛食的时间,孟探玉又去牢里晃了一圈,给众人说了那鲁提辖后来的遭遇。
得知他被逼上山做了和尚,众人是又气愤又高兴。
罢了,孟探玉留了个故事的尾巴便出了牢房,留他们在牢里瞎捉摸。有正事儿干的囚犯规矩了不少,一众看管的狱吏也是看的稀奇。
“你说咱这大人到底什么来头?一群死囚硬是被他教的不伦不类的。明明自个儿就是杀人恶犯,得,听到恶人被杀还这么兴奋。”
狱吏小张听了直摇头:“不懂。之前听贾哥说孟大人在主事面前保证了自己要烧三把火,你说这会不会是第二把?”
这才第二把?
那第三把得是什么样?
狱吏不敢想,摇了摇头,拉着小张接着巡逻。
回了房间,萧喜言已经将木榻铺好,乖乖盖好被子躺在了上面。
“大人进了里间记得放下帘子!”
“嗯。”
孟探玉打了个哈欠,端着烛台进了里间,放下帘子仔细地遮好,这才坐到桌边将信封拿出来。
他去京兆府的时间也不过才半天,按照卷宗管理处主事的话来说,要拿到这些过往的卷宗得去宫里专门的卷宗存档室。
孟探玉不知道崔浩有多神通广大,但他抄录下来的火灾记录确实看不出假。
往前推二十年,甚至二十五年,京城董家也没发生过火灾。
等等……
孟探玉突然注意到一个点,立刻往前翻了几页——贞隆六年正月十五后宫焦元殿走水,毁殿七间,焦元殿主位陈贵妃不幸薨逝。
贞隆六年……
他是贞隆六年五月初二出世的呢!
孟探玉眉头一抖,不会这么奇妙吧?
幼年时,他听人摆谈过,当今皇帝曾专宠陈贵妃,自她死后,皇帝再不入后宫,以致后宫再无所出。
至今时今日,宫中只有淑妃所出的太子及皇后所出的惠亲王二人侍奉膝下,其余不太重要的皇子一到弱冠之年就被皇帝随便封了个王赏了块封地,撵出了京城,还无召不得入京,凄惨得紧。
董文毓要是跟当年的陈贵妃有关,立志参与宫廷权斗拿回属于他的身份荣耀,那自己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逃脱。
孟探玉脑子一凉,困意全无。装好信纸,小心地藏在被褥下,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外间萧喜言已然熟睡,并没有被他开门的声音惊醒。
此时庭院静谧,只有夜里巡逻的小吏提着灯笼穿行其中。见他出来,远远行了一礼,便朝另一个方向去。
在廊下踱步片刻,孟探玉负手去了南牢。
南牢看守的狱吏一般都是侍卫营特地训练过的侍兵,功夫和警觉性远远高于北牢的狱吏。孟探玉提出要去瞧瞧万绍,值夜的狱吏认真地做好探访记录,并要按下探访人的手印为证。
南牢之中,万绍依旧疯癫。
几日下来,他也算平静了一些,不会见着人就大喊冤枉,只是忽而拿着尖细的石块在地面墙面上刻刻画画,忽而双手捂脸痛哭。
蓬头垢面的模样,再没有一点书生君子的风度。
孟探玉在牢门前盘腿坐下,见他哭得差不多了,便将牢门边的小碎石子抛过去,砸了他的衣角几下。
万绍似有感应,胡乱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看向牢门口的人。片刻之后,认出他一般,立刻蹲着身子挪过来,双手拉住牢柱,泪眼花花地看着孟探玉:“你、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看了看他那双乌黑的手,孟探玉从怀里掏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君子坦然,无论境况。身为志林书院出来的学生,无论何时都该保持体面。如果我没记错,你我在桃花节上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叫走郑微的人,正是你。”
万绍忽然愣住,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他终于想起来了!
关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万绍的心情几近崩溃,看守的狱吏不会跟他说话,每日的饭食虽能下咽,但他都觉得那是侮辱,他宁愿绝食。可是饿得久了,人就会失去理智,饥不择食,忘却心中坚守。
那块雪白的帕子好像一盏明亮的光照进他的心里,一下子将他失去的理智拉回来。他惶惶然接过帕子,沾着牢门口放了许久的一碗水,细细地擦拭着面容和双手。
孟探玉静静地注视着万绍的动作,看他收整地差不多了,又说道:“郑微来找过我。他说,让他见你一面,你尚有一线生机,若不见,你必死无疑。”
万绍忽然手一抖,抬眼看向孟探玉:“他能救我?”
“可惜,我一个小小的司狱,无权放他见一个朝廷重犯。驿馆死的两个人又是锦州慕家和琅琊王家的公子,是两大家族之中的佼佼者。偏偏,你出身平凡,除了一身才华一无是处,朝廷不会为了你得罪两大世族,除非……”
“除非,我身上有皇权都忌惮的筹码……可我真的没有杀人。”万绍痴笑两声,眼里含泪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连辩争的语气都显得格外无力。
他垂下双目出神许久,忽然抬头看向身后的铁窗:“郑兄为某筹谋之心,某铭记于心。大人若能再见他,劳烦转告一句话。”
孟探玉离开的时候,万绍站起了身,细细地整理了囚衣的皱褶和缭乱的头发,看起来振作了不少。
月朗星稀,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回了房间,趁着烛光,孟探玉写下一封信,与火灾记录一起藏在被褥之下。
晨早,他还没醒过神来,屋门就被人鲁莽地撞开,紧接着就听到萧喜言的惊叫声。
孟探玉猛地坐起身来,随意将外衫拢在身上,拉开帘子一看,一个面生的婆子带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家奴站在堂中,正一手抓住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快速扫眼几人腰间的腰牌,孟探玉心里一咯噔,惠亲王的消息够灵通啊!
萧喜言眼尖,发现孟探玉醒来,忽然张嘴咬那婆子的手背。婆子吃痛稍稍松了手劲儿。萧喜言趁机摆脱她的桎梏,立马跑到孟探玉身后躲着。
“公子救我!”
“宁喜郡主你别胡闹!如今府上的人都找你找疯了,你还不跟老奴回去,王妃和王爷都该生气了!”婆子咬牙切齿地对萧喜言道。
萧喜言一个劲儿摇头:“我不去!我不是什么宁喜郡主,我哪儿也不去!”
“宁喜郡主,你这说的什么胡话!老奴一大早接到消息就来找你了,你别不知好歹!”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给身后的两个家奴使眼色,示意他们上前拿人。
“来人!”
孟探玉护着萧喜言喊了一声,不一会儿,贾鹤便带着小张几个立马进来,寻到孟探玉所站的位置,列队一排,横在惠亲王府的家奴面前。
两人一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那婆子胆子厚,见状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此乃惠亲王妃手令,我等是奉命带宁喜郡主回府,还不让开!”
令牌上刻着惠亲王府的标志,众人一瞧,迟疑起来。孟探玉却不怕,大喝一声:“哪儿来的无赖泼皮冒充惠亲王府的人!此乃刑部内堂,朝廷重地,尔等擅自闯入已犯大罪,还敢胡说八道!”
此话一出,三人惊大了眼。
如今京城中什么人不给惠亲王三分薄面,他们手上拿的可是王妃的手令,一个小小的司狱怎么敢跟王爷作对?
婆子很快镇定下来,冷笑一声,直视孟探玉道:“你且动我们试试!”
哟呵,这还不怕死。
孟探玉眉头一挑,对面前的几人道:“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小张几人本还有所迟疑,但见贾鹤率先出手,几人也站不住,立刻去帮忙。四五个人抓三个人,其中还有个婆子,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眨眼的功夫,婆子三人便被贾鹤几人给捆绑成了堆。
“大人,接下来怎么处置?”
“私闯朝廷重地的泼皮无赖,当然是送京兆府处置了。”
“是!”
“你们怎么敢!我们是惠亲王府的人!”看贾鹤几个真要送他们去,婆子大惊,大呼小叫地说道。
孟探玉听得烦,挠了挠耳朵。贾鹤会意,给三人嘴巴立刻塞上了布团,顺便将婆子在挣扎中掉落的令牌交给孟探玉,随后立刻和小张几个将人套上黑布罩子,塞进一辆马车,直接送到京兆府。
京兆府开张大吉,头一单便收的是来自刑部的报案。
张大人脸上那个稀奇劲儿,本还要处理别的事,立马放下,将人给叫了进来。
贾鹤按照孟探玉的吩咐说了原委,特地点名这几人冒充之罪。
“你们那位大人姓甚名谁?”张大人越听越觉得干这事儿的人耳熟。
贾鹤垂首答道:“孟探玉。”
果不其然!
张大人笑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臭小子,比他老子当年还混蛋!”遇到这种麻烦事儿,竟直接把锅甩到了他头上。
干得是真漂亮啊……
遣走贾鹤几人,张大人立刻着人写下几人的罪责,送到惠亲王手中。
婆子几个解决了,刑部这边的主事听到风声却是一气三叹:“探玉,你老实告诉我,这女子是不是惠亲王府的那个什么郡主?”
孟探玉给主事奉了杯茶:“他们几个搅了我的好梦,我生气来着,直接让贾鹤把人给送京兆府了,没来得及细问。”
嘿!
一句没来得及细问就给人家扣上冒充的罪名?真不怕是老虎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