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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头碎尸案(二) ...

  •   “你认识曲和将军?”褚嘉树微微皱眉,他记得梁自清说过,她在京师举目无亲。

      “嗯,我在淇阳长大,曲老将军威名在外,自然是知道的。”梁自清想封死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管不住呢,不能见的人问了还不是添堵?翻身上马牵过缰绳便走,刚刚的问题似乎也不想要回答了。

      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终于在午后到了城西的义庄,冬末的京师干燥得很,梁自清下马便被缰绳划伤了手指,这若是搁京师任何一家千金大小姐都要哭爹喊娘好一会,可梁自清嘛,没事儿,擦擦血就好了。

      “这义庄很大嘛。”梁自清抬头看着义庄的匾额喃喃道。

      “死者为大,义庄大一点又怎么了?”

      褚嘉树的话像是故意呛她一样,梁自清倒没注意,推开门就走进去了。

      义庄不比寻常公家衙门,这里来的去的都是亡灵,自然比外面阴森一些,梁自清面不改色循着血腥味而去,褚嘉树跟她后面也进了去。

      ====

      繁华的京师很少有两栋宅子相对而立,但很不巧的是刑部尚书的宅邸和太子太傅的宅邸还就面对面一起二十几年。

      自从傅朔出生,他便住在褚家对面,出门回家也许别人见不到,但是褚家的看门人是一定能看见的。
      可如果有人以为这相对而居就是感情甚笃,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太傅褚襄乃当初的金科状元,当今圣上都曾受教于他,本以为这先生生出的孩子还应该是先生,哪知对门的那位独子竟然一鸣惊人成了太子少傅!

      这于褚襄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自己儿子还被圣上安置在了正公厅,这不是毁了自己一家代代不参与前朝斗争的原则吗?

      可若是只有其中一家主张掐架这怨也积不了这么深,难就难在这傅朔的父亲傅蒙也对褚襄颇有微词。

      明明是个东宫官职,每次上朝议事时不时给你参上一本说点小马虎,这若是几次也便罢了,长年累月地找毛病是想恶心死谁吗?

      傅朔和书童踏上自家门槛的时候就发现下人们全都聚在门口和管家议论着什么,见到傅朔回来了,一个个宛若见到救世主的小表情真是把傅朔逗乐了。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

      “公子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今儿上朝大人怕是又跟对门杠上了。”

      “这杠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怎的如此?”

      “难就难在,咱家大人好像吵输了。”

      管家附在傅朔耳边说的话似乎下人们都听得见一般认定的点头,傅朔自然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行了,今日做事小心些,我去给你探探口风,骂也骂我,不会殃及你们。”

      傅府的小厮丫鬟们对自家公子那是感恩戴德,自从公子做了太子少傅虽然不在家的时间变多了,但是对手底下这些下人是越发好了。

      “可公子……”

      “好了,都去干活吧。别让我捡到你们的错处,不然我一定好好收拾你们!”

      下人们纷纷笑了,傅朔弯弯的眼睛就不像是训话,那温柔的语调当真是闺中女子的意中郎君。

      傅府不大在京师一众有宅邸的三品大员中算生活节俭的了,前院几座假山中夹着两张棋桌,花花草草种的不少,只是现在正是冬季,没叶子也没花,显得有些苍凉。

      而傅府的大老爷傅蒙正气鼓鼓地坐在棋桌前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傅朔从书童手里拿过自己的披风让他回去休息,便走进了假山围起来的棋桌。

      “父亲今日战败了?”

      傅朔将披风披在傅蒙的身上,座上老爷被激,一掌拍在棋盘上忽地站起来,“谁说的?本官的理正着呢!”

      傅朔哑然失笑,自己的父亲官拜三品,这位子一坐便是小二十年,从正值青春年少坐到如今须髯下巴也算是兢兢业业,鲜少出错。

      在朝中的人缘算是个中等中,但是大家念在同朝为官也不会给他下绊子,唯独对门那个,最近是越发过分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傅蒙最近的气性也变得越来越小。

      “不如父亲说说看,儿子帮您把面子挣回来。”

      一抬眼见到自家儿子,傅蒙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你回来了。”

      “今日皇子们看戏去了,各位后宫娘娘找我许假,我想了想这也一年多没给皇子们游玩的时间了,毕竟是孩子,总要有点趣味。”

      傅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起身向屋里走,“这几日圣上可有跟你说什么吗?”

      傅朔跟上去并不懂父亲说的是什么,“这几日想是公务繁忙,圣上并未去过师阁。”

      两人进了屋,傅朔在火炉里添了两把柴才坐到父亲身边。

      “为父没有给你置办亲事的事情,你可有耿耿于怀?”

      傅朔微微皱眉,“父亲这是何意?”

      他今年二十有三,刚过弱冠,这样的年纪还未娶亲,的确在京师是个奇闻,更何况傅朔还是钦点状元。

      “今日早朝过后,圣上过问了你的亲事。”

      “圣上要给我指婚?”指婚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傅家来说,那就是一出选择,到底是违命抗旨还是背信弃义。

      两条路,都要陷这对父子于不忠不义。

      “圣上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他连哪家的姑娘都给你选好了。”

      “父亲是为这事跟褚大人吵起来的?”

      “不管那个老乌龟,你就说吧,圣上若是给你指婚,你许是不许。”

      傅朔的手指勾起衣带在手指间缠绕,一圈,两圈,三圈,“父亲,你觉得梁家的姑娘还在人世吗?”问出这个问题,就连傅蒙都是一愣,“梁叔遇害,那个女孩当真保得下来?”

      傅蒙闭上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悲伤,“当年回报的人说,只见到了梁兄的尸首,嫂子和孩子……杳无音信。”

      “如若她二人还活着,现在那个姑娘应该已有二十了,这样的年纪仍不成婚,父亲觉得说得过去吗?”

      傅蒙轻轻叹了口气,他多希望一切能够重来一次,如果可以,他一定不会让那人自己承担所有的罪名。

      “话儿子说完了,究竟怎么办,儿子谨遵父命。”傅朔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傅朔知道父亲对梁叔一家的愧疚,从小到大,只要说起从前事,事事不离梁兄,句句不少愧疚,他知道这门亲事的分量,所以,也当得上傅朔行此大礼。

      傅蒙将他扶起来,替他拍了拍前衣摆,“你……可有意中人?”

      这一问,傅朔愣了,二十三岁的人生,他好像还真的没有意中人……

      傅蒙见他愣,自己也愣了,“没有?当真?”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他这个父亲做得,好像很失败……

      “可能,以后会有……”

      傅蒙无奈一笑,“这……算为父的过错,明知你没有母亲没人教你这些事情,我还不多看着你些。”

      傅朔挑挑眉,你早些找个续弦用得着现在后悔吗?他抬头看了看父亲,却发现父亲眼神盯着自己,“父亲?怎么了吗?”

      “你真的没意中人?”

      对于父亲忽然的问题傅朔更不明白了,他摇摇头,“闭门读书十年,出来便是科考,考完了就紧着师阁的事情,儿子哪里有时间?”

      “这事儿你还瞒着为父?”

      “啊?”

      傅蒙向儿子胸膛伸出手,然后在和衣处抽出一张手帕,“难不成是你自己的?”

      傅朔这一看有些为难,这人若是要说起来就一定要讲褚嘉树,平日里还好,今日父亲受了对门一肚子气,这个时候说,怕是要挨骂。

      “是一位姑娘的,可人家只是好心递给我,哪日还是要还的。”

      “还的时候再见一面?儿啊,这手段未免俗了些吧。”

      傅蒙一副为父都经历过,别解释,解释也没用的表情……

      万般无奈傅朔只好点点头,“那父亲,儿子再去想想其他办法。”说着,傅朔就要跑。

      傅蒙哪里会让他走,好不容易现在说开了事情,总是要给他找个如意的妻室。他回身在书案上磨了磨墨石,“别走,来来来,先告诉为父,姑娘姓什名谁,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傅朔觉得自己爹这个转变有点吓人,昨天之前还句句你是个有婚约的人,万不可随意托付,今天就来来来,姑娘哪里人,叫什么,是否适合婚配……

      这当真是我爹?

      “爹,我跟那姑娘今日初见,除了名字,我能知道什么呀!”

      “那就说说,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朔听到这个问题,回神想了一下,空中的蓝色光影,侧面的英气微笑,还有微怒时的咄咄逼人,这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

      “瘦瘦高高的,独自来京师,像是……赴约。”

      “还有呢?”

      “哎呀,爹,那是个姑娘,我总不能盯着人家看吧。”

      “你看看,狭隘了不是?为父想……”

      “爹,我想起前日皇子们的小考我还未批改,这就回去了,父亲休息吧。”

      傅朔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直奔自己院。父亲如此反常难道真的因为我到了婚配的年纪?

      ====

      义庄里面的梁自清站在尸首旁边仔细地看着拼接的缝隙还有手脚的纹路,人若是太认真就会忽视身边的发生的事情,就连身边多站了一个人她都没发现。

      “褚大人,递把刀给我。”

      梁自清伸出手,眼神还是看着尸首的颈部。

      “发现什么了?”

      “这个位置虽然是一刀砍断,但是脖子并不是用一般力道能够砍断的,如果没猜错,这应该铡刀砍下的。”

      “姑娘见多识广,哪里人?”

      直到这个时候梁自清才发现声音不对,她抬起头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那人半边脸都是烧伤的疤,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精神但是阴森。

      “我滴个妈,吓死我了,老头你能不能不吓人,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哎呀我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梁自清拍着自己的胸,那叫一个幽怨。

      站在一边的褚嘉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笑,明明胆子那么大的姑娘,被吓到原来是这个样子。

      可是眼前的仵作可不是一般人,他来不及笑就拦着梁自清,“别说了,那是掌使大人的师父。”

      “谁的师父也不能随便吓人啊!”梁自清瞪着眼睛一副不服的样子。

      而韩老头挑了挑眉从梁自清手里把刀拿了回来,“从前有个姑娘也似你这般无理,后来……”

      褚嘉树和梁自清对视一眼问,“后来?”

      “后来她就成了现在的正公厅掌使。”忽然而起的尴尬让两个人干笑两声没了后文。

      “师父,你怎么什么事都安在我身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很镇静吗?”声音从里屋传出来,走出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

      那是梁自清第一次见江雪,水乡的姑娘总有一翻风情,好像一举一动都带着江雪那个地方的富庶和宜人。大概任何男人都会喜欢江雪这种姑娘吧。

      “大人,卑职不知大人在此……”

      “本官不是来办案的,你要查什么随意便好。”

      看着褚嘉树对这个女人恭恭敬敬梁自清倒也猜得出来,毕竟正公厅掌使江雪的名字可是天下闻名。

      韩老头将她推下台阶,“你去那边待着,你在这儿这些孩子半句都不敢问,上次有个什么百元在这儿,你差点吓得人家尿裤子!”

      江雪撇撇嘴,难道这威严立错了?这不是必要的吗?难道我天生就如此吓人?

      拎着裙子江雪去了一边的石桌,梁自清偏头问褚嘉树,“这是掌使?”

      “少说话吧你!”

      梁自清撇撇嘴不再问了,“这位……仵作大人,你觉得这人是因何而死?”

      韩老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

      “你一双手老茧那么厚,想来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姑娘,既然能看出铡刀砍了头,那致命的死因难道不清楚吗?”

      梁自清将手背到身后,“呵……我……就是……瞎说……瞎说……呵呵……”

      褚嘉树拉过梁自清站到韩老头身边,“先生,您就说吧,别问她了。”

      韩老头又看了一眼梁自清才走向尸首,“胸口一刀毙命,死后分尸,全身除头之外一共被分了三十一块,手指纹路清晰,并无茧子伤口,但绝对不是富贵人家,脚底的茧子很厚,应该是长年走动所致,如所料不错,应该是个餐馆跑堂的。当然也不排除公职。”

      “那……杀人和分尸是一人所为?”梁自清用手探了探胸口刻意掩饰刀口的切口,一脸不屑。

      “你这姑娘,明明知道,非让我一个老头子浪费口舌,你有瘾吗?”

      “我……”

      怼过梁自清,韩老头心情大好,转而对褚嘉树说,“杀人分尸是两人所为。分尸的切口平整,作案人心理素质极好,不紧张不害怕,但杀人之人手是抖的,胸口那一刀虽然被刻意掩饰过,但仍旧能够看出肉质纹理的不对劲。”

      褚嘉树听了这个一阵反胃,什么人分尸面不改色?想着这个,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梁自清,这个女人大概泰山崩于前也会如见到嫩芽破土而出一般淡定吧。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会还是怀疑我吧!”

      梁自清真的有点后悔,怎么就被傅朔美色所惑答应了这种麻烦事?罪过呀,罪过……

      “怀疑你难道不该?全京师找不到第二个如你一般的女子。”

      梁自清很尴尬,前九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这话也确实解释不了……

      “仵作能做的事情我做过了,明日会给你一份详细入卷宗的格目,你们走吧,我要招待你们掌使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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