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147、他的娘子当机立断

　　“哪里不一样？”董文毓的话让孟探玉不解，但话刚问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倒吸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当初塔吉身上的蛊虫，和他们是一样的？”
　　董文毓颔首点头。
　　一旁的塔吉看着二人的互动，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忽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小姐的意思是，我能顺利地通过地宫的殿门，是因为我的血受蛊虫侵染过，所以他们才没有怀疑，对吗？”
　　如今，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对塔吉毫无防备了。
　　“但若是如此，那些人怎么还能活着呢？”孟探玉清楚地记得当时塔吉一中蛊就快死了一样，要不是董文毓当机立断给她取出了蛊虫，早成了一具尸体。
　　“一如骨埙，必定有一物能够控制他们体内的蛊虫。”
　　董文毓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片刻之后，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忽然明白了什么，当即离开帐篷，前往牢营。

　　见她走得匆忙，孟探玉和塔吉也赶紧跟上去。
　　这一去，俩人就傻眼了。
　　原本束手就擒的黑衣人们，不知怎么地，竟在牢中发起疯来，不断地撞击牢笼。
　　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又有侍卫营统领的吩咐必须留命审问，所以看押的士兵只是防守，不敢下死手。
　　这样一来，那群黑衣人就有了可乘之机，身手利索的，趁乱便抓住了离牢笼最近的士兵，又挠又抓，似要将他撕成条儿一样。
　　士兵的惨叫声令同伴心惊肉跳，渐而渐，也开始失去理智，对牢中冲击的黑衣人举茅相攻。

　　一时之间，牢笼内乱作一团。

　　军营统领和侍卫营统领也被惊动赶过来。看见董文毓，侍卫营统领赶紧上前询问：“董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董文毓面色凝重，在目睹了那群黑衣人的反抗之后，没有任何解释，当即下了一个命令：“杀无赦。”

　　“什么？”
　　这个命令让在场的两位统领都震惊不已。尤其是侍卫营统领，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活口，就等着送回京城去细细审问，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如今在这里就把人杀了，回去还怎么交差？

　　“此刻不杀，整个军营的士兵都会被蛊毒侵染。”董文毓意志坚定地告诉二人，同时，目光一转，从旁边寻到一块散木，脚下一用力，散木就直直地飞撞向一个迎面扑来的士兵。
　　这个士兵也是被牢中黑衣人袭击的人之一，他被挠的面目全非，在疼痛的刺激下，细微的蛊毒从肌肤深入肌理，逐渐游走至他的心室，才不过几息的功夫，他便感染了蛊毒，行为不受控制。

　　士兵胸口受击，一口黑血喷出，险些溅到两位统领脸上。目睹了这一幕，二人不敢再犹豫，当即下令将牢笼中的黑衣人射杀，同时，将被感染的士兵悉数击晕。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军营中响起，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牢笼中横尸一片，血染黄土，透着一股恶心人的腥臭味儿。
　　将被感染的士兵带离牢笼之后，董文毓又让统领准备柴木和火把。

　　这一夜，军营上空火光冲天，军营内的军医彻夜未眠，好在有董文毓一旁指导，他们也算有方向有目标地诊治被蛊毒侵害的士兵。

　　燎烟弥漫军营整个上空，远在京城之中的守兵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唯恐军情紧急，赶忙就报进了宫里。
　　是夜，皇帝立即着高内侍领命带领一队御前侍卫前去军营查看。

　　高内侍赶来的时候，军营里的气氛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但牢营蛊人疯狂的举止还是给了众人不小的心理冲击。若是再战场上遇到这样不知死活的敌人，他们不能确定自己能有几分胜算，抑或说，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侥幸活下来……

　　一层说不清的阴影笼罩在军营上空，两位统领站在渐渐熄灭的火光面前，面色一样凝重。

　　董文毓协助军医忙活完之后，才去找孟探玉。眼见阿南竟还安然无恙地被绑着，她有些惊讶。

　　见状，孟探玉瞥了眼目光痴愣的阿南，解释道：“之前牢营乱的时候，塔吉想起了阿南，那边我们帮不上忙，所以我们就回来看着他了。原也在发疯，不过塔吉身手了得，没几下就制服了，眼下乖得很。”
　　塔吉让阿南安静下来的手法让孟探玉不明觉厉，说起这事儿来，心中莫名怀有一股自豪感，仿佛这件事是他亲自做的一般。

　　董文毓细看了一下阿南的情况，道：“如今，他与城里那个，是唯一的活口。”

　　军营里的人都看到了牢营的火光，孟探玉和塔吉也不例外。虽然没目睹，但也明白，那边的人，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对于孟探玉提出的假设，董文毓十分慎重地考虑过，这的确能将矛头指向南疆，但其中也保不齐有变故。
　　皇帝若想在这场较量中变被动为主动，仍需要找更有力的证据，比如，鬼狐在大梁的直接指使人——那个被称为“大人”的人。

　　锦州慕家给郑微的那封信，一定是关键证据，否则，他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预谋夺取。
　　但愿，那个落网的“门主”，能够给他们有用的信息。

　　军营里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高内侍终于带人赶到。

　　此刻，天边已经露出一点鱼肚白。
　　清晨的风本该凉悠悠的，但炙火尚有余热，迎面扑来的风中，带着浓浓的焦土味儿和热气。

　　军营统领亲自接待，严明事情之后，高内侍看着牢营一片荒芜，松了一口气：“陛下恐生变，如今还在养心殿担忧着。有将军这句话，老奴也放心了。”
　　“此事还得多谢董大人当机立断，否则，整个军营都难免于难。”统领由衷地感慨一句。
　　这位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也曾听过，只是征伐战场的人，一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从前只觉得这都是些惑主昧心的货色。这短暂的相处之后，统领倒觉得自己该改一改先前的偏见了。

　　提到董文毓，高内侍立刻问道：“董大人现在何处？”
　　“与使臣孟大人在客帐之中。”
　　统领一边回答，一边领路带他过去。

　　客帐之中的三个人彻夜未眠，天色将明的时候，孟探玉终于撑不住，两眼一耷拉，趴在了一旁。而董文毓和塔吉还精神充沛地在那儿研究阿南的情况，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高内侍来的时候，便刚巧见着这一幕。扫眼一旁安然无恙的孟探玉，他上前道了一句：“董大人，借一步说话。”
　　知道他是要避开塔吉，董文毓便跟着他走到了账外。

　　“此次围剿之事已经顺利完成，陛下的意思是，若军营无事，大人该立刻随老奴回京。京中尚有要事需大人关照。”
　　高内侍说的要事董文毓明白。
　　“我明日回京。”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一听这话，高内侍就不答应了：“大人已经耽误了一日，不可再拖了！”
　　董文毓目光微偏，看向帐内，道：“若有事，我亲自向陛下请罪。”
　　“大人唉！这可不是什么请罪不请罪的事儿！上回陛下已经跟您服了软，低了头，您可不能再得寸进尺！若真恼了陛下，任你是谁，都受不住天子之怒啊！”
　　高内侍这边苦口婆心地劝着，董文毓却一脸无动于衷，一副她下的决定任何人也不能动摇的模样。
　　这让高内侍为难极了，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劝这位主儿。

　　恰这时，一串轻咳从二人身后传来。
　　闻声看去，却是孟探玉从帐内走出来。他对高内侍笑了笑，转而看向董文毓，道：“陛下特地让高内侍来请你，肯定有要紧事。再说了，阿南还在这里，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董文毓静静地看着他，没搭话。
　　虽然她一言不发，但孟探玉能感觉出来，她有点不高兴。垂了垂眸，他牵起董文毓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让她的手触碰到那块她亲自系上的玉玦上，道：“有塔吉陪着，我肯定会安然无恙地赶上和亲队伍，你放心。”
　　关于那块玉玦，二人心照不宣。目光注视着那两只交握着的手，董文毓浅浅地放下心中的担忧，叮嘱道：“一路当心。”

　　眼见着孟探玉竟劝好了董文毓，高内侍是既惊讶又欣慰。看着二人亲昵的模样，不自觉露出一抹姨母笑：“董大人，那老奴就在军营外等着您了。一刻钟后，咱们回京！”

　　话罢，高内侍识趣儿地不打扰这对小夫妻，带着人先往营外去。
　　等他走后，董文毓才收回自己的手，握了握，又松开，与孟探玉对视几息，忽然不晓得说什么，便一扭头进了营帐，带着阿南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孟探玉唇角微泯，透着丝丝甜甜的笑意。塔吉见他眼睛里都快亮出星星来，摇了摇头：“公子你可真容易满足。别怪塔吉没提醒你，主人可是看上了小姐的，若你守不住，日后小姐肯定是主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