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53、他的如意算盘1

　　孟探玉没心没肺没多想，拐个弯儿又去拉了贾鹤，说道：“沐休那日，跟我去个地方。”

　　“大人有何吩咐？”贾鹤面露疑惑。

　　“私事儿，”简单地提了一下，孟探玉又说道：“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听说你儿子学业不错？有十岁了吗？”

　　“小儿今年十四，在草甘巷的学堂读书，识文断字还可以。”贾鹤诚实地说道。

　　十四岁不小了，孟家学堂里都有好几个臭小子。
　　孟探玉摸了摸鼻头，对贾鹤说道：“这样，你帮爷办成这事儿，爷去给你弄份儿引荐书，下个月，你儿子就能去志林书院报道。若是束脩不够，别客气，跟爷开口，爷借你。”

　　京城之中学堂众多，除去贡生专读的国子监，民间最有名，最有实力的便是坐落在城北的志林书院。

　　儿子贾墨聪明机智，小小年纪便已熟读四书五经，街巷小学堂的先生已经教不了他，前阵子还跟他提过换学堂的想法。
　　若他有余力，自然愿意送儿子去志林书院进修，但狱吏一职带来的俸禄有限，养家糊口已经用的差不多，根本没有余钱供他去更好的地方学习。

　　如今孟探玉抛出了橄榄枝，贾鹤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天生机警，稍加一想便意识到孟探玉让他做的事不会轻松，当即问道：“大人可否告知何事？若属下可以，一定竭力办到。”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孟探玉可不想这时候就告诉贾鹤，万一他为了心中那点儿莫名其妙的信念一口回绝，自己不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吗？

　　撬不开孟探玉的嘴，贾鹤心里总不踏实。

　　晚间，长裕茶楼的吴掌柜派人送了封信过来。孟探玉一瞅，啧，这老吴够可以啊，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啥也没说，就猜到了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筹谋着借了这风把自家生意搞大搞红火。
　　是个生意人。

　　日子总是经不起盼，一眨眼，便到了沐休的时候。
　　交班之后，孟探玉就在刑部门口蹲守，见贾鹤一出来，立马跳了一下压在他的肩头上，拐了他往长裕茶楼的方向去。

　　路上，偶尔听得路人闲聊，贾鹤听出了点风声。

　　长裕茶楼的掌柜买下了隔壁街的三间空铺子，与茶楼后院连通，建了个专供客人赌玩的地方。

　　那条街上是出了名的赌坊一条街，但大多是小本经营。长裕赌坊一开，立马就成了最大的一间。
　　加之掌柜的会做生意，开张第一天，凡是到场的客人，酒水免费。这一下，京中的各种闲人还不得趋之若鹜？

　　贾鹤看了眼前头走着的人，心里一横，一步撵上，低声道：“若大人要去长裕赌坊，请恕属下不能奉陪。”

　　孟探玉停下脚步，嗔了贾鹤一眼：“别假正经，上回刘管家就跟爷说了，那五十两是你在这地段儿给挣回来的。这回爷有点儿银子掉那儿了，你去给爷挣回来，多一文都不行。事儿了，爷担保你儿子进志林书院还能过得好好的。”

　　闻言，贾鹤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长裕赌坊门口，来贵一早接到信儿就等在了这里，遥遥看见自家少爷和一个瘦高的男人走过来，立刻招手迎上去：“少爷，吴掌柜说人来了，就在里头！”

　　孟探玉闻言点头，顺便给俩人正式介绍了一下：“来贵，爷的书童。贾鹤，爷的属下。你俩互相认识一下。”

　　来贵立刻学着孟探玉与人打招呼的方式，伸出手唤道：“你好你好……”

　　贾鹤不懂这一套，看见来贵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又客气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
　　来贵尴尬地收回手，脸上带着一抹尬笑点了几下头。

　　转眼，三人进了赌坊。

　　赌坊之中热闹非凡，来往赌客摩肩接踵，半丈宽的过道只容得下一人穿行。

　　今天是吴掌柜特地安排的日子，从门口到里头的伙计全都提前训练过，看见孟探玉三人进来，伙计便按照吴掌柜的指示带他四处溜达，不经意间走到目标任务所在的赌桌旁。

　　站在身后的贾鹤身材高大，越过人群，一眼扫见被簇拥其中的男人，不禁多看两眼，当那人无意间转过脸来时，惊讶道：“王越？”

　　孟探玉耳尖，立刻扭头看向贾鹤，询问道：“认识？”

　　贾鹤点头：“此人常年混迹赌坊，上回大人那五十两就是从他手里赚的。”

　　这么巧？

　　孟探玉心里觉得有一丝丝的怪异，但说不上来。

　　正巧，旁边的伙计看他们在谈论，便主动说道：“孟公子，这位王公子一早就来了，如今已经赢了不少银子。掌柜的说，如果您需要，荷官可以听您的话……”

　　“不用，”孟探玉摇了摇头，旋即看向身后的贾鹤，对伙计说道，“准备一间单独的房间，再让你们掌柜的过来一趟。”

　　来贵和贾鹤不知道孟探玉到底要干什么，跟着他上了二楼雅间。没一会儿，吴掌柜便走了进来。

　　孟探玉没客套也没废话，直接跟他说道：“你准备好五百两纹银送过来，下去之后亲自出面告诉王越，有人要跟他对赌，赌注一千两。”

　　屋内两人顿时目露惊讶。倒是吴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后便恢复平静，应了下来，立刻去准备。

　　“一千两？大人折了这么多银子在他那儿？”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贾鹤见过，也经受过，深知这一笔钱的来去意义有多大。孟探玉虽行事异于常人，但也不至于荒唐至此吧？

　　“爷自有分寸，一会儿把你的本事尽管亮出来，只许赢不许输，爷今天过来可一两银子都没带。”

　　“……”贾鹤抿紧了唇，拿不准这人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孟探玉似看出了他的顾虑，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在屋里转悠起来。

　　据吴掌柜调查，这个王家没什么大背景，家里有人当了官，但也位置不高，跟孟家根本没法儿比。
　　原先孟探玉也只是打算来先瞧瞧这个王越是什么德行，要是好说话就不动手，要是不好说话，就带人揍一顿，屈打成招签字画押解了赵家欠他的债。

　　但天公作美啊，一不小心认识个贾鹤，又一不小心知道贾鹤在王越手下赢过银子。
　　嘿，这可不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他当然要抓住时机。

　　环视一周，心中有了计较，他立刻命伙计在软榻前摆了一扇屏风，屏风与门之间摆上一张赌桌。
　　完了走到屏风后，确定从前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后，叫伙计上了茶等人。

　　“少爷，你这是要干嘛？”来贵满腹疑惑。

　　孟探玉笑而不语，刚选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好，伙计就引了王越上来。

　　王越身材中等，模样一般，一双吊梢眼精光烁烁，一手把玩着一只成色不错的和田玉扳指，一手拎着钱袋子。进了门，看见赌桌前端坐如钟的贾鹤，觉着有点儿眼熟。
　　“就是你要跟小爷对赌？”

　　贾鹤缓缓抬起眼，目光精锐地直视王越，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只是荷官。”

　　经他这一提醒，王越下意识扫视屋中，一下注意到他身后那展色泽暗沉的屏风。
　　二楼的房间四周以黑布遮挡，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屋中虽点了几盏明灯，但都离屏风较远，以至于屏风后的人影绰绰，看不真切。
　　但还能勉强看出来是个男人。

　　京中贵人遍地走，能开赌坊的，背后必然都有权贵支撑。王越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心里掂量一番，让身后的护卫退了出去，自己则自觉在赌桌前坐下。

　　“贵人，王某论才情论家世论钱财在京中虽都排不上名号，但赌术还是有点儿厉害。承蒙贵人看得起，王某舍命陪君子，陪您玩高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贵人要是输了，可不能仗势欺人耍无赖。”

　　是个人精了。

　　可孟探玉也不是真傻，王越开口说这么大段话，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引他开口，以便确认身份。
　　挑了挑眉头，孟探玉一言不发，给了来贵一个眼神，让他递了一份刚才写好的对赌契约以及一盒纹银交给吴掌柜专门找来的公证人。

　　契约上写明了一局定输赢，以及他提出的赌资——长裕茶楼、长裕赌坊及京中几家黄金地段的商铺地契以及纹银五百两，价值加起来一千两有余。

　　王越接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在京中纵横赌场这么多年，出手阔绰的不是没见过，但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人，只有这一个。
　　若是这一局赢了，他们王家在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豪了。
　　当然，顾及到屏风后那人的身份，最后他赢了也会适当地退还一些，免得将人得罪死，反而害了王家。

　　一番算计，王越觉得这买卖十分合算。当下豪爽地在其后写上了相应的产业和银子数以作赌资，末了，还添上了自个儿今天赢来的所有银钱。
　　看起来诚意十足。

　　公证人将王越签字画押的契约又递给孟探玉。他扫视一眼，笑赞道：“王公子是爽快人。”

　　王越正压抑着内心的窃喜，忽然听到屏风后的人说话，不自觉皱了皱眉，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啊……

　　但孟探玉没有给他深究的机会：“既然是对赌，就没必要玩那些花哨的。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一轮定输赢。”

　　王越直觉不妙，刚才的契约上并没有写明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赌，却特别注明了由屏风后的人选择。他胸有成竹，从没设想过会有哪种赌法会成为他的软肋，于是便略过了这一点。
　　忽而听到这闻所未闻的方式，王越心里隐隐觉得要坏事儿。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而且决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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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赌局设置为剪刀石头布灵感来自电影《动物世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