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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逃难 ...

  •   “早上伺候您吃饭的便是我。”顾兰朔满意地抬起木刀,“瞧瞧,这张脸可否以假乱真?”

      祝融只瞧了那替罪羊一眼,惊呼:“这也太像了!哪儿学的手艺?”

      “姑娘们成天垫嘴唇隆鼻梁,我能不学么,”顾兰朔毫不避讳地应了一句,“只不过这技艺在我这儿用处大多了。”

      祝融:“……”

      未等祝融回过神,顾兰朔又抽出来一张面皮,糊在他脸上:“二爷配合一点,快没时间了。”未过多久便给祝融换了副面孔。

      “时候到了。”顾兰朔正经八百地站起来,“上路。”

      祝融摸摸附在脸上的东西,再瞧着那位死囚,罪孽感忽生。

      同样是死罪,自己金蝉脱壳,其他的人却只能领死。他若出逃,对其他人全无公正可言。

      他觉得慷慨就义、从容赴死才是英雄本色,而畏罪潜逃则是小人之举。可便是小人他也只能认了,有人还盼着他出狱。

      “快走,别发愣。”顾兰朔回头催促。

      祝融快步上前,忽然跪在那位代他赴死的囚犯面前,“仁兄此番救我一命,我必视汝父母为我父母,以报此恩。”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地面孔却说了句他没想到的话:“多谢,横竖是死,能给老母捞笔钱,值了。”

      果然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钱使得万年船。祝融愣了愣,顾兰朔嘲弄地笑笑,吩咐他几句,众人便一同出狱。两个“祝融”一个登囚车,一个鬼鬼祟祟地低头离开,外面看守极少,因刚刚大清洗完毕,都懒洋洋地一起掷骰子赌钱,被问起来就说祝家仆役来送祝融最后一程。

      蒲净坐在城外河畔的船舱中,头顶一只青黄色斗笠,掩在斗笠下的神色正在阖眸祈祷。

      忽而船身一晃,一位样貌陌生、声色熟悉的男子跨步耳上,“这位公子哪里去?”

      蒲净细细打量他几眼,随即观察周围是否有尾随者,祝融拍拍胸脯,随即大摇大摆挨着他坐下:“没人跟着,我很小心。”

      “你可记得,在山海关时我许过什么愿?”蒲净忽然道。

      祝融这脑子特容易忘事儿,想了好半天才大概把意思拼凑起来:“你许愿说,希望没有战争,还有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忘了……”

      蒲净笑了笑:“能记着一条,对你实属不易。暗号对上了。师傅开船罢——”

      祝融想你小子竟怀疑我身份,心里不大乐意。蒲净却递给他一个布袋,打开看,嵌着琉璃的金璎珞,以及一双崭新的靴子。

      “换上吧,一路艰辛,我等虽为避耳目而乘船,却难保不需要飞行。”蒲净道。

      这双靴子能点赤风轮,祝融此时穿的却不能。入狱时他身上的法器被扒了个干净,此时一身行头完璧归赵,乐得他当即穿戴好,将破步履扔到河中喂鱼。

      二人乘的是渡河小舟,船头只有一位船夫,摇着桨朝河对岸划去。蒲净又解开一个布囊,取出四五只食盒,打开一看,有粉蒸排骨,油焖黄金虾,蜂蜜梨球,蒜香酥皮鱼……全是祝融喜欢的菜色,可都有很多年没吃了。祝融扬眉,蒲净道:“伯母特意给你做的,让你在路上吃。”

      祝融为之一愣,“娘还好吗?”

      “她很好,除了担心你。你下狱那日,她和魁兄吵了一夜,说——”蒲净欲言又止,露出无奈之色,“若是魁兄杀你,她就上吊。”

      祝融捡了一颗梨球,又甜又脆,咽下去却是涩的。

      他的心也是涩的。

      罗笑君做了多年太师夫人,许多年前,在祝采吟的个子还够不到灶台时,家里做饭的一般是她带领一众仆役。罗笑君武艺不凡,手艺更加,这粉蒸排骨便是祝融小时候最爱的。

      祝采吟到了年纪,庖厨大权转移,极少需要罗笑君亲自动手。平日家里吃的,都出自祝采吟,罗笑君只负责鸡蛋里挑骨头,说这个咸那个腻,这个要烧七分熟,那个烧时需去腥。一人做饭一种风格,非但菜谱不同,油盐酱醋佐料的比例甚不一样。今天蒲净带来的这几道菜却是罗笑君做的,酱汁里都沁着回忆。

      祝融很想对母亲说句谢谢,想再见母亲一面,可眼前背后只剩下茫茫的水雾。

      过了护城河,二人一直往南走,除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段飞行,其余一直靠两条腿。

      夜晚在客栈,二人同榻而眠,祝融辗转难眠,问:“蒲净啊,你说我就这么逃走,会不会,忒不光明磊落……”

      蒲净那头只是温和地安慰:“既已出来,便别想太多。”

      其实在范家府邸遇见祝融时,蒲净已经决定豁出去了。

      烈火熊熊燃烧,他忘记思考是与非,心中唯一念头便是,祝融,快逃,快逃。

      光明磊落都抛到脑后,公平正义都抛到脑后。心中所愿,唯有那人性命无虞。

      合上眼前,蒲净觉得有些疯狂了。究竟何时,他竟变得如此胆大,本分如他,也可为一人徇私枉法、偷天换日。

      “你不回幻塘苑了?”祝融突然想到这事儿。

      蒲净道:“不回了。总不能让你身边无亲无故,独自漂泊吧。”

      当初他去幻塘苑,本也是为了陪山鉴。谁知意外结识诸多友人,其中最让他放不下的,便是身旁这位。

      祝融很不好意思,“连累你辍学,抱歉了。”

      蒲净不以为意,“能和最棒的搭档逃难,不失为一种幸运。”

      距此不久,在偃师城外的幽篁寨中,晏清嘉手中握着一封缺了抬头的书信,信中人说,他要与一人同游江南,继而同游天下,不知归期,愿三弟珍重,莫断了书信往来。对了,莫要与公主提起此事。

      晏清嘉将信烧成灰,深思凝重。他听说了朝廷重臣府中的惨案,也风闻杀人凶手出逃,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没由来的不安萦绕心头。

      有人身为皇亲贵胄,却没被这桩惨案影响心情。

      像一阵罡风刮入门内,又有什么自背后劈下。晏清嘉转过身,面前那人长发束成冠,身姿妩媚而凌厉,像卷着花的黑风。

      姬淑假装挑衅,“少侠可敢与我一战?”

      晏清嘉用两指将剑锋挑到一边,“修炼时间擅闯师长卧房,胆子越发大了,寨中可不容你使公主性子。”

      “嘿呀,我哪敢使性子,弟子是来请师父用膳的。”姬淑抵开背后的门,徐源端着一托盘饭菜,姬淑用剑尖将碟碗一个个挑到晏清嘉面前的桌上,虽有些摇摇晃晃,但好歹成功了。

      “有进步,不过腕力还不够,继续练抛大石。”晏清嘉点评道。

      “承蒙师父提点。”姬淑拱手。

      论起年龄,晏清嘉其实比姬淑还要小几岁,但个子比姬淑要高许多。年长给年少的称师父,公主给庶民行小礼,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姬淑今天的兴致并不好,尽管在晏清嘉面前笑着,也拦不住满怀的心事。她将碗碟放好后,便匆匆和晏清嘉告辞,并没有像往日般赖在跟前没话找话。

      晏清嘉沉吟片刻,忽然唤住了她:“祝融的事,你听说了吧。”

      姬淑顿足,过了许久,轻声嗯了一声。

      晏清嘉皱了皱眉,随即和声道:“还请节哀。”

      他知道姬淑把祝融当弟弟,自小到大,多有疼爱。虽然他大概知晓蒲净的计划,但在公主这边祝融已经是个死人,想来心中还是挺难过的。

      “融儿这孩子……”

      晏清嘉听到姬淑称祝融为“这孩子”,再一次皱了皱眉。要是没记错,祝融应该比他还年长一两岁……

      姬淑的情绪格外低落,说到一半就匆匆告辞了,听她语气,似乎有点哽咽还不想让人听见似的。晏清嘉顿了顿,朝她追出去,“若有心事,可以和我说。”

      “多谢了,没什么事。”姬淑假装释怀。

      晏清嘉欲擒故纵地道:“那就抛大石去吧。”

      半个时辰后,姬淑在晏清嘉打坐的静室里嘤嘤嘤大哭,一边用他的袖子蹭眼泪一边给他讲祝融小时候的故事,彻底打乱了晏教主修炼的日程安排。

  •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们眼力太好,兰朔的码一下就被扒干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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