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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他扮猪吃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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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细毫放回笔架,孟探玉给了主事一个宽慰的笑容,起身离开。
主事还是不放心,等他走远,又让人去将贾鹤叫来,叮嘱他好生看着孟探玉,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临了,又特地宽慰贾鹤一番:“老贾你放心,依照那少爷的性子,这位置他坐不长,兴许一两个月就走了。到时,这个司狱的位置还是你的。”
贾鹤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孟探玉依靠在廊柱边,看似在等他。
迟疑片刻,贾鹤上前主动打了招呼:“大人。”
孟探玉往主事的屋子瞅了一眼,旋即看向贾鹤,道:“主事让你盯着爷?”
贾鹤点头。
实诚人呐!
问什么都说实话。
孟探玉站直了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示意贾鹤跟上。走出一段,等两边走动的人少了些,他才问道:“你在刑部多少年了?”
“五年。”
“一来就跟着之前的司狱?”
贾鹤点头。
“那你应该清楚老司狱怎么死的吧?还有之前死囚逃走的事儿?”
贾鹤突然站定,目光晦涩地看向孟探玉:“大人关心这个?”
孟探玉点头:“能不关心吗?万一爷哪天也遇到这样的事儿,不得想办法自保啊?”
只是这样?
贾鹤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但既然他想知道,那也不是不可以说。
斟酌了一下,贾鹤挑了重点的地方说道:“老司狱被死囚贿赂,设计助他逃走。但死囚生性狠辣,顺手了结了老司狱的性命后逃出生天,至今没有下落。”
竟真是因贪财惹来的祸事!
之前孟探玉还困惑老太爷为什么偏偏跟他拎出来说这一条,结合贾鹤说的话,他就明白了,老太爷这是在暗示他,不要因钱财跟囚犯走得太近,不然很容易将自个儿搭进去。
如果老司狱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死的,那孟探玉就放心了。他一不缺钱,二目标明确,绝对不会帮这些囚犯逃跑,反而会帮他们进行心理建设,欣然赴死。
“对了,爷听小李几个说,若是爷不来,这位置该是你的。”
“大人慎言!鹤虽是一介小吏,也知在其位谋其职。职务安排自有刑部主簿主持,鹤悉听尊便,不敢妄议。”
在其位谋其职,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说得出来的话。
这个贾鹤真是一天之内让孟探玉认识了三次。
自古狱吏出能人呐,古有萧何、曹参,今个儿竟还让他遇到个贾鹤,有意思!
打了个哈欠,孟探玉便放了贾鹤,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左右睡不着,便起身又将之前贾鹤拿来的犯人名录摊开,着重看黄泽的信息。
到了晚间,核对了一下当班的狱吏名册,他便又去牢里晃悠。
躁动了一下午的囚犯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巡守的狱吏刚松一口气,就看见孟探玉又来了,对视一眼,巴巴儿地上前谄笑道:“大人,这天都黑了,您要不回去歇着?这儿有小的们,保证不会出问题!”
天色暗下来,囚牢四处便燃起了火把。
站在火光下,孟探玉眯眼打量面前的俩点头哈腰的小子:“怎么,怕爷进去给你们添麻烦呐?”
“不不不!哪儿能啊!小的们是看大人头天来,怕累着您。这来日方长的,您什么时候来都行,不用大半夜地还陪小的们守着,是吧?”说话的一个说完立马用手拐子捅了身旁的人一下。
旁边的立马符合道:“就是就是!”
孟探玉顺着他们的话伸了个懒腰:“爷睡了一下午,现在失眠,想进去跟他们聊聊天,你们有意见?”
“额……这个……”俩人尴尬地看着孟探玉,嘴角抽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孟探玉摆摆手将俩人推到旁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俩人哪儿放心啊,立马跟上去。只见孟探玉目不斜视地走到牢中央,一站定,就朝黄泽嘘了两声口哨。
吓!
这新来的大人是跟黄泽杠上了?
“来啦,把他带出来,爷要跟他聊聊。”
黄泽闻声睁开眼,看见孟探玉站在牢门外,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小子打从白天起,就对他格外关照,想干嘛?
两个狱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难不已。被孟探玉瞪了几眼,其中一个才拿定主意,对另一个说道:“去叫贾哥!”
悄然说完,便一正身上的官服,叫了另外两个狱吏一起进牢将黄泽给捆了出来,按照孟探玉的指示,带到了牢边的一个审问室里,绑在了十字木架上,还特地将烙铁之类的工具推近。
几人自觉做的很到位,但孟探玉见他们的阵仗,拿起刚丢进去的铁烙子,奇怪道:“你们拿这东西干嘛?动私刑啊?”
狱吏几人惊奇地看向孟探玉,眼神反问:大人带他来这里难道不是为这个?
孟探玉嫌弃的将铁烙子丢回热烫的炭盆,摆摆手让几人出去守着。
没了旁人,孟探玉拖了把椅子在黄泽面前坐下,双手环胸背靠座椅,盯着黄泽的脸,道:“今儿爷出去查了查你的册子,能耐啊!”
黄泽目光微紧,盯着孟探玉,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这个湖西知府可是朝中老人,风评极好,你一场瓦子灯,就让人家一家老小全没了,这心得多狠呐?”
“他该死。”黄泽不屑地说了一句,旋即目光上移,看向审问室右上那阴暗的石壁角落,“这世间能说的不能说的太多,一句风评极好就可以断定他是好人?迂腐!”
“但杀了人的你,一定不是好人。背负二十三条人命,即便湖西知府该死,其余二十二人,也是你的孽债,即便你死了,也不可能抹除。”
孟探玉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让黄泽蓦地将目光移回。
但孟探玉却没有接着说这个,而是话锋一转,说道:“你逃了两年,朝中的人都没能找到你,凭什么就在万州落网?难道真像民间传的,我爹还是个逃犯克星?遇上他的人都逃不掉?”
黄泽目光沉寂下来,眼前的小子依旧吊儿郎当地模样,但那眼神语气,却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总觉得他后面的话会触动心口。
“还是你有心悔改,自投罗网?”
黄泽的目光忽然闪了一下。
孟探玉一直盯着他,等的就是他这样的反应,顿时心里有了底。孟探玉跟着孟昭明在外行走数十载,清楚亲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杀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畜生。
这样的人落入他爹的手里,绝对会被先斩后奏。
完了谁怪罪下来他爹一定会死不承认,大不了说犯人拘捕往刀上撞的,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
然而亲爹却留下了黄泽的性命,还把他规规矩矩送到了京城,任由刑部审决。
他爹的行事风格可不会这么规矩。逆推一下,孟探玉就猜这里头有隐情。如今黄泽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可不就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正确?
孟探玉斟酌一番,正要开口,却注意到贾鹤正朝审问室走来,顿时将话都咽了回去。起身将椅子往后拉了拉,结束了对话。
贾鹤疾步走进审问室,瞥一眼不太规矩的黄泽,旋即走到孟探玉面前,见他无碍,便一招手让门外守着的狱吏将黄泽送回牢房。
离开前,黄泽特地认真地看了孟探玉一眼,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扮猪吃虎,而且对他别有所图!
但如今的他孑然一身,只剩一条命,有什么值得人再算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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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探玉懒洋洋地坐着,两腿翘在桌上,不太高兴地看着贾鹤。
“大人有何吩咐?”贾鹤垂首问。
孟探玉两眼晃晃,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的时候,摇着头感慨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呐……”是不存在的啊!
离开牢房,孟探玉没再到处折腾,回了房间犯了困便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除了日常在囚犯面前炫耀,惹得他们牙痒痒,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一来二去,原本气得冒烟的囚犯被他训练得淡定不少,即便顶级玉石拿到他们眼前晃悠,他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就在牢中众人照常做好准备等孟探玉来刺激他们的时候,孟探玉却没出现。一问却只他到了沐休的日子,得两天之后才来。
众人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哟,总算不用陪这个神经病发病了!
而角落里盘坐的黄泽听到这事儿却心绪不宁。自从那一日单独谈话之后,孟探玉再没找过他。
但这人在牢中巡查时,总会有意无意看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猎人盯着猎物时闪烁出的兴味儿,叫人心烦意乱。
安然无恙的离开刑部,孟探玉刚伸了个懒腰,还没看见来贵,就看见一道倩影在不远处的巷口侧立。
倒吸一口冷气,孟探玉拔腿就要跑,偏个来贵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恰恰好赶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拦住,一脸美滋滋地说道:“少爷,你看谁来了!”
不远处的马车上,苏远龄伸了个脑袋出来跟他打招呼。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赵君儿已经走到了跟前,目光闪闪地看向孟探玉,盈盈唤道:“表哥。”
孟探玉一脸怨念地瞪了眼来贵,后者看见赵君儿时才知道自己闯了祸,脑袋一缩,立马躲到孟探玉身后:“少爷,小的真没看见赵小姐!”
看没看见如今都这样了,还能咋地。
咋咋嘴,孟探玉改了回府的行程,跟赵君儿说了句长裕茶楼见,走出两步,又让来贵去董府跑一趟,旋即便钻进了苏远龄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