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瑶》大青Q3

34、桃花引

　　季月飞燕剪草过，柳枝垂髫绽新芽，浓浓春意荡空中。日.出过后，鹦鹉洲上腾起一片鸟鸣，万般应和，如同上好乐曲，清脆入耳。
　　顾月流一行人从客栈出来，迎面就遇上昆仑派的内门子弟涂山明，此人年纪已过而立，为人正直，同顾月流结识已久。
　　涂山明武功高乘，可惜是个死板的老实性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深山老林中的大猩猩，笨重壮实，不开窍，因此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同时，他也是支持顾月流当武林盟主的头号人士。

　　距武林大会召开还有三年之际，江湖中就已开始议论纷纷，谈论谁会是下一任武林盟主。不少人野心勃勃，拉帮结派搞不入流的支持团队，唯有顾月流整日.在顾氏山庄里吃吃喝喝，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闭门不出，可按捺不住外面每日.纷纷扬扬寄来的书信，武林中半数以上之人，都支持他当下一届武林盟主。
　　其中就有涂山明，他可以说是顾月流的忠实支持者，一日.三封书信不间断，以大哥的身份谆谆教导顾月流。
　　后头出了逍遥歌，眼看江湖被震动，有野心的人都已开始寻逍遥，他也开始催促顾月流，其勤奋程度不亚于顾老爹。

　　顾屈意有时候连连感叹，说顾月流如此懒散，着实不像他，反而涂山明像是他的儿子。
　　顾月流啃着桃子应道：“山明大哥的老实劲大概也遗传你吧，可他怎么追不到美人呢？”

　　顾屈意的夫人，也就是顾月流他娘，曾是江湖中排名前三的美人苏珺合。顾屈意当年追到美人，让美人为他隐退江湖，生了个大胖儿子，在山庄内相夫教子，其和美生活叫不少人艳羡。

　　顾屈意当时看着啃桃子的顾月流，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就是太滑头，所以才娶不到夫人。现在女子的眼光怎么了，居然不喜欢山明的老实劲。”
　　顾月流耸耸肩，用刀将桃子核刻成了一个摇篮：“你放心吧，我要娶就娶个比娘更漂亮的。”
　　“痴人说梦！”顾屈意气呼呼地甩了甩袖子。

　　涂山明独自一人，看到顾月流从客栈出来，眼前一亮，迎上去：“顾贤弟！”
　　顾月流抬眼瞧见是他，抱了抱拳：“大哥怎么在此处？”
　　涂山明心头喜悦，拉着顾月流的手道：“我听说此处有逍遥的下落，便推测你会来，特地向掌门争取了此次机会，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罗月影的信件发给了各个门派，并说鹦鹉洲土地窄小，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小门小户，都只派出一人前来即可。可是有人觉得这样不适，带了多人前来，令小弟住外间客栈，自己住梦庚山庄。
　　江湖闲散人士也来到此处，大多是孤身一人。

　　涂山明看了一圈顾月流身边人，最后目光落到顾贤弟右侧的男子身上：“这位是？”

　　清谈今日.身穿淡绿色外装，束起了头发，此刻日.光打在他脸上，俊美异常。涂山明还没见过这样的男子，几乎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他一直觉得顾月流长相出色，但是江湖上长相上乘之人甚多，各有特色，唯有面前此人，美得出众，让人过目不忘并且暗自赞叹。

　　顾月流介绍道：“此人是我路上结识的好友，名为清谈。”
　　涂山明笑了笑：“清贤弟。”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顾贤弟和这位清谈间的气场微妙，尤其是刚刚介绍完，顾月流状似亲昵地触了触对方的脸颊，引得对方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那双眼里，分明有些宠溺的意味。

　　涂山明收回神色，觉得自己是多心了，马大哈一样的自己，竟能分辨出宠溺？

　　说好了伪装，可顾月流着实按捺不住自己的动手动脚，总想去摸清谈的脸，惹得清谈瞪上一瞪。一行人趁着早间，穿越集市。
　　集市上人人挨挤，尤其是卖翠玉珠子的小摊，站着三五江湖中人，都在挑选珠宝簪子。清谈看上两眼，问：“他们在做什么？”
　　白叙阳抢着回答：“给罗月影姑娘买珠宝。”

　　罗月影身为江湖第一美人，身后追求者密密，每年都能收到若干情书和所谓的定情信物，除却珠宝，还有各色特异古玩。
　　追求者想以真情和玩物打动罗月影，好抱得美人归。

　　“可惜美人眼光不行，看上了顾月流，单到了现在。”白叙阳摊手，“硬生生成了大龄姑娘。”

　　罗月影已经二十五岁，一般女子到了这个年纪，膝下孩童都已有了一双。

　　清谈在一处成衣店前停住：“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空手前去，到店里买两身衣服送给罗姑娘。”

　　他跨入店内，顾月流紧贴着他进去：“送衣服不好吧，看起来别有居心。”
　　清谈极快地看他一眼：“难不成你想送夜明珠？”
　　顾月流求生欲强烈：“我哪敢。”

　　白叙阳摩拳擦掌，拉着林与同在店里挑选，誓要选一件最漂亮的送给罗姑娘，哪知他哥看也不看，对着店小二道：“给我拿两身道姑服。”
　　他话刚说完，其余人都愣了。

　　顾月流最先反应过来，趴在清谈的肩膀上吃吃笑，白叙阳张了张嘴又闭上，恨恨地看了一眼顾月流。
　　涂山明再马大哈也明白了顾月流和清谈的关系，心下除了惊骇，还有些意料之中。

　　店小二动作很快，从柜子中翻出了两身白色的道姑服装，清谈看了一眼：“要灰色的。”

　　顾月流笑得更加大声。他从侧面环抱住清谈的肩膀，补充道：“要最丑的。”
　　清谈听他这样说，心里极为舒坦，眼角张开，流泄出了一点儿喜悦。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银两，而后把道姑服塞到顾月流手上：“你拿着。”
　　顾月流扛在背后：“言言，你怎如稚童一般。”

　　他说稚童这个词，忍不住低低地含着笑意，胸腔里暖暖的全是沉沉的欢喜。

　　清谈看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他的五指：“等会儿你亲自送她。”
　　顾月流点头：“自然。”

　　白叙阳唏嘘不已：“林兄，你看到没，我哥脑袋坏掉了。”

　　一路上，涂山明都在向顾月流打探逍遥的进展，听说顾月流毫无头绪后，他忍不住开口教育：“这样如何才能坐上盟主之位，贤弟还是上心些好。”
　　顾月流偏了头跟清谈抱怨：“山明大哥比我爹还希望我当盟主，好像我当了盟主就能给他讨到媳妇一样。”

　　梦庚山庄占据了整个鹦鹉洲的南面，屋瓦深红，在日.光下亮得像上好的红宝石。它的围墙洁白，上面没有一点儿灰黑杂色，静静地伫立在地上，像巨大的天上宫殿。

　　白叙阳上前敲了敲门，门开后露出一位婢女的脸：“哪位？”
　　白叙阳咳了咳嗓子，大喊：“顾月流来啦！”

　　婢女脸色一惊，接着又一喜，她打开大门，然后提着裙摆，迈着碎步往庄内跑，边跑边喊：“顾月流来了，顾月流来了。”
　　紧接着，山庄内响起无数女子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边跑边喊：“顾月流来了，顾月流来了。”

　　清谈站在门口，似笑非笑：“顾公子很受欢迎。”
　　顾月流十分无奈，立直身子贴着他。明明这会儿应该解释，最好举着手作保证，可是顾月流想着这几日.清谈的反应，忍不住从心底泛起甜滋滋的糖味。
　　清谈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

　　一行人在山庄门口伫立片刻，便有女子迎面而来：“快快请进，罗姑娘已经在屋内等着了。”

　　罗月影在江湖上十分有名，大家向来称她为罗姑娘，亦或是罗门主。她手下带着百来位弟子，常年居于百花庄内。山庄位于江南，平日.里专门研究绣服。
　　传闻罗月影的刺绣功底令苏州最好的绣娘都赞叹不如，百花庄产出的绸缎价值千金，为御用精品。
　　这回梦庚山庄，她带了二十余位弟子前来住着，已经居住了有一个月。

　　山庄内到处都是绸缎的痕迹，织好的锦缎须得过水清洗，晾晒干再卷起，放入木质的雕花大箱内。
　　院中有三五名女子正在忙着卷绸缎。她们都带着薄薄的粉色面纱，额间点着一点朱砂痣。

　　“朱砂痣是百花庄的特有印迹。”顾月流道。

　　一行人穿过院落，进了大堂。罗月影带着笑意站在堂内，她身边站着昨日.陪伴在旁的娇俏女子，清谈同对方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
　　顾月流看着众人进屋，立即将炙热的目光落到了顾月流身上。
　　清谈则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口，皱了皱眉。

　　顾月流打了声招呼，眼神平视：“罗姑娘，好久不见。”
　　罗月影掩着帕子笑了一声，故意把露出的□□往顾月流面前晃：“确实好久，顾公子竟也不来看看人家。”
　　“早些日.子天气严寒，在下怕冷。”顾月流将手上的包袱递过去，“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罗月影惊呼一声：“这可是顾公子头一回送我礼物…”她打开后瞬间黑了脸，把两身道姑服攥在手中，收敛了喜悦的神色，“顾公子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在下只是看得清楚。”

　　罗月影听言，胸口起伏不定，露出的□□更多，清谈别开眼，看到顾月流抬眼看向了房梁。
　　他不解地望去，发现梁上空无一人：“你在看什么？”
　　“我在哄你啊，”顾月流小声道，“我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你岂不是要挖我眼珠？”

　　他调侃意味十足，语气非但不害怕，还特别自豪。

　　罗月影见他低声说着什么，听不清，便走过来一步，顾月流余光瞄见，后退一步。直退到门槛，顾月流才开口：“若罗姑娘执意如此，在下只得离开。”
　　罗月影气极，想接近他又怕他真离开，只能后退到屋内，将道姑服展开披在身上：“我带你们去厢房。”
　　顾月流低了头：“多谢。”

　　他直到罗月影转了身才抬头，眼神跟面前的大堂中的姜妙妙对上，那人波澜不惊地直视着他：“顾月流，小女子久闻大名。”
　　顾月流勾唇一笑，并未回话。
　　姜妙妙转身走了两步，同罗月影说上两句话，罗月影点点头，随后她便从大门离开。

　　罗月影转头看着对方的背影，道：“姜淼姑娘身子不适，先行回屋。”
　　“这是你新认识的绣娘？”
　　“不，”罗月影摇头，看着他，“路上遇到的卖身葬父的女子，我见她可怜，便将她买了下来。”
　　“原来如此。”顾月流跟清谈对视一眼，跟在罗月影后头，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