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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魔尊魑 ...

  •   尤姬设下的封印大阵集天下古法于一身,要解,急不得。而麟犀盼肉身心切,整日派人来催。

      桑蕖也算是兢兢业业,这些时日将整个阵法研习了一遍。她年幼时,潭丰上仙带她游历过世间不少封印之所,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繁复的大阵,此番有幸见识,倒是令她跃跃欲试。

      是夜,皓月千里。

      黄泉大牢内一片寂静,桑蕖失眠已久,靠在牢房唯一可见月色的角落。

      黄泉的夜色总比别的地方苍凉几分,月光幽凉。

      桑蕖摩挲着与破衣的七重羁绊锁,面色凝重。

      她一直感觉不到破衣的气息,那一边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另桑蕖不得不往最坏的可能想。

      的确,他命比寻常鬼怪硬上很多,先是为她挡下九头蛇一击,后又坠入冥河。

      虽然他自愈能力也快的令人惊叹,但此番替她挡下冥火,形神俱损,只怕……

      桑蕖不敢再想,握紧七重羁绊锁,感到有些哀伤。

      “你也养使魔?”孜株充满不屑的声音传来。

      竟是传音。畜生道的自愈能力当真厉害。

      桑蕖抬眸望向孜株的牢房,她满身血污,一双眼却仍充满邪佞。

      “不错。”桑蕖答道,面露浅笑,神色温柔,“不过他魂魄不全,有些痴傻。”

      孜株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一句“……切,神经病!”

      ——她见过多如牛毛的使魔,具都是有一技之长才被收为使魔的,却第一次遇见养个傻子的神仙。随后,孜株又补充道:“说吧,你究竟想让本座怎么帮你?”

      桑蕖面色平淡,似是叹了一叹,“我做善事,不是为了回报,也从未想过要你报恩于我。不过顺手而已,你不必记在心上。”

      说罢,便将头扭向一旁,不再讲话。

      孜株讨厌极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更恨被她施舍。但这王八神仙的确厉害,现在连九头蛇都有求于她,更何况身受重伤的自己。

      “哎哎……不知那花骨山上,可有夏枯草?”孜株问——她每日受刑,血流不止,无法凝神聚气。

      “昨日上山时似是看到了几株,明日采予你便是。”桑蕖答的飞快,将孜株后面辩解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

      孜株有些不爽,更有些讪讪,“七重羁绊,本座还没见过。”

      桑蕖这才有了丝兴趣,问道:“很是少见?”

      “一般魔界中人沦为使魔,大多是被迫的,一两重最高了。当然也存在一些不伦之恋,甘愿沦为使魔的。本座曾见过一个六重,再未见过更高的了。”

      桑蕖微微一笑,“若真如此,倒是难得。许是因为他痴傻,不分黑白吧。”

      孜株又问:“你可是真心打算帮麟犀解开封印?”

      桑蕖道:“谁知道呢。”

      孜株道:“难不成你要假借麟犀之手向天界复仇?看不出你这女人,心肠甚为歹毒啊!别怪本座未提醒你,封印若除,麟犀要杀你易如反掌!不仅你自己小命不保,所有人都要跟着你遭殃!”

      桑蕖道:“孜株,你若不杀魅魉,你我她三人联手对抗麟犀,尚可与他分庭抗礼一番。但也不知是谁急吼吼地要与那鬼主决斗,让麟犀钻了空子。你若功力能像讲风凉话这般厉害,也不至于被麟犀重伤关押在此地了。”

      桑蕖转过身去,“不过,道主每日受刑还能如此活泛,实是身残志坚之典范,吾心甚慰,还是衷心祝愿道主能早日康复的。”

      孜株气得发疯,但因动作太大而撕裂了伤口,疼得蹲在墙角舔伤。

      这臭神仙定不是她……那人如此温柔恬静,哪会有桑蕖方才的半点刻薄。

      月色幽凉,桑蕖神色浅凝。话虽如此讲,但她却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她若打开了封印,如今的她没有九重天相助根本无法独抗九头蛇。若违抗,锁在她心头的元神窍也能要了她的命。

      怎样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但进退都没有活路。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桑蕖花费一月有余,将花骨山外围八大阵脉之印解除。

      自那之后,魔界便阴雨连绵,仿佛是上古凶兽现世前的预兆,惹得麟犀大喜。

      桑蕖靠在古檀木下歇息,她虽法术属水,却最受不得这阴雨之气。桑蕖微微蜷起身子,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强忍着仙骨断裂处袭来的疼痛。

      魔界的阴雨最为滋养妖物,她撑起仙障来,隔的开山间妖气,却隔不开绵绵细雨。

      黄泉江水汹涌,恐有泛滥成灾之势。

      忽然袖中有一物散发出暖意,桑蕖在袖中摸了摸,展开手掌。手心中静静躺着一枚暗红色的卵石,如琥珀一般晶晶透亮,仔细看去,内里的红色好似如血液流淌。似是那日在桐泉镇偶然得到的晶石。

      那石头散发着一股动人心弦的温暖,令她长年累月的仙骨之痛得到缓解。桑蕖望着它,却感觉到一丝熟悉之感。

      “炎黄破至凶至险,修炼期间,任何干扰都恐走火入魔。”

      ……

      “你是罪孽深重之人,我不该救你。可你伤的如此重,我又做不到坐视不理。所以我与你约定三日之期,若你能撑过三日,我便以心头之血救你。也盼望上苍看在剜心之痛的份上,不追究我此番过失。”

      ……

      桑蕖一惊,她竟不知不觉看入了神。花骨山上雨气迷蒙,仿佛方才在耳边滑过的,只是烟雨之声。

      她猛地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在古檀茂盛的枝叶的尾端,立着一黑衣劲装男子。

      他静静望着她,颜如绘刻,眸子深邃似海,不见日月。

      桑蕖却是读不懂他眼中含义,急切,忍耐,还好似有一些她根本不懂的情谊。

      细雨淅淅沥沥,他发间垂露,似疾行而来,又似站了很久。想走上前来,却又生生止住了步。

      桑蕖与他对望片刻,忽然微微笑了出来,一双桃花美眸亮晶晶的,“破衣。”

      换了皮囊,她依旧能认出他。

      桑蕖声音充满了宠溺,见破衣不过来,便径自走上前去,“你重伤未愈,不可如此淋雨的。魔界最近不太平,不若你先回寒岐山养伤,可好?”

      此时桑蕖微微抬起头,正好能与他对视。不得不叹这狗的新皮囊长得可真好,天上那些臭神仙都比不上。

      却没想到被破衣扣住手,顺势便被拉近了他怀中。

      他手臂用力,将她紧紧扣于怀抱中,垂首于她肩窝,低嗅她发间幽香,冷酷俊颜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与依恋。

      桑蕖呆怔半晌,有些不知所然,却能听到他狂躁的心跳声。她悬在空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柔地安慰他:“让你受苦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破衣松开她桑蕖了一些,两人仍挨的极近,近到桑蕖能感觉到他胶着的目光。

      破衣薄唇微启,开口唤道:“小蕖。”

      声音沉粹,如寒潭落石。

      桑蕖一把年纪,已经逾上千年未有人如此称呼过她,花容失色道:“……放肆!简直目无长幼!”

      “我比你早生一百年。”

      桑落瞪圆眼睛,“你,你目无尊卑!”

      破衣眼带笑意,却是放开了她,道:“好吧。”

      十分不情不愿。

      桑蕖平复了一下心情,忽然断骨处又传来阵阵疼痛,疼得她身体发软,刚想到古檀木下歇息,便脚下一空,又被牵回了方才的怀抱中。

      破衣怀抱着桑蕖飞快移步到树根下,旋身而坐,如此桑蕖便正好坐于他大腿之上。只是此时桑蕖早已顾不得害臊,黄泉的雨阴气太重,她疼得唇色青白,不停颤栗。

      破衣垂眸深深凝视着怀中之人,她额头抵在他胸前,眉心紧锁,强忍着不出声。他握住她的手,以魔元探索神魔契约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羁绊。

      桑蕖只觉得痛苦在一瞬间被抽离了出去,就像蓦地褪去的潮汐。

      她猛地抬头,便看见破衣薄唇紧抿,额角却有青筋暴起。

      他眸色深沉,似是在隐忍,却以手指拂开她颊边的头发,动作轻柔无比,声音亦是低沉柔软,“无事了。”

      他以神魔契约之羁绊,将她的仙骨之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桑蕖虚弱地握紧他的手,堪堪出声,“这是何苦?!……”

      “小蕖。”破衣打断她,神情真挚而又肃穆,“你之痛,便是我之痛。”

      桑蕖还未作答,便感觉到一股纯净的魔息自指尖流淌而来。这股魔息乃护心之息,至精至纯,毫无恶意,是以桑蕖受得住。

      她自一开始便没有察觉到破衣的魔气,以为他此番受冥水灼烧,已然修为尽失。但此刻破衣的魔息却宏厚深绵,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她,桑蕖明知如此有违自己为仙之道,正犹豫着,便被破衣揽入怀中。

      那魔息令她想走却又贪恋,她伏在他胸口,没有再挣扎。

      罢了罢了,虽不成体统,左右也无人瞧见不是?

      半刻之后,桑蕖终于有了力气,从破衣手臂的桎梏间溜了出来。回头看去,便见破衣望着才揽过她的手臂,有些怅然若失。

      桑蕖站定片刻,复又走回至他身旁,清咳一声,“破衣,你三番五次舍命相救,我甚为感激。可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破衣未料到桑蕖会主动示好,怔了一下,瞬间柔和了冷酷的下颚线条。

      “能为我做的?”他薄唇微启,喃喃了一下,浅浅笑道:“待回到寒岐山,我想住在屋子里。”

      桑蕖楞了一下,回想起他初来时的确曾被自己赶出过茅屋,摸了摸鼻子,有点略微尴尬。那时的破衣穿的破破烂烂,又一天到晚脏兮兮的,能让他进屋才怪。

      不过如今这狗变得十分俊俏,也爱干净了许多。

      不就是搭一间狗窝?这有何难!桑蕖大手一挥,准了。

      天色渐暗,雨也停了。黄泉大牢的看守很快便要来接她回去。

      桑蕖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她至今都不知破衣真实身份。

      不过他方才提到了年长她一百岁的事,难不成曾经是在一方称霸的老妖怪?

      于是她岔开话题:

      “此番再次相见,你形貌、功法具已恢复,不知可还记得以前的事?若是记起了,可否讲与我听?”

      破衣顿了片刻,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眸透出一丝复杂与不可说。可他眼前之人却是个执着之人,他看向她清透见底的双眸,沉默了良久。

      天际只剩下一缕余光之时,他开口。

      他说:“旁人称我为魑。”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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