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129、他……

　　人好好地从玉松院出去，才不过几刻钟就晕了，这事儿一下就传得阖府皆知。

　　塔吉顾着孟探玉的交代，听到了风声，却牵挂着玉松院里关着的人，不敢贸然前去。但看钟二跑得飞快去请大夫，心觉恐怕不是装晕，不免担忧起来。
　　几番查看，见小冬在房中还算规矩，她一番盘算，又将人打晕，而后便摸到了客厢房。
　　此时，徐大夫已经赶到，尤氏带着香岚坐在外间，焦急地等着。大房那边听到消息，孟大夫人也亲自过来。

　　尤氏微微起身，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给她让开了座。
　　孟大夫人满意地走到上首坐下，见尤氏还站着，抬了抬手，示意她在旁边的空座坐下。
　　“弟妹，玉哥儿这是什么个情况？”
　　尤氏眉头蹙着，回道：“徐大夫还在瞧。”
　　孟大夫人张眼往里头瞅了一眼，哎呀一声，一脸愁容地摇着手中的团扇说道：“玉哥儿如今是陛下点的使臣，今时不同往日，多少双眼睛盯着？弟妹怎么也该命人好好照顾才是！”

　　就知道这人来不会说什么好话。
　　尤氏心里本就担忧得很，这人还来雪上加霜，她更不愿意搭理。

　　二人尴尬地坐了片刻钟，徐大夫便带着小药童从里间出来，身后，还跟着苏远龄。

　　徐大夫依次见了二位夫人，简单地说了一下孟探玉的情况：惊吓过度而已，没大事儿。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孟探玉昏得太突然，偏徐大夫这话说得又太轻松，尤氏一点儿也不放心，又细细问了几句。尤其是问到为何会晕时，一旁的苏远龄内疚不已，只当是自己说的事太严重，太突然才会吓到孟探玉。

　　“舅母，是因侄儿言语不当，刺激了他……”

　　苏远龄忽然说话，尤氏和孟大夫人都愣了一下。
　　言语不当而刺激？
　　孟探玉有这么脆弱吗？

　　尤氏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偏孟大夫人在这儿，她不愿苏远龄多说，免得这人拿着这事儿三天两头地刺人。于是，她笑了笑，只道是孩子家闹着玩，往后记得分寸，便暂时揭过了这事儿。
　　苏远龄巴不得她们不闻，立刻答应了下来。
　　偏一旁的孟大夫人见他们一唱一和地，不禁冷哼一声：“弟妹，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眼下是什么时候？京中的人都晓得法会之后宁喜公主就会去北荒和亲，眼看没两天了，玉哥儿这时候倒下，旁人见了，陛下见了，该以为咱们孟家是不愿意承这份差事故意装病还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
　　“此事大嫂多虑了，玉哥儿生在孟家，便一定不会让孟家蒙羞！法会还有两日，启程前往北荒少说也有三日，玉哥儿有足够的时间醒来。”
　　堵了孟大夫人看热闹的心情，尤氏立刻借徐大夫的话一用，后者明白，只道一句昏迷的人需要安静休息，便给了她这个台阶，将看热闹的孟大夫人遣走。

　　府里的爷们没回来时，这事儿也就女人之间晓得。夜深之时，众人合桌为孟探璋践行时，便发现了孟探玉缺席。
　　这一问，却才知道他午后晕了。
　　再一问，没大碍，众人便掀了过去。

　　南疆一行生死难料，孟大夫人有许多的话要叮嘱儿子，却不想三句话没说完，儿子就急着去看孟探玉，气得她跺脚。

　　孟探璋安抚了孟大夫人一会儿，便顾自去了玉松院，却还没进院门，就看见一个婢女跪在院中。

　　按照孟探玉给玉松院定下的规矩，日落之后，院里的婢女必须离开。
　　他疑惑地扫眼四周，此时伺候的人确实只剩下小厮。

　　恰好，钟二从屋中出来，看见孟探璋过来，连忙迎上去：“大少爷！”
　　“怎么回事？”孟探璋顺势走进院中，发现跪着的婢女竟是那个北荒女子，更加疑惑。
　　钟二看了眼执拗的塔吉，咧了咧嘴，道：“她自己跪的，说要等三少爷醒了才起。”
　　“你家少爷是因她晕倒？”孟探璋问道。
　　钟二摇头：“不是的。那时少爷跟表少爷在隔壁院的厢房，塔吉在院子里，没曾出去。”
　　与她无干，为何要跪？
　　北荒习俗？
　　孟探璋并未听过这样的习俗。

　　定定地看了眼跪地笔直的塔吉，孟探璋径直进了屋。

　　屋中，孟探玉昏睡了一个下午。
　　他只觉得自己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人一把将他捞出了水面。
　　还来不及整理衣衫，一个黑影就蹿到了面前，看见他落魄的样子啧啧叹息：“丫头，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听到这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孟探玉身子一颤，定睛一看，面前的黑影却是那鬼差模样！
　　“你怎么来了？”
　　掐指一算，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这混蛋了。
　　鬼差嘿嘿一笑，道：“你命好呀！我若不来，你就真的下去见阎王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今阎王殿正在选拔新阎王，没人有空管你这档子投错胎的事儿，你呀，命还长着，只管慢慢活……”

　　慢慢活……
　　这三个字似幽铃声一般在耳边回响，渐行渐远之际，孟探玉忽然动了动手指，挣扎了一下眼皮。

　　漆黑的夜色里，火红的烛光投影在墙面上，罗帐上，忽闪忽闪，忽明忽暗，让他仿若置身幻境一般。
　　直到床边站着的人模样渐渐清晰，孟探玉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
　　“大哥……”他虚弱地叫了一声。
　　孟探璋在床边坐下，看了眼气色惨淡的小弟，道：“大哥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孟探玉懵了一下，而后慢慢想起来皇帝下的圣旨。突然，他手一抖，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腾升出来。他无意识地将一直绑在腿间的匕首取出来，递到孟探璋面前。
　　后者不解地看着他：“何意？”
　　孟探玉也不晓得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他觉得，大哥拿着这个匕首走，他会安心一点。沉默了片刻，他道：“我刚才做了个梦，不太好。这是大哥送我的护身之物，文毓替我开过光。战场凶险，大哥带着，许能保平安。”

　　话刚说完，孟探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将匕首塞到孟探璋怀中，而后挣扎着起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衣橱边，从一个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长盒，递给孟探璋。

　　“这又是何物？”孟探璋疑惑道。
　　孟探玉打开盒盖，露出里头那只玉做的九连环，道：“这是二伯给二哥准备的成人礼。先前二伯交给我代为保管。此次大哥去南疆，必定能和二哥见上，到时，一定把这礼物交给他……”

　　孟探玉在孟家待的时间不长，跟孟探珩基本没有见过。他能有这份心，实在让孟探璋欣慰。
　　一直长不大的小弟，似乎这段时间悄无声息地成长了，晓得心疼人，晓得关心人了。
　　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孟探璋突然一弯腰，将它插回孟探玉腿间的刀鞘，而后直起身接过九连环的盒子，道：“这礼物大哥一定帮你带到。不过匕首，还是你留着防身。大哥厉害得很，不会死在战场上。”
　　孟探璋说地十分笃定，沉而厚的嗓音让孟探玉不自觉便安了心。他点点头，保证一定会好好护着匕首，绝对不丢。
　　这话信誓旦旦得像个小孩子，孟探璋不自觉失笑，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院外跪着那个北荒婢女，据说是要你醒了才起来。想来你院里还有事要处理，大哥先走了。”

　　塔吉？
　　跪在院外？

　　孟探玉一脸茫然，披了外衫，送孟探璋出去时，果然看见塔吉跪在那里，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
　　送走了孟探璋，孟探玉疑惑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踢了一下她的腿，问道：“你跪什么？”
　　塔吉忏愧地低下头，从长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双手奉上，请罪道：“公子吩咐的事，塔吉没有办好！请公子责罚！”

　　吩咐塔吉办的事？
　　孟探玉不太记得吩咐她做了什么，但看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事儿绝对是事儿。他揉着额头思索了许久，将记忆一点一点拉回，忽然，他反应了过来，猛地回头看向屋中，忽然又看向塔吉：“小冬呢？”
　　塔吉低了低头，道：“塔吉没有看好她，让她跑了。”
　　“跑了？”
　　这么大个活人，能从孟府众目睽睽之下跑了？
　　孟探玉不能理解：“怎么跑的？”
　　塔吉泯了泯唇，道：“公子昏迷，塔吉担心。但是塔吉保证，去客厢房看公子前，塔吉打晕了小冬，没半个时辰她绝对醒不过来！”
　　“绝对？”
　　塔吉别的不敢说，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坚定地点了头：“塔吉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了，屋里的绳子散在地上，旁边有杂乱的脚印，是有人带走了她！”
　　趁乱带走？
　　孟探玉不能全信塔吉的话，但下意识就想到了董府送来的几个丫鬟。他垂眸想了想，将钟二招过来，问道：“你在董府外盯梢时，可有异样？”
　　钟二犹疑片刻，点了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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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最短的一个月就这样结束啦~
这几天忙着搬家，嗷~累的没时间码字，没时间回复小天使~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