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84、讲个故事

　　时间回到这一日上午，富丽堂皇的仪仗队从皇宫驶出，军队将大片街道封锁，开出一条皇帝专用的御道，供皇族专车驱驰。

　　偃师城的百姓全躲得远远的，多在议论皇帝姬颂驾崩满一载的国家大事。公冶昧带着小皇帝出城祭拜先帝，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下令肃清全城，以御道为中心，五里内的店铺商贩全都关门，行人也不得靠近。偏偏御道穿过了偃师城重要的商业区，靠开店谋生的百姓没生意做，便在家中百无聊赖地发牢骚。

　　与此同时，宣安将军府内，顾韶聆正倚在藤椅里，手中抱着团扇和刺针，在薄纱扇面上绣一朵粉红的牡丹。

　　宣安将军顾谒金有过一妻二妾，最早那位小妾生得如花似玉，可惜红颜命薄，未曾育下一子，便早早就去世了。顾老爷虽然不缺老婆，但却是名副其实的怜香惜玉，为此难过了数月，茶饭不思，真个为伊消得人憔悴。姬颂听说了此事，当机立断，派人带着顾老爷去后宫，说佳丽三千任你挑，然后顾老爷就选了个跟刚去世的小妾模样长的最像的，便是后来顾兰朔的母亲。顾韶聆乃顾兰朔一母同胞的妹妹，年纪比他小两岁，温柔淑丽，极像她那貌美的母亲。而顾乔的母亲，则是那位明媒正娶、四抬大轿抬回顾家的正室。

　　顾韶聆低手注视着针线，忽然看见一团阴影正在缓缓笼罩自己，有人正从背后接近她，脚下却一声不响。

　　她被这悄无声息的靠近吓到，猛得转过身，只见顾兰朔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轻轻笑了笑。

　　见到是他，顾韶聆松了口气，“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走猫步呢？”

　　顾兰朔走到藤椅边：“被你发现了，本来还想吓唬你。”

　　顾韶聆不屑地摇摇头，随即又恢复了对兄长的关心：“怎么不回房间歇着，还发热么？”

　　“好多了，房间里憋闷，出来走走。”顾兰朔笑道，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一会儿我去城里转转。”

　　顾韶聆放下手中团扇，“去哪儿，病没好就要折腾？”

　　“又不是大病，总在房里才会憋出病。”顾兰朔不示弱地回击。

　　顾韶聆叹息：“也不知病根在哪里，突然发热冒虚汗，这天气也不至于热到中暑。你呀，早就该检点些，别总做哪些伤身体的事。”

　　“伤身体的事”是一个委婉的说法，顾韶聆嫌那些词太污浊，不愿直接说出口。

　　“昨天大伙训练有些累，多出了些汗……可能水没喝够。”顾兰朔轻描淡写，随即将头枕到了藤椅上，“好妹妹，你就放我出去吧，姑娘们还在等我呢。”

　　顾韶聆皱眉：“去去去，今天皇帝出城，所有街道都在戒严，姑娘们没心思等你。”

　　顾兰朔惊讶道：“陛下为何要出城？”

　　顾韶聆道：“先帝驾崩有个年头了，做皇子得去尽孝。你没听说这些事？”

　　“对对对，我这脑子烧糊涂了。”顾兰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可惜，我还给她们准备礼物了呢。”

　　顾韶聆不想再聊此事，低下头认真地做起针线。刚安静了几秒，顾兰朔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庖厨那边怎么冒烟了？”

　　她抬起头，只见庖厨上方滚起黑乎乎的一团烟雾，正在往四面八方蔓延，绝对不是做饭冒出的烟雾，更像失火。

　　“糟糕——快去打水！”顾韶聆慌忙从藤椅上站起来。长兄和父亲都在外面当值，顾兰朔又生病，她便挑起指挥仆役灭火的重任，叫上所有人，一起往庖厨的方向赶。

　　顾兰朔立在原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团扇，打量了好一会儿，将它放回藤椅上。

　　他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立即转身走进顾谒金的书房。

　　书架，木雕，茶具，插花，笔墨纸砚，从古玩到书简堆砌如山。顾兰朔却仿佛被引力吸引似地直奔主题，掀起挂在墙壁上的一副字画，露出一个墙上凿出的小洞，洞中放着一只方正坚固的金属盒，上面落着锁。

　　这枚锁上共有十枚旋钮，每个旋钮上有四个字，通过转动旋钮排列组合，一共有四的十次方种方式。顾兰朔低头琢磨了一下时间，没法把1048576种排列组合挨个试一遍。

　　他用手指轻触锁把，指尖与金属接触的地方忽然亮起融光，只消数秒，金属便化为一摊流体。

　　“不过如此。”他笑了笑，迅速将锁取下来，打开金属盒，从里面掏出一只虎符——这是顾谒金用来调遣麾下法师的信物。

　　拿到虎符，他迅速掀起墙上字画，将盒子和溶解变形的锁归为原位，离开了书房。

　　院中依旧空无一人，顾韶聆和家中仆役都在庖厨“救火”。顾兰朔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自己房间找到一本小画册，正大光明地迈出大门。

　　刚离开宣安将军府没多久，一个豆丁大的孩子迎面扑上顾兰朔，“兰朔哥哥！兰朔哥哥我在这儿！”

　　那孩子名叫小耗子，猴头猴脑，生得精瘦，一双眼圆溜溜的。他指着府中那团烟雾：“小耗子厉不厉害？”

　　顾兰朔拍了拍小耗子的脑袋：“厉害，前途无量。”

　　小耗子天真地伸出手掌：“嘿嘿，哥哥，画册。”

　　顾兰朔将画册递给他：“回去好好读，这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小耗子接过一看，封皮上三名武士围在一个圆桌旁，桌上摆着两只鲜桃，旁边印着血红的大字——“二桃杀三士”。

　　“这是什么故事呀？”小耗子拿着画册翻来覆去，像得了一件宝物。

　　“说的是晏子赐给三个朋友两枚桃令其相争，最后三人自相残杀的故事。”顾兰朔道。

　　小耗子嘟起嘴：“燕子……燕子会飞么？”

　　“晏子是春秋时伟大的政治家。”顾兰朔笑道，“小耗子，多读些故事，长大有好处。”

　　未等小耗子回答，他转身朝背阳的街巷走去，一切光芒万丈都被抛在了身后。

　　他默不作声地步行到太师府，敲了敲门，门几乎立即打开，祝魁的面孔出现在其后。他像等候顾兰朔多时了，一打照面便直奔主题：“拿到了？”

　　顾兰朔摊开掌心，胸有成竹地亮出象征兵权的虎符，祝魁见了沉下一颗心，只听顾兰朔继续问：“太师的病好了？”

　　“没好。”祝魁道。

　　顾兰朔扬扬眉，“哦？我以为太师只是装病。”

　　“装的是身病，患的是心病。”祝魁道，“公冶昧不除，父亲的病永远不会好。”

　　顾兰朔心照不宣地笑笑，“兰朔愿尽绵薄之力，为太师医病。”

　　天子出城，公冶昧公冶贤陪从，朝廷内能调动兵权的人物所剩无几，偃师已然成为一座危城，只不过公冶贤那些只知游园享乐的党羽还在醉生梦死。

　　此时不夺权，更待何时。

　　祝魁听罢，无声地扬了扬唇，“你这张嘴，倒是会花言巧语。”

　　“少太师，”顾兰朔突然对他改了口，郑重其事地望着他，“从今日起，兰朔便是祝家犬马，为了祝家基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祝魁摇摇头，“别说什么肝脑涂地，少喝酒，少碰女人，你有几个肝可以涂？”

　　顾兰朔忽然跪在门口，朝祝魁深深扣首。这一动作倒让祝魁吃了一惊，赶紧扶起他的双臂：“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何必尽此礼数。”

　　顾兰朔扬起薄唇：“只是想有所表示。魁兄之于兰朔，便是齐国公之于晏婴。”

　　祝魁扶他起身，忽然心生愧意：“此事难为你的家人了，等事情过去，我必让父亲厚待顾将军。”

　　二人不再多言，祝魁领着顾兰朔走进府内，进了祝奕的书房，只见祝奕穿戴得体面庄重，腰板笔挺，正在研究一幅偃师城的地图，一点癫痫的病状都没有。祝魁和顾兰朔不以为怪，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祝奕闻声转过身，只简单问候几句，便开始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给二人下达命令。做惯了三军统帅的老将，想要夺下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城池，简直有些大材小用。

　　“魁儿，派一个你信得过的部下，调遣麾下的禁军，封锁通向各军营的关卡，不得让公冶昧的党羽靠近；你自己带上咱家养的那批法师，把武库周围封锁，让他们想取兵器也取不到；兰朔带一些人去后宫，说服太后下诏，就说公冶昧蛊惑圣上，让太师祝奕奉命讨伐。我去护城河上把手，切断公冶昧等人的归路。等拿到诏书，辛苦兰朔去劝你父亲响应我们。只要顾将军支持，就会有更多人倒向我们这一边。公冶昧那些党羽，多是耽于酒色、贪生怕死的鼠辈，我等出奇制胜，绝对让他们措手不及。”

　　祝奕一口气将计划吩咐清楚，祝魁和顾兰朔听得仔细，思路紧跟着他，末了问了几个问题，三人便准备开始行动。

　　祝魁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不要告诉融弟？”

　　祝奕想了想，“此事他既无兴趣，又不擅长，不必参与。”

　　祝魁犹豫了一刻，“父亲，总是瞒着他恐怕不好。再怎么说他也是家中一员，日渐长大了，他也愿意承担一些事。”

　　其实若换在以前，祝魁绝对不会提议让祝融参与，他早就习惯帮祝融隔离掉一切世俗烦忧。直到公冶樱去世那日——祝融主动朝他走来，说，兄长多陪陪嫂子，家里有事我帮你担着——祝魁敏锐地察觉，或许弟弟真的想帮自己和父亲做些什么。

　　然而，祝奕的话打消了他的念头：“那小子只会帮倒忙，让他安心读书修炼，等事情办妥再去幻塘苑接他。”

　　祝魁愣了愣，本想问句“可是”，随即不想耽误行动的时间，便将话咽了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了！夺权了！宫变了！继续搞事！！
其实我想知道明清的时候□□的数学水平如何，会不会算乘方鸭0-0来自数学少女的迷茫。