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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争执 ...

  •   九重天上,天宫内,玉南殿前。

      大殿内弥漫着熏药的气味,禹伢闻到那味道之时眉头不禁一皱,他驻足在玉南殿前良久,终是迈了进去。

      大殿内似有丝竹之音,又飘又渺,断断续续,好像奏乐之人力不从心,无法演奏整曲一般。

      纱幔之后有一女子正单手拨弄着琴弦,禹伢遣散宫内仙女,她停下了手中动作,一只纤纤玉手从帘中探出,缓缓掀帘。

      只见帘下女子拥有倾城之色,眸若明月,肤似光洁之玉,明艳动人。她身着一袭桃色云纺,身段缥缈,看到他之后面露欣喜……一股恶臭随着她掀帘的动作徒然袭来,禹伢向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地露出嫌恶之色。

      女子的脸色徒然阴沉,面带讥讽,“既然如此厌恶我,又何必来我这玉南殿?”

      禹伢飞快地看了一眼南烟,她与桑蕖的容貌几乎一般无二,但又好像大不一样,他收回眼神,“明知故问。”

      南烟忽然发出大笑,快步走向禹伢,忽然扯开了前襟,令他的视线避无可避:“禹伢,怎如此害怕见到我?当初做决定之时,你不也很是赞成么?”

      只见华服之下,南烟的身上接着一根断骨,而断骨周围,一片腐烂,她笑容阴毒,一字一句:“你这个懦夫。”

      禹伢怒目而视,“南烟,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南烟合上衣领,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尾带着恶毒,“我为了你,顶着一个我憎恶至深的名字过了一千年,你却出言要杀我?呵……杀了我,你便失信于整个九重天,禹伢,你可舍得?”

      禹伢双拳紧握,额角青筋爆出,好像已经忍无可忍。

      南烟看着他的模样,又忽然软了下来,美目中憎恨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悲伤与爱恋,“夫君,你莫气了,烟儿不与你争了。你放心,此番他们去泛京,势在必行。此事之后,便无人再能威胁到你。”

      她挽着禹伢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神色贪恋而不自知。

      洞庭临人间,桑蕖此番前来特地隐了眉间鸢尾印,须臾君没认出来,倒也不能怪他。

      窦宝却是识出了二人,拉着还在呆傻中的夫君作揖:“仙人……大人,不辞万里前来相救,我们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窦宝纠结了片刻,终还是改了称呼。在场的还有一些尚未走掉的仙家,聚在一起商讨着该如何称呼桑蕖才不失礼仪。

      桑蕖倒不甚在意,她向驻足在黄泉边的破衣走去,魔界的事情还是他比较清楚。她问道:“距离上次花骨山裂谷,黄泉决堤一事已经过去数月,一直未听闻黄泉有什么动静,怎么忽然又泛滥了呢?”

      “冥界黄泉不会无缘无故泛滥到这里,是有人故意为之。”破衣淡淡道,他见桑蕖脸色不太好看,将她往自己身侧拥了拥,“小蕖,可是身体不适?”

      桑蕖没必要隐瞒,“伤虽大好,但还是乏的很快。”

      她手脚冰凉,破衣便将她双手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很大,一只手便握的过来,并且兽血天生沸腾,桑蕖只觉得手心暖意融融,丝毫不想远离他半步。

      须臾君与窦宝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最后还是须臾君硬着头皮开口:“那不知……这位,额,高人……可有法解?”

      炎黄破一出,在场众人对破衣身份都心知肚明,可须臾君还是不敢道出他的名讳。

      仙家们自视甚高,魔尊之名,以往是提也不屑去提的,谁又能想到自己也会有有求与他的这一日。

      须臾君觉得脸上实在挂不住。

      破衣薄唇一抿,眉头几乎不由自主地一皱,但神情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言也不语,却没料到桑蕖开口了:“我知道一人,可这办法也不知可不可行……”她的手忽然被破衣用力一攥,只见他眸底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却迅速被隐去,桑蕖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天下之水,无论是清净之水,还是混沌之水,都可以被他掌控。若他出手,定能让黄泉回流。”

      须臾君眼睛直冒光,连连急道:“是何人,我这便去请。”

      桑蕖此刻已经暖和了许多,便将手收了回来,嗓音清冽,“应龙。”

      她只顾着与须臾君交谈,却没感觉到身边的破衣瞬间僵硬,面色复杂之极。

      须臾君听罢,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应龙,龙族之首,已经近万年未现身了。本君又到何处去寻他?”

      桑蕖道:“应龙最后留下踪迹的地方,在泛京。”

      破衣站在桑蕖身后,薄唇紧抿,面色阴沉,眸底似有波涛汹涌。

      须臾君与窦宝当即决定去泛京碰碰运气,与桑蕖约定五日后在泛京汇合。

      待二人走后,桑蕖决定先回寒岐山。

      一路上破衣载着她不言不语,到寒岐山山脚,桑蕖实在觉得他不对劲,开口:“破衣,你怎么不说话呀?”

      破衣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不同意去泛京。”

      桑蕖不解,对破衣道:“为何不同意?”

      破衣眉心拧成一个结,垂下眸,目光紧紧看着桑蕖:“小蕖,那是别人的事,莫插手。”

      桑蕖听罢心中便有了气: “我当你是为何不同我讲话,原来是嫌事多,但你需知道,黄泉决堤,此事我不能不管。”

      破衣抿了抿唇,就要往山上去。

      桑蕖道:“你莫不是不想与我同去吧?”

      破衣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桑蕖赶紧挡在他前面,不叫他走。

      她比他矮一个头不止,却硬是要垫着脚与他对视,破衣做不到推开她,实在无奈,“到底怎样?”

      “你真的不愿与我同去?”桑蕖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为何?”

      “我没有。”

      “你摆明了不愿!”

      “没有。”

      “哼。”桑蕖鼻子一哼,双手叉腰,气得不行。她气冲冲地转头往山上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手指着他直发抖:“当初是你非要粘着我,现在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便可以不听了?是在我这寒岐山呆的不顺心,想回魔界当大王是吗?……”

      破衣捉住她在自己面前摇晃的手指,声音低沉:“小蕖,莫出言激我,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才从黄泉道回来三个月,伤都未全好便又要去泛京,简直就是在胡闹。”

      他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桑蕖倒是语塞了一下,继续道:“可你明知我不可能坐视不理,为何还要阻止我。”

      她手指冰凉,破衣攥着的时候,那一丝清凉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血管往上爬,一直爬到他心里。

      桑蕖看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一脸失望地要抽出手来,破衣却不允,更加用力地攥着不叫她走。

      “方才还说我身体不好,这会儿就不怕将我的手拽断了?”桑蕖拗不过他,让出了一条上山的路,“你不是要走么,怎么不走了?”

      破衣立即松开了她的手,只见那素白的手的确被他抓的发红,他面露愧疚之色,“小蕖……”

      桑蕖当下不想听他讲话,甩手便走,破衣一路追到茅屋前,桑蕖甩门而入,以门将他堵在门外。

      破衣声音低沉:“小蕖,让我进屋。”

      桑蕖不言不语。

      破衣又道:“花骨山古檀木下,你答应我的事都不作数了?”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

      破衣道:“小蕖,没想到你重回神女位后,以前说过的话便都不承认了。”

      门被一阵风大力掀开,桑蕖黑着一张俏脸,“好你个破衣,现在都敢跟我提要求了?”

      “不敢。”破衣快速说,眼底却带笑,闪身进屋,径直走到桑蕖眼前,“别气了,我会心疼……”

      桑蕖道:“难道是我在气我自己?”

      破衣道:“是我的错。”

      他神情无奈,声音低哑,“我不该惹你生气。”

      桑蕖道:“别靠我如此近,站远点。”

      破衣抿了抿唇,后退一步,眼神变得黯然。

      桑蕖挥手灭了满屋烛光,道:“我歇下了,你自便。”

      她这时有点后悔在花骨山答应他的事情了,破衣仿佛掐准了她的死穴,许下的承诺便必会兑现。
      桑蕖生着闷气,自然睡得也不好。

      半夜凉风阵阵,她醒来的时候,月华如水般洒满屋内,一只黑犬蹲守在门边,岿然不动,乍一看好似一尊雕像。

      他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桑蕖的眼睛在月下亮亮的,黑犬抖抖身子站起来,却还是在距离床几尺蹲下,默默望着她。

      她叫他离她远点。

      桑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动听。

      “你且说说都哪里做错了,若说得对,我便原谅你。”末了她又补充,“想好了再说,真诚一点。”

      她的声音带着半梦半醒的睡意,落在他心头时沙沙的、痒痒的。

      破衣有些无奈,默默叹息,道:“昨夜,我没有一事做的对。”

      桑蕖看他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及其委屈,不禁忍不住一笑,心情大好的同时困意袭来,朦朦胧胧地回答:“早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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